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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6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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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里的灯有些暗。
灯光由上而下地照在里面三人身上,留下几个黑影。
门似乎并未关好,外面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直直地敲打在两位警察的心上。
其中一个警察敲了敲桌子,试图引起对面女孩的注意。
他清了清嗓,说道:“你最好如实说,否则……”
女孩听了这话,突然挣扎了一下,铁链发出叮当的响声,在黑影中抬起头,将白皙的脸露在灯光下,开口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我说什么?说了能继续报仇吗?我的父母能回来吗?”
那警察听了这话,顿时哑口无言。
审讯室里重归寂静。
女孩看着两个警察片刻,从他们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
她嗤笑一声,又重回到了阴影中。
10年前的秋天。
江城的秋天总是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
12岁的吴心辰冒着雨从学校飞奔回家,溅了一身的雨水和泥点。
今天司机有事请假,而父母又忙于工作,她只好自己回。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吴心辰拿出了书准备写作业。
外面轰隆隆地响起了雷声,顷刻间,家里的灯突然熄灭。
“好端端的怎么停电了……”吴心辰嘟囔着从抽屉里找出了手电筒,准备下楼去看看怎么回事。
刚走到一楼客厅,厚重的红木门突然被敲响,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她从猫眼里向外望了望,没有看到人,便疑惑地打开了门。
她看到一个穿着黑衣的人,脚下躺着她父母的尸体,而那人手里还拿着把正在滴血珠的弯刀。
黑衣人朝她伸出了手,想要抓住她。
“啊!——”
手电筒从手中滑落,摔坏了灯芯,客厅重归黑暗。
吴心辰疲惫地从床上醒来,捡起床边的书包,淡定地出了门。
门外的尸体已经被昨晚赶来的警察做了标记收走,不过血迹还在。
她绕过血迹,走向了学校。
“3768号,到你了。”
狱警过来打开了门,把吴心辰带走。
一路上,吴心辰都低着头,因为披着头发,整个人如同一个孤魂野鬼游行在狱中。
杨嘉木有些看不下去了,从旁边伸出一只手,递给她一个橡皮圈“头发。”
吴心辰呆滞地看了一会儿,接了过来,冲他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谢谢你,杨警官。”
杨嘉木看着有些头皮发麻,连忙转过头去。
他们把吴心辰押上警车,驶往执行死刑的场地。
车内警戒森严,将吴心辰团团围在中央。
警车驶出监狱不久,她借着窗布缝向外看去,发现了一条老旧的运河。
“叮——”,像是外面有东西撞了一下车厢,谁也没有注意到。
车厢猛地一阵,吴心辰从中间站了起来向驾驶位跑去。
此时他们才发现,她的手铐和脚铐链已经全部断裂。
她一脚蹬在驾驶员的肩上,车子突然发动,向着旁边的运河侧倾去。
几个警官在慌忙之中朝她放了几枪,但都未命中。
车厢里渐渐灌入了河水。
吴心辰费力地打开了车门,在她将要游出去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腿部刺痛。
她努力地屏住气游出了车厢,回手将门种种地关上。
车渐渐地沉入了河底,而吴心辰无心观望,直朝着河床游去。
她在河床边找到了一个排水道。
“当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就跳入这条河,地下有我们组织的秘密通道,通向废弃工厂,我们通常在那里见面。”梁景喻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她用力地拽开了盖子,游了进去。
大概有100米左右,水已经干的差不多了。
吴心辰坐在地上给自己的腿包扎好,恢复了一下体力,摸了摸自己刚刚在一个警察身上摸来的刀和手枪,便继续朝前走去。
