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未雨生夕

22、回忆

　　话虽这么说，但秦潇冥对秦玄一向纵容，并且小孩乖巧懂事，从不麻烦别人，所以只要他提出请求，秦潇冥基本上会满足，更不用说多年寻找之后的失而复得，别说是几块巧克力了，只要他喜欢，秦潇冥把D市的所有巧克力工厂买下来都行。

　　听自己说要禁他的口粮，看着小孩目瞪口呆的表情，秦潇冥心口的郁结总算是疏散了一些。

　　随后木着脸一手推着满当当的购物车，一手拉着秦玄，去收银台结账了。

　　秦玄觉得秦潇冥的心情不佳，但比刚才要缓和一些，乖乖地站在一旁偷偷观察他的表情。

　　察言观色对于他来说小菜一碟，他习惯观察别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从中收集到的信息对他来说是宝贵的收获。他将这些信息整理分析，就能大致了解这个人的心境、他的习惯、他的性格，这样，应对起来会较为得心应手。

　　他观察秦潇冥的侧脸，眉头是舒展的，眉毛浓密微微上扬，斜插入鬓。眼睛平淡无波，黑白分明的眼眸清明透澈。侧脸轮廓完美，咬肌呈放松状态……嗯，应该没有到咬牙切齿那种程度的愤怒。

　　只不过，他家兄长优美的嘴唇轻抿，嘴角微微下垂，表明他心中余怒未消，不知是会风吹云散还是越烧越旺，秦玄选择静观其变。

　　去住所的路上小孩非常安静，不吵不闹安安静静地摆弄着手机，手指来回滑动，点动几下，像是在和别人聊天。

　　秦潇冥有着良好的修养与家教，因此就算自己心里抓心挠肝好奇地不得了，他的眼睛还是规规矩矩地目视前方。

　　说是不远还真没说瞎话，开车不到十分钟就到了目的地——唯尚居，D市有名的高档小区之一。

　　将车停好后，秦潇冥提着大包小包带着秦玄上楼了。

　　“我拿一些吧。”秦玄看他提的东西太多，本能的伸手要帮他拿一些。

　　秦潇冥错手移开：“这点东西还累不着我，钥匙在我左边口袋里，拿出来去把门打开。”

　　秦玄听话地点了一下头，伸手去拿钥匙，心中有些雀跃——这还愿意搭理我和我说话，听语气也没有很强硬，气应该是散得差不多了吧？

　　这入手得钥匙形状有些奇怪，他一边听秦潇冥的指挥走路，一边拿在手上把玩。这钥匙有三把，其中那把纯黑的就是这个小区房子的钥匙，深蓝色那把偏小，有点像是卧室房间的钥匙。他忽略了那把最大的银色钥匙，看见这钥匙串上除了三把钥匙，还有一个挂件——一只小猫。

　　潇冥哥什么时候喜欢猫了？

　　秦玄无声地笑了一下，屈指弹了一下那只无辜的小猫咪，看着他来回摆动，心想：挺可爱的。

　　少年脚步轻快，不似成年人的稳重，但也没有儿童般的懵懂。秦潇冥在他身后默默地凝视着，凭借着小区明亮的灯光细细打量着少年的背影。

　　原来那时心里的触动不是巧合，那莫名的难过与思念也不是凭空出现。他将岳蓝带过来的两张照片看了很多次，尽管上面只有一个背影和一只手。

　　小孩长高了许多，脸也长开了，变得俊美清秀了，但是他觉得小孩还是很瘦。记

　　得刚来那几年，娄姨看小孩瘦得可怜，变着法儿地给他做各种美食，大鱼大肉餐餐有，鸡汤鱼汤顿顿煮，饭后还有各式点心甜汤，简直就是在喂养小猪。

　　结果几个月下来，那些美食像是喂了鬼，身上愣是没见长什么肉。娄姨很是气馁，觉得是不是吃得不够多，准备再接再厉，将量提升上去。小孩见还要再吃，脸都吓绿了，连忙找他求助。

　　为了证明娄姨的辛苦没有白费，找了称来称小孩的重量，发现比刚来的时候重了几斤。再拿尺子量身高，也比之前高了一些。再观察小孩的气色，白嫩红润，脸颊软软的，像是能掐出水。娄姨看到了成果，终于松口呀，放弃了增量计划，一切照常，秦玄和秦潇冥都松了一口气——为了不伤娄姨的心，小孩吃不完的部分他会代劳。

　　‘咔哒’一声，门锁打开了，里面的玄关亮着灯。

　　看秦玄有些疑惑，秦潇冥开口解释道：“我不常住，房间会有些灰尘，在逛商场的时候叫家政打扫了一下，进去吧。”

　　秦玄点了点头，抬脚走了进去。

　　房屋很大，也很空。客厅除了沙发、茶几和电视，没有任何摆件。厨房的厨具也很少，只有几个锅意意思思的摆在那里，像是刚买回来拆开，感觉没有使用过的样子。

　　往里面走有三个房间，左手边两个，右手边一个。打开一看，那右手边的是书房，满满一面墙的书摆在里面，桌子上还放着几本，应该是主人最近在看的书籍。左手边是主卧和次卧，换上了崭新的床单被套，没有一丝褶皱，柔软而整洁，等待着主人的光临。

　　秦潇冥将食材拿到厨房后，提着新买的衣服走到秦玄面前，温声说道：“先去洗澡，换下来的衣服放在洗衣机旁边的框子里面就行，洗完后出来吃饭。”

