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海漫漫》浓积云

88、第 88 章

　　文一熠到学校的当天晚上就后悔了，她刚到教室坐下，教室讲台上看纪律的住校生班长就冲下来告诉她周一的国旗下演讲轮到了他们高一，年级安排她上台演讲，让她提前准备演讲稿。
　　文一熠一边收拾桌子，一边点点了头。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教室后门有个熟悉的声音叫她名字。
　　文一熠回头，看到文嘉秋站在教室的后门。
　　文嘉秋的头发太显眼，班里不少人也跟着看过去，但他只看向文一熠，笑着朝她挑了下眉。
　　文一熠放下手里写演讲稿的笔快步走过去：“你咋来了？”
　　文嘉秋跟她一起走到走廊上的栏杆边：“跟我妈打电话问你病好没，听她说你来学了，就来看看你。”
　　“最近不上班了？”
　　文嘉秋活动了一下脖子：“这几天先不上了，我爸明天过来住院做康复，我正好来照顾着，白天听听课，晚上去医院，等安顿下来了再去上班。”
　　“春娘呢？”
　　“她非要在医院后门那边继续摆摊，我不让，说了半天，也不听。”文嘉秋叹口气。
　　“伯病房在几号楼？”
　　“不告诉你。”
　　“？”文一熠疑惑地看着他。
　　“我妈怕你又买牛奶鸡蛋。”文嘉秋说完又笑着补充，“我也怕。”
　　“......”文一熠明白过来，双手交叉在胸前，“原来是为了这事儿来找我呢。”
　　文嘉秋笑了两声：“没，我是关心你身体。”
　　文一熠哼笑了一声：“我买都买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怎么了？我什么都没说吧，我开始到现在提都没提吧。”文嘉秋无辜道，“怎么火气这么大？”
　　“因为我明天要演讲。”文一熠面无表情道，“早知道请假请到星期二了。”
　　文嘉秋被她的样子逗笑，没忍住拍了拍她的头：“讲就讲呗，你不讲谁讲，第一名呢。”
　　文一熠不耐烦地咬了一下嘴唇：“我写了一节课稿子了，才只写了一百个字，烦死了。”
　　“要不我给你写？”
　　文一熠挑眉看向他，想起以前一起上学时，国旗下演讲只要轮到他们这一年级，上去演讲的基本不是文嘉秋就是文维皓。
　　想到这里，她忽然收回目光抿起嘴，有点后悔提起来这个事。
　　文嘉秋胳膊怼怼她：“要不要？我以前写这个可是经验丰富，后来就是跟维皓轮流，这次我写，下次他写。”
　　文一熠又看向他。
　　“怎么样？”文嘉秋看着她的眼睛，手心向上朝她摊开，“要不要？质量绝对有保证。”
　　文一熠眨了一下眼，文嘉秋就笑起来，摊开的手合拢打了个响指：“行，晚自习放学前给你。”

　　文一熠一大早站在操场等着上场的时候，心里很烦，倒也不是因为紧张，而是越长大她就越讨厌别人的目光放在她身上，恨不得自己做个隐形人才好。
　　尤其是在班长特意安排她坐在第一排的时候，她心里的烦躁简直无法言喻，差点扭头去找班主任请假，说自己病还没好。
　　孙元秀坐在她旁边，隔一会儿就要问她一次紧不紧张，文一熠开始还有耐心跟她说不紧张，后来直接不回答了，但是孙元秀依旧锲而不舍地问，不知道问到第几次，孙元秀抓住她的校服袖子：“文一熠！”
　　文一熠淡淡扭头，要说什么，台上的主持人念起了她的名字，身后随即响起掌声。
　　文一熠索性不再说，只是把自己的袖子从孙元秀手里扯了回来，抬脚走上台。
　　文一熠站在话筒面前，打开文嘉秋手写的演讲稿的时候，心里的烦躁忽然消散，整个人无端平静下来。
　　她最后看了一眼演讲稿，抬起眼看向台下：“尊敬的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早上好......”

