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沙漏》草蟒英雄

5、第五章

　　许箐打开诊疗室的门，和陈凝撞了个照面，陈凝放下要敲门的手，看着许箐微微一笑。“……好巧。”许箐向陈凝示意手里提着的垃圾袋，“我先去倒垃圾，你进来吧。”
　　“好。”陈凝状似轻松地笑了笑，心里的紧张与不安越发焦灼。陈凝照旧在沙发上坐下，莫名觉得许箐想开口时分明是改了口的。
　　许箐难道不是想说--“好久不见。”
　　陈凝了个哆嗦，将脸埋进两手之间，不，许箐就是许箐，怎么可能会是另一个人呢？可是……如果她们真是不一样的两个人，为什么又如此相似？
　　陈凝用力地闭上眼睛，耳边却绕着顾言委屈的撒娇声，“好久不见，我想你了。”
　　这是冷战时期顾言惯用的伎俩，每每惹得陈凝怒气全消:“两天了，48小时，2880分钟，17280秒……你都不想我的吗…… ”哪有人冷战两天就“好久不见”的？可顾言偏要扯出歪理:“度秒如年啊，你看我都等了你这么这么久啦，别再生气了，好不好嘛？”陈凝永远拿赖皮的顾言没办法。
　　“不要脸。”陈凝被气笑了，顾言就腆着脸凑过来搂陈凝，嬉皮笑脸地亲陈凝:“要脸干嘛？要你就行了。”倒是让两人之间的予盾成了小孩子似的转头和好的幼稚玩闹一样。
　　陈凝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企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别再想了，许菁和顾言是不同的两个人，干嘛老是把她们混为一体？
　　“怎么了”许菁推开门，一脸好奇地看着陈凝，陈凝尴尬地揉了揉脸:“没事。”许菁关上门，耸了耸肩:“干洗店今天刚好把衣服送过来，你还真是来得够巧啊。”
　　“毕竟我是个家务废，你得理解。”许菁走到窗边，放下了窗帘，将血红的夕阳挡住了。地上仿佛流淌着的艳红消失，陈凝惊讶的看向许菁，许菁若无其事的打开了灯。
　　“很快就天黑了。”许晴走到书柜前抽出一本书，漫不经心的翻开，“你今天有点焦虑呢。”“……我感觉很难受。”陈凝站起来，慢慢的向许菁走去，“她好像一直都在。”陈凝停在许菁大约半臂距离的地方，紧紧的盯着许菁。“夕阳让你不太舒服，对吧？”许菁抽出书里夹着的叶脉书签递给陈凝“我很好奇，你的噩梦到底是什么？”
　　叶脉书签的脉络很完整，精细的交织着，像一个人的血管被抽出来，干枯的展示在看客面前，陈凝接过书签，细细的打量着死亡的经脉:“是地狱。”
　　“我看见了……”陈凝慢慢的逼近许菁，两人的距离危险又暧昧“……地狱。”她们近的几乎能吻在一起，但紧张的气氛可以称得上剑拔弩张。
　　“……红莲开在流淌的鲜血中，以血为引，因魂作凭，而她是……”许菁的眼中波澜不惊，倒映着陈凝平静的有些病态的脸，许菁听到陈凝低哑的呢喃，就像自地狱中挣出来了一样，柔的像要消散在空气中，又带着不可忽视的恶意，“地——狱——之——主。”陈琳的声音拉的很长，越来越低的尾语打了几个奇异的弯，叫人很不舒服。
　　“嗯。”许青微微低头，干燥的唇若有似无的擦过陈凝的额前，许菁的手握上陈凝因用力而泛白的指关节，自陈凝手中取回了书签。
　　许菁靠着书柜将书鉴夹回书中，透过镜片直视着陈凝，微微扬起唇角：“怎么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打开的灯柔和地映着许菁轮廊立体的脸，倒让垂着眸子的她多了几分不合时宜的温柔。
　　陈凝沉默着，许菁挂着笑容和她对视，仰着头的陈凝像在索吻，只是面沉如水的模样倒像面对仇敌一般。
　　“你真的是许菁吗？”陈凝死死地盯着许菁镜片上冰冷的白光。许菁在镜片后漂亮的眼睛依然很冷静——她的眼睛是优雅的单眼皮，此时微微的笑意未入眼底，似乎有些冷酷藏在醉人的温柔后。
　　许菁修剪得体的指甲泛着健康的粉红，这双修长白皙的手将夹着书签的书合上，又打开，露出那枚精巧的叶脉书签，而后又合上，将它放回了书柜：为什么这么问？许青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仿佛在疑惑陈凝为何突然这么问。
　　“你，不是顾言。”陈疑的脸色现出几分挣扎，“对吗？”
　　许青看着陈凝明显开始焦虑的表情，轻轻吐出一口气：是的。针锋相对的紧张气氛随着语音落下而瓦解，许菁的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沉默了。
　　许菁抿了一下唇，饱满的唇珠被微微一抿后又恢令了透人的弧度，水红的唇上色译更加鲜艳了：……放轻松，别担心了。许菁像是怕自己表达得不清晰一样，苦恼地轻轻皱了皱眉，小小地咬了一下下唇才接着解释道：“相信我，一切都会变好的。”回了血的嘴唇像一朵可爱的玫瑰带着鲜艳的血液，充满艳丽的美感。
　　陈凝的目光放松下来，似笑非笑地看了许青一眼。这一眼像轻浮的羽毛一样带着戏谑的力度拂过许着的脸，落不到实处一般的空浮，不知道她究竟在看些什么。陈凝仰着头的睨视让她清冷的面容气质大变，许菁莫名其妙地想到了摄魂吸魄的魅妖精怪。
　　掺着些媚意的眼神轻飘飘地落在许青白大褂的工作牌上。小巧的工作牌别在白大褂的领口纽扣靠左处，大概在许菁的心脏齐平的地方。陈凝的目光停在工作牌上，带着点漫不经心的专注，让人怀疑她是否透过工作牌看见了底下跳动着的心脏。
　　陈凝诡异地翘了翘唇角，微笑保持在她的脸上，像是谁画上去的一样。陈凝微笑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最后定定地盯着许青的工作牌，大约一两秒后便突然地离开了。不发一语地转身，走向门口，开门，出去后还顺手关上了门。许青看着陈凝离开，又看着门被陈凝关上。
　　许青在原地站着，过了半响才摘下了金丝眼镜，轻轻地放到了开着门的书柜上。许菁靠到墙上，后脑勺抵着冰冷的墙面微微抬起头，在沉沉地吐出一口郁气后，她的眼尾染上了些微的红。
　　“操。“许青闭上眼睛，将右胳脖抬起来挡到眼前，＂这灯也太他妈的刺眼了。＂许菁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垂着的左手握得死死的，因为太过用力而暴出了青筋。
　　白大褂上的工作牌在灯光下闪着金属般的光泽，上面的“心理医师许菁”沉默地彰显着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