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方便面富可敌国》荭泥

22、第 22 章

　　乱葬岗，尸横遍野。

　　官差又运来了一车尸体，这是今天份的。肉块模糊不清的用麻袋装捡着，这种比较麻烦，会有恶臭。但大多数还是完整的尸首，只不过身上的皮肉就不一定完整了。

　　随着两个官差边闲聊边走远，从尸骸堆后走出了一个少年。

　　他的小身板瘦骨嶙嶙，拄着一个不知从哪捡来的简陋拐杖，木块头顶削得尖锐，随时能扎入血肉，他脸上的肉少了一圈，只余一双又大又黑的眼睛。

　　如果此时魏苏九在这里，她就能惊讶的发现这个少年就是那个失踪的葛玉宇。

　　他已经没有了重瞳。

　　变得比以前更瘦了。

　　他慢慢走到刚才官差运来的几具尸体前，蹲下身在那些破旧不堪的衣物上摸索着财物。

　　突然，一只血手抓了他的裤脚。

　　少年皱了皱眉头，抓紧了手中的拐杖。

　　“我、我没有杀、杀人。”那个只剩下一口气的人断断续续的说。

　　少年的拐杖尖头对准了那人的心脏处，他沉默的盯着那张脸，被血汗模糊了的脸，有一点熟悉。

　　“我叫、公孙、葛，芦花村的人，求、求你。”公孙葛双手握住了他的脚，用尽全身的力气仰着脑袋，泪水顺着鼻子留下来，“我、我没有——”

　　良久，少年顺着拐杖蹲下身，平视着公孙葛，声线偏冷，“愿望。”

　　“我、我要科举，当官、老爷，万人之上。”公孙葛涕泗横流，他连死前都带着可望不可即的幻想，“报、报仇。”

　　“好。”少年拔出了那根拐杖，顶端沾上了血。

　　说话者终于永登极乐，不用再受那腰斩疼痛之死。

　　阴风吹散开他凌乱毛糙的发，那双眼睛里勾勒出的轮廓一点点清晰起来，“我是，公孙葛……”

　　-

　　京城，皇帝脚底下的地盘。

　　自是八街九陌，华灯璀璨，车水马龙，一派繁华昌盛的景象。

　　而这条街，来来往往的商贩颇多，但也不见得每个人都是熟悉的面孔，多是出远门游走的商人，真正能在京城底下经营下去的铺子，这背后可都有固定的主子，不是哪家官僚夫人名下的嫁妆，那就是哪个皇亲国戚把玩的产业。

　　魏苏九好不容易在一处偏僻的角落盘下了一间铺子。

　　铺子开新，张灯结彩，匾额高挂，她先从开一小间面馆做起。

　　但这地儿偏僻，鲜少人烟，也是为什么店家要倒手卖掉，根本没什么客人上门，经济周转不下去了。

　　魏苏九买下这里，除了图个便宜，大抵也没什么原因了。

　　无论是购进食材，还是她和魏哥的吃喝租房，都是需要花钱的。

　　她卖掉了家里的土地，才筹集的一些钱，但这一路上京城她都花了有七七八八了。

　　光是在进城门这块上，就花费了不少钱两。近来灾荒的流民变多，没有交付城门税，都一律都遣至门外，这也是为了防止京城人流暴动，但一点也没有人情味就是了。

　　尽管如此，总有几些个流民趁乱混入，比如此时，魏苏九的铺子前就上演了一幕一群大乞儿欺凌小乞儿的画面。

　　那些乞儿身上破破烂烂的，但裸露在外的肌肉，能看得出他们原来也是个有过劳作的农民。

　　如今却要抢一个小乞儿的吃食。

　　那几抹身影个头高大，几乎挡住了小乞儿的身形。

　　过了良久，想象之中的弱肉强食并没有出现，那几个大人仿佛都在争执些什么。

　　看到最后，他们竟然互相大打出手。

　　死死地纠缠在一起。

　　他们各自滚作一团厮打。

　　这才让魏苏九看清了小乞儿的面貌。

　　脸颊瘦得不成样，嘴唇破裂，像是许久没喝过水，在那又黑又瘦的面容上，依稀可见高挺的鼻梁，浓密的眉毛，还有一双黑得吓人的眼睛。

　　瞳色深黑，流转着珠光。

　　他微抬头，直接对上了魏苏九的视线。

　　魏苏九一愣，这个乞儿……

　　有点莫名的熟悉。

　　-

　　魏苏九将之打成面团，刀身轻巧在面团上侧面削成片状，一块一块下锅煮熟。

　　再爆炒香菇、木耳丝、黄花段，放入料酒姜片，加酱油耗油入味。

　　早些准备好臊子，倒入面碗里。

　　最后撒上葱花之类的缀面。

　　端到了少年的面前，魏苏九擦了擦手，“给你，吃吧。”

