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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血煞之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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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有人醒了,司晚吓了一大跳,难得露出除镇定以外的其他神情。
他警惕的回头,看见来人,满脸的肃然,表情越发凛冽。
白时慢悠悠的从门后面晃出来,双手背着,似笑非笑的走近。
“什么时候醒的。”司晚沉着嗓子,双手悄悄握拳,是预备攻击的姿势。
白时很识时务的停住脚步:“从你抽出手臂起身的时候,我就醒了。”
司晚不言不语,但显而易见的戒备更重。
白时坦白:“是,在你出来后,我猫在门后面,观察了你段时间。”
“我以为你睡着了。”
“你瞒着事情,我哪敢真睡,从一开始,你就有事瞒着我们。”
“你一直装傻?然后将计就计,偷偷刺探我的行踪?”
白时噎住:“我问过你,可你不答,我只能装傻,不是故意骗你的。”
司晚看着白时的眼神越来越危险冷漠,藏着冰渣。
“哎,”白时抓了抓头发,“你别生气,我没有恶意,你这样是达不到你的目的的。”
白时指了指司晚前面摆放的诡异阵法。
白时试探地说:“要不,让我来试试?”
司晚不作声。
白时语气略急促,掺入几分着急:“时间不多了!”
司晚抿着嘴巴,似在权衡。
“那……我过来了?”白时小心翼翼询问,他不敢贸然往前,司晚的功夫不可小觑,绝对是高手级别,随随便便就能拧断他的胳膊,白时怕疼又惜命,断不会轻而易举把自己送上砧板。
司晚虽没同意,但也没有拒绝,白时咽了咽口水,谨慎的迈着步子,边观察司晚的神情边靠近,一旦他有异常模样,白少爷撒腿就跑。
走到司晚的身边,白时才蹲下身,在蜡烛和碗上一一扫过。
左边,是散发着浓重腥气,几乎快要漫出来的血碗,血已经离开人体一段时间,红得发黑。
右边,是碗白得圆润的米状颗粒,上面插了三炷香,才燃没多久,香灰只有顶端薄薄一层,夹杂火星。
白时嘀嘀咕咕:“我一直都不懂另外三句话的含义,直到刚刚躲后面看到你摆的阵才恍然大悟,哎哎哎,别瞪我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想做君子,可你不给机会不是,谁让你瞒得密不透风。”
白时吐了口气:“你早点说不就得了,我还能给你参谋参谋,现在还不是要我来给你查漏补缺。”
司晚冷淡:“你废话太多,到底我漏了什么?”
一直藏着的左手被白时显摆出来,大片红色的东西夹在他白如凝脂的指尖,鲜艳异常。
司晚眯着眼睛分辨了一下,突然又将眼睛瞪大,喃喃自语:“原来如此。”
白时将从胖子身上撕下来的纸扎喜服残片在血碗里浸湿,没急着进行下一步动作,反而顿了几秒,声音闷闷的,问身后的司晚:“胖子不过是个献祭品,这才是真正的通道启动阵法吧,你为什么不说出来跟我们商量商量,而要自己独自承担?不能事先提个醒,集体行动不行?是不信任我们吗?”
等了足足一分钟,司晚冷静的声音才响起,冷硬坚定:“不信任又怎样,反正这一关只要有人启动通道就行,我自己独自启动,你们都能一起进入下个空间,又何必非要告诉你们,你们中间难保没有异心者,万一有人存心不良的捣乱,岂不是功亏一篑。”
司晚这句话不短,有“我”,有“你们”,唯独没有“我们”。
白时被呛住,无言反驳。
他说的话,拆开每一个字都很合理,但组合在一起,总觉得很不舒服。
司晚是真的不相信别人,不是只嘴上说说而已,连他都不信,白时心里闷闷的,赌气嘟囔:“我宣布,我也不信任你了。”
说完,他指尖果断往右移,伸到米碗的香上,纸扎喜服残片在最中间那根香的火星中化为灰烬。
大地疯狂震颤,砂砾石块高频率起落,天空中不断砸下断肢肉块。
白少爷宛如得了老年痴呆的高龄老爹,秒忘记自己刚刚才愤愤不满的宣言,一个箭步,很怂的钻到司晚的身后躲着,紧紧搂着他的手臂。
司晚:“……”
几分钟后,震颤停止,归于平静。
白时急促着呼吸,斗着胆子,慢慢睁开眼睛。
他茫然四顾,表情渐渐裂开,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却发不出声音,半晌,才挤出个单音节:“艹……”
谁来告诉他,经过方才那么大的阵仗后,为什么他们还在原地,不是应该被传送到其他地方吗,这鬼乐园,玩他们呢?
司晚抿着嘴巴,依旧延续他不言不语的风格,扬着下巴,不知道在看什么。
白时顺着他的视线,目光往上爬。
一口冷气呛在白少爷的嗓子眼,翻着白眼差点没吓晕过去。
不带这么赫人的!