河岸上的其他警官发现了前方的异常,纷纷下车警备。
杨嘉木向车翻进去的位置放了几枪,但没有任何收获。
官兵已经将运河团团围住,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吴心辰已经悄悄从暗道逃亡工厂了。
废弃工厂在5年前就已经停用,但是到现在还没有拆。
许是许久没有人来,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厚重的尘土。
吴心辰小心翼翼地朝顶楼走去,为了不发出声音,她便把鞋脱了下来拎着。
她在顶楼见到了她心心念念想要报仇的人——梁景喻。
她知道梁景喻是凶手是在三年前的一次对话里。
一个组织里的人问他十年前的一次作案中为什么不把那个小姑娘杀掉。
当时梁景喻笑了笑,说“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而已,构不成什么威胁。”
吴心辰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住了自己没有暴露身份。
梁景喻仍是一袭黑衣站在那里,弯刀收在腰间,外面披着黑色大衣,像是个正人君子。
他头也没回地说道:“把鞋穿上吧,地上凉。”
吴心辰嗤了一声,还是穿上了鞋。
橡胶鞋底踩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像是10年前噩梦来临前红木门被敲响的声音。
吴心辰拔出了放在身后的刀,放在身前起势。
梁景喻在她身前2米处站定。
“还等什么?你不是想杀我吗。”
吴心辰瞬间出手,她向前一步,将刀刃照着梁景喻划去,但都被他轻松避开。
梁景喻始终没有拔刀。
转折便发生在吴心辰将他手臂划破时。
梁景喻突然停下来,盯着那个伤口“已经很多年没人让我流血了。”嗜血的渴望让他现在不是愤怒,而是兴奋。
他将腰间的弯刀抽出,两刀相抵,发出清脆的声响。
年已45的梁景喻反应速度终究比不过22的吴心辰。
他的刀被挑飞,但吴心辰的刀也付出了断掉的代价。
两人扭打在一起。
在扭打的过程中,吴心辰后腰上别的手枪掉了出去。
起初她并没有发觉手枪已经不在身上了。她只是突然发现,梁景喻正盯着什么。
“还带枪了啊,吴心辰。”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全名。
两人的注意又瞬间从拳脚上转移到了手枪上。
吴心辰膝盖猛然发力,给予梁景喻肚子重重一击。但他毕竟是老手,这点痛对他来说就如隔靴搔痒。
吴心辰在抢枪时突然想起梁景喻的胸部有一道长长的疤痕,据说是某一次做任务时留下的,当时已经伤及了肺腑,但有没有完全好不清楚,只知道自那以后梁景喻便不再出活。
她将全身力气放在脚上,抬起腿向梁景喻肺部一蹬!
梁景喻突然猛地咳嗽,逐渐带上了血沫。
吴心辰得了机会,将枪一把夺过,抵上了他的头。
两人都喘着粗气,吴心辰拿枪的手微微颤抖,但还是牢牢的抵在梁景喻的额头上。
而梁景喻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把小刀,正放在吴心辰颈侧,稍微一用力,便会在她皮肤上留下血痕。
“我想问你个问题。”吴心辰在他动手前开口了。
“你问。”
“为什么杀我父母?”
梁景喻很不屑地嗤笑一声,反问她“你为什么杀人?”
吴心辰想也没想答到“为了给我父母报仇。”
梁景喻耸了耸肩,没有说话。
片刻,他笑了笑“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比比我的刀快,还是你的枪快。”
“嘭——”发丝随风飘动,吴心辰绑头发的橡皮筋断裂。
梁景喻微笑的脸上出现了一个血洞。
大仇得报,吴心辰放松下来,坐在地上,想起了之前在审讯室里的一次问话。
“你为什么干这些事?”杨嘉木皱眉看着她。
“虽然我的生命一文不值,但我可以用这些去换取那些有价值的生命,”吴心辰笑了笑“这就是我的生命最大的价值了。”
警笛声将吴心辰从回忆中唤醒。
下面的警察已经将工厂大楼团团围住,任何人都插翅难飞。
但她并没有打算出去。
吴心辰在天台的围栏上向下望去,看见那些警察纷纷抬头。
她发现了送皮筋的杨嘉木。
她轻轻抬起手枪放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朝杨嘉木挥了挥手。
一条生命体现了自己毕生最大的价值,最终随风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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