　　秦玄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狼狈样，不好意思地蹭了下鼻子，接过衣服错身走向卫生间。正要与秦潇冥擦肩而过的时候，秦潇冥轻轻地拦住了他。

　　秦玄以为他还有什么事没吩咐完，站在原地等待下文。

　　只见秦潇冥看了他一会儿，面容舒展，笑了起来，伸手将他脸上的口罩摘了下来：“这口罩是长在脸上了吗？进了门都不知道拿下来，是准备带着洗吗？”

　　秦玄怔了一下，听明白他在调侃自己，精致的小脸慢慢变红，如同晚霞一般。随后，落荒而逃似的跑向了浴室。

　　秦潇冥叹了一口气，走到厨房准备做饭。

　　新鲜的香菇带着独有的气味，清洗干净后，改刀切片焯水放置一旁。鸡胸肉切丝放料酒拌匀。蒜瓣切碎，热油放入爆香，之后加入鸡丝翻炒，变色后放入焯好的香菇片，放一点酱油耗油后熬煮几分钟。

　　另一口锅也不要闲着，加水烧开后放入面条煮熟后，捞到碗里，将煮好的汤料倒入碗中，撒上几粒葱花后，一碗热气腾腾的香菇鸡丝面就做好了。

　　秦潇冥动作快，做完后等了几分钟后，秦玄也从浴室出来了。

　　少年的头发湿润，没擦几下就出来了，发间凝结的水珠要掉不掉的悬在那里。应该是浴室水汽蒸腾所致，少年白皙的皮肤变得粉嫩，穿着白色短袖和浅棕色短裤，踩着灰色拖鞋，湿漉漉的眼睛透过湿润的、带着水珠的头发看着他，居然透着一种懵懂的天真。

　　秦潇冥见到此景呆愣了一会儿，在注意到少年准备直接过来吃面的时候，刚想开口阻止，又想到这面再过一会儿就凉了。沉默了一会儿后，他起身走到卧室，拿出吹风机，打开最小档，站在少年身后帮他吹头发。

　　秦玄有些受宠若惊了，连忙咽下刚入口的面条，放下筷子，扭头说道：“哥，不用这样，我等会儿自己来。这天气没有这么冷，说不定一会儿它就干了，你赶紧……”

　　他想说这么晚了，就算吃过了这会儿肚子肯定是有些空的，想让他赶紧吃饭。结果话还没说完，他的兄长以不容拒绝的力度将他的头转了回去，并附加一言：“安心吃你的，你忘记了那次疼得哭爹喊娘的时候了？”

　　秦潇冥说的是秦玄八岁那年，他带小孩去太行山玩，和几个好友一起包了一个民宿。那时候是夏天，山上白天温度还是很高，但到了晚上就变得凉快起来。

　　那天晚上秦玄刚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就听到他们说要去附近的镇子上玩，江永星那二货看见秦玄出来了，一个大步走上前去将他抱起来，笑嘻嘻的诱哄道：“小玄玄~跟哥哥们一起去放肆玩个酣畅淋漓吧，少睡一会儿没事的，镇子上有各式各样的美食，还有玲琅满目的手工艺品，你肯定会喜欢的，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总是睡觉多没意思。”

　　秦玄直愣愣地看着他，听他说了一大段话，还没完全消化完的时候，就感觉自己被一双温厚有力的手解救出来了。

　　“我们大人去吧，小孩容易犯困。”秦潇冥说完看着秦玄，“小玄，不用着急，想去的话明天白天的时候哥哥带你去。”

　　正准备把小孩带到房间的时候，突然听见小孩在自己耳边说道：“哥哥，我能一起去吗？”

　　秦潇冥：“你不困吗？”

　　小孩摇头，抱着他的脖子说道：“我不困，我想和你们一起去，我一个人呆在这里也没意思。”

　　这是害怕自己一个人呆着，想跟着自己呢。

　　秦潇冥当下心就软了，同意带着小孩一起去镇子里玩。

　　在镇子里，几个年轻人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走到一个店子就要走进去逛一下，这瞧一瞧那摸一摸，出来的时候手上必定多了一些东西。

　　尤其是江永星，他总感觉那货对自家弟弟有着令人发指的喜爱。趁他去排队买饮料，将小孩暂时放在他们那边的时候，江永星逮到机会抱起小孩就跑。等买好饮料之后，远远的就看到江永星抱着身上挂满了饰品的秦玄，正愁眉不展地看着自己这一身的装备。

　　秦潇冥黑着脸将秦玄夺了回来，并赠予了江永星一个响亮的脑瓜崩。

　　当天玩的很是尽兴，可晚上睡觉的时候就出问题了。小孩突然感觉头疼，难以忍受的时候就敲打自己的头。

　　究其原因就是小孩头发没有干透彻，晚上吹了凉风，着凉引起的头疼，好在并不严重，按摩了一会儿之后就好了许多，第二天就活蹦乱跳了。

　　自此，秦玄在洗完澡后都是在秦潇冥的监督下吹头的。

　　少年像是也回忆到了往事，嘴角带着笑意，吃完了晚餐。

　　秦潇冥把主卧给了秦玄。

　　秦玄靠在床边，大脑走马观花似的播放着惊醒动魄又悲喜交加的一天，感叹世事无常。

　　“叩叩——小玄？”门外传来了秦潇冥的声音

　　秦玄立马坐正：“我在。”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一半，秦潇冥套着浴衣，刚洗完澡，身上仿佛还飘着水汽，眼温柔，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一样看着他，许久，呢喃道——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