乌沉阴晦的天空,一只巨大的眼球高悬,神经质的上下左右转动,血丝宛如纹路复杂的蜘蛛网,布满浑浊的眼白,无数恶心的虫子在眼珠子里狂欢,速度惊人的乱窜。
突然,眼珠子似乎看到了站在地面上的两个人,锁定目标,定住不动。
白时被它盯得毛骨悚然。
似好奇,又似想要看清他们,眼球竟然主动拉近距离,往下坠了几百米,拉出扎在它后面,纵横交错的红色肉丝和神经,上面黏黏糊糊,沾着可疑液体。
这回,连司晚都被恶心到了,捂着嘴巴干呕。
白时皱着脸不敢看,摸索着拍了拍司晚的背心,给他顺气。
“嘿嘿嘿……”眼球发出难听的笑声。
黑雾渐渐凝固,慢慢汇聚成块。
像是受到召唤,血碗与米碗小幅度颤抖,咳哒作响。
声音宛如催命符,打在白时耳朵里毛毛的,他下意识拉着司晚退后一段距离。
血与米,一红一白,猛地挣脱碗的束缚,窜至空中,交汇融合,拧成一大股,奔入黑雾块中。
黑,红,白,交缠变形,化为五根尖利的指甲,鹰爪状正对着眼珠。
白时一看这诡异至极的情景,很有先见之明的捂住自己和司晚的嘴巴。
指甲森森冒着血气,呼啸着猛地扎向眼珠。
眼珠柔软无比,被钢锥般的指甲轻而易举戳得血肉横飞。
艹……
自相残杀?
白时真的要骂娘了,这鬼乐园到底在干什么?
每一幕都出乎他的预料之外,诡异到他快要疯了,一而再、再而三的,突破他能接受的极限。
能不能有点规律或者套路?
躲在乐园背后的,真的是人吗?
白时突然有了这样的疑问。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惊悚得他全身窜起麻点,一簇烈火从脚底腾升,猛地吞噬他,焚烧他的心脏。
眼球里的虫子,从破碎的血肉里钻出来,扇着翅膀浮在半空。
令人汗毛倒数的嗡鸣声从上至下的传来,数量之庞大,完全不需要抬头,就能判断出来,正因为如此,白时和司晚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
“司……司晚……”白时颤抖着嗓子,用气音呼唤。
司晚带着白时蹲了下来,侧过脸看向他。
“事情好像不是往我们预料的方向在走,是我们解错谜了吗?”白时眼睛写满了无助。
司晚愣了愣,回头看向已经空了的两个碗,有些不确定了。
他此前也并未经历过,没有任何经验可以参考。
“但是,我考虑了很多的可能性,这个阵从概率和契合度上来讲,跟纸扎人提示是最高的。”司晚还算冷静,但急促的呼吸暴露了他真实状态,他也慌了。
白时牙关打架:“我……我也是这么认为,但,你看,现在的状况没法乐观。”
他的手指轻轻往上指了指,细微的颤抖是怎么都止不住。
司晚咬唇,猛地几个深呼吸,逼着自己维持冷静:“你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解除阵法?”
“没……我做不到的。”
虫子一拥而上,争先恐后的对着眼珠和神经扑过去,层层覆盖住,密密麻麻不见空隙。
啃噬的沙沙声此起彼伏,在寂静幽深的夜晚,被空旷的荒野不断放大,可怕得让人胆裂魂飞。
无处躲藏!
白时惶恐不安的塞着耳朵,徒劳的逃避,但上空的声音如影随形,从指缝间钻进耳朵眼,怎么躲都躲不掉。
白时吓哭了,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出声,无声的抹泪,他实在是承受不住了!
司晚再成熟,终究还是在无神论的世界里,平平顺顺生活二十年的普通人,从未见过这么反常妖冶的情景,绷着的神经已经到了极限,早已汗流浃背,只是不想自乱阵脚,面上才努力保持平静。
“白时,冷静点,”司晚轻声对他说,“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开局团灭这种事,不太可能会发生,真这么高难度,那后面的关卡不都白设计了,还不如直接在现实世界杀了我们,何必大费周章把我们聚在这里。”
“真的?”白时含泪抬头,来不及滴下的泪珠,挂在他纤细柔软的下睫毛上,轻轻颤动,欲坠未坠。
假的……他只是随口那么讲而已……
哭得太吵人了……
司晚的目光,停留在那颗晶莹的泪珠上,足足好几秒,他才移开视线,点头。
过了几秒,他又含含糊糊地说:“我觉得肯定有什么地方,是我们忽略了的,赶紧想一想。”
白时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垂头深思,从进游乐园开始,所有经历过的事,都制作成幻灯片,快速又仔细的从他脑袋里闪现,不遗漏任何可疑的角落。
司晚用眼角余光偷偷瞥向半空,冷汗浸湿了他的短发,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白时抬眼跟他说话,脸刚动就被司晚捕捉到,他快速伸手遮在白时的眼皮上方,强作镇定的问他:“想到了?”
“我觉得我们先回义庄,说不定有线索遗落在那里。”白时没注意到他的动作,用气音跟他建议。
“不……先别动……”司晚抓住白时的手,止住他的起身。
白时这才发现司晚的掌心已经冷汗涔涔,冰得没有半分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