　　葛玉宇低头看了一眼面碗，热腾腾的冒着气，精心做给他的一碗面食。

　　他一言不发，神色极淡，拿起木箸就吃面。

　　魏苏九坐在他的对面，撑着下巴看了一眼，这个明显经历了很多的小孩。

　　又担心他被自己盯得会不好意思，她的舌尖顶了顶腮帮，故作轻松问道，“小孩，你也来京城了啊，怎么也不跟魏姐我说一声，姐请你吃面啊~”

　　葛玉宇吞下最后一口面汤，破天荒说了一句，“好吃。”

　　魏苏九两眼一弯，“那当然，我魏姐亲自下厨，铁定好吃啦！”

　　葛玉宇抬眼看了她好久，突然说，“酉时。”

　　魏苏九一愣，没听懂，于是啊了一声。

　　“你是酉时出生，我是卯时。”葛玉宇简言意骇的道，“同一天。”

　　这下魏苏九听到了这个破小孩什么意思了，他是想说自己比她早出生个几个时辰，年岁应该比她大。

　　她不该自称自己为姐。

　　淦！这个小屁孩倒是还装起大人来了，你魏姐真正的年龄说出来吓死你！

　　不过她发现了一个华点，“你怎么知道我们同一天出生？”

　　葛玉宇突然又不说话了。

　　这次魏苏九没那么轻松放过他，鼻子哼了一声，收拾起碗筷，她生气了。

　　她转身就要把碗筷放回到后厨，身后衣物被小幅度扯了一下。

　　魏苏九狐疑扭头，就看到那只瘦得皮包骨的手臂揪着她的衣角。

　　“我看到的。”声音闷闷的，微弱的就像小动物的呢喃。

　　葛玉宇睁着双眼，黑眸仿佛若有光，“现在看不到了。”

　　“但记得，你。”

　　“是小丫头。”

　　话语一落，魏苏九不由挑起一只眉，“小丫头？”

　　她屈着指头，敲了敲桌角，笑了一声，“叫姐，听到没，小孩。”

　　“姐就算年纪上没你大，论心理年龄那可是比你大了一轮呢，小孩。”魏苏九抬了抬下巴，笑道“叫这一声姐可一点都不亏，以后来姐这里下馆子，都免费请你吃哈。”

　　魏苏九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但能感觉出应该是葛老头发生了什么事情吧，不然哪家的长辈会舍得让孙儿去当乞儿。

　　她想帮这个小孩……哦，应该是少年了。

　　只不过她以为葛老头对孙儿应当是极好的，不若为何连身价本领都愿意授予外人，只为了他孙儿能多同人讲话。那他不至于到了这个年纪，还看起来跟小孩似的。

　　一时之间，她也想不明白。

　　她想雇这个少年当帮工，这样子多少能帮衬他着点。

　　可等到魏苏九出了后厨，葛玉宇已经不见踪迹，只留下了几文钱。

　　那是面钱？

　　魏苏九摸着那几枚铜钱，没来由的笑出声，这小孩自尊心还蛮强的，死活不肯改口。

　　-

　　公主府。

　　绿衣大丫鬟端来了一盆剥好的葡萄球，各个晶莹剔透，都是上好的贡果，皇宫那头从金銮殿直接挑好了送来，每年的贡果一级下达一级，挑到后面都是歪瓜裂枣。而未经任何宫之手，可见的在皇帝心里，泰平公主的地位。

　　这或许也是对她走丢这些年的补偿。

　　诸玉慧半阖眼皮，似是对这些吃食不感兴趣。直到绿衣丫鬟低声在她耳语，她才提起精神，“嬷嬷回来了？”

　　随后便走进来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她先是施施然给公主行了礼。诸玉慧动了动唇，想问她。绿衣丫鬟见状，极有眼色的招呼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们出去，走前小心合上门，赶他们走远了，又折回去守住门。

　　而里面开始了主仆之间的对话。

　　“找到没？”

　　“老奴赶到那个村子的时候，人已经不在那了，听说是那个贱民剽走家中的钱财去治腿，而小主子迫于困境，当卖了家中的田地，带着痴傻的长兄背井离乡。”

　　传来诸玉慧厌恶的语气，“算他跑的快，当真被本宫抓到了，定要他生不如死。”

　　“既然找不到那个死丫头，那便罢了。”诸玉慧捻了一颗葡萄塞进口中，“若不是父皇的旨意，本宫也不想要那个野种，她就不该出生于世。”

　　“公主，这是祖训，皇家血统绝不能流落在外。”老嬷嬷道。

　　“够了。”诸玉慧摔下玉盘，一连串葡萄球滚落在地，“你算什么东西，别以为你是母后派来的，本宫就不敢对你怎么样！”

　　老嬷嬷下跪，平静道，“公主息怒，老奴只是传了皇后娘娘的口谕。”

　　“皇家血统万万不得流落民间，请公主早日做出决断，留或去。”

　　诸玉慧目光渐渐变得若有所思，嘴角一勾，“留、或、去？”

　　“你是说母后，让本宫去杀自己的亲生女儿？”

　　诸玉慧突然站起来，一脚踹在了老嬷嬷的胸口处，唇角弧度逐渐拉长，“她、也、配命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