　　演讲很快结束，文一熠鞠了个躬，在掌声中走下台。
　　台阶下到一半，她敏锐地听到掌声中掺了几声熟悉的口哨声，声音来源听起来也不像是台下。
　　文一熠下意识扭头，惊讶地看到文嘉秋站在操场边的围栏外，正对着这边笑。
　　迎上文一熠的目光，文嘉秋朝她比了个大拇指，打招呼似的又吹了声口哨。
　　因为距离有点远，加上台下正在鼓掌，口哨声几乎没有引起其他同学的注意，除了文一熠。
　　彼时日出东方，秋天的阳光艳而不烈，文嘉秋就站在那样的秋光下，朝她笑。
　　文一熠看着他，情不自禁地也笑了起来。
　　文嘉秋笑着站直身子，手往后指了指，意思是说他要走了，文一熠明了，她一边往自己班级那边走，一边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
　　少年在灿烂的秋光下笑着倒走了几步，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远，文一熠收回目光，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她一坐下，发现自己身旁的位置换了人，变成了李天天，她记得上台前李天天是坐在她后面隔了几个人的位置的。
　　文一熠下意识回头看，看到孙元秀就坐在原来李天天的位置上，在她看过去的时候，面无表情地避开她的目光，看起来很认真地跟着其他人一起鼓掌欢迎校领导作总结发言，一眼都不看她。
　　文一熠也不再看，收回目光，抬手加入鼓掌的队伍。
　　旁边的李天天看着她的动作，小声说：“孙元秀要跟我换的位置，不是我要换的，你别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文一熠漫不经心地说，没把他这句话放在心上，李天天的脑回路向来奇怪，她觉得自己差不多已经习惯了。
　　“因为你不想跟没你学习好的人做朋友啊，你看不起学习差的人。”
　　文一熠鼓掌的动作一停，扭头盯着李天天。
　　台下的掌声慢慢停下，台上的领导拿起话筒开始讲话。
　　文一熠盯着李天天，这时才慢慢问道：“为什么这么说？我有这么说过吗？”
　　李天天在她的眼神下有点畏缩地摇摇头：“没有，你没说过，是刚才孙元秀跟我说的，她说她学习不好，你看不起她，所以你不想跟她做朋友了。”
　　文一熠冷笑了一下：“她说你就信啊？”
　　“我原来也是不信的。”李天天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但是你们平时总在一起，好像关系很好的样子，而且你在班里好像也只和她一起玩，所以我就......”
　　文一熠安静地看着他，没说话。
　　李天天又补充：“而且！而且你跟嘉秋哥不也是很好的朋友吗？他跟我哥一个学校，那他的学习应该......”
　　“你什么都不知道。”文一熠突然打断他，重复了一遍他刚才说的话里的两个字眼，“好像？应该？你的推理能力真的挺差的。”
　　李天天似懂非懂地看着她，下意识道歉：“对不起。”
　　文一熠这时已经不再看他，她坐直身子，看向台上。
　　“文一熠。”李天天直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有些着急地想去抓文一熠的胳膊，“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乱想你。”
　　文一熠收了下胳膊，没有被他抓到，她侧身，食指竖在嘴唇前，示意李天天不要再说了。
　　之后文一熠全程专心听讲话，没有再跟李天天交流。

　　升旗仪式结束后，文一熠也没有去找孙元秀对质，虽然她知道李天天不会说谎，但是她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因为不是很在乎。

　　孙元秀单方面地开始跟她冷战，吃午饭时也没有叫她一起。

　　放学铃响之后，文一熠又坐在教室把手里的那道数学题解完才放下笔。
　　教室里已经空了，文一熠拿上饭卡往餐厅走。
　　走出教学楼的时候，迎面碰上去校外买东西的同学，手里提着奶茶和小吃。
　　文一熠加快脚步，逆着人流往餐厅走。
　　但是穿过人群的时候，隐约听到了文嘉秋学校的名字，伴随着一些什么惊叹。
　　文一熠下意识又把脚步放慢，正好几个男生经过她身边，其中一个男生好奇又急切地问：“什么什么啊？真的打起来了吗？从餐厅打到操场？基本全校都乱了？”
　　“是啊！听说好多人都见血了，伤得挺严重的，好像是说有个黄头发的都被打的不行了......”
　　文一熠的脚步猛地一停，下一秒，她掉头往反方向跑。
　　文一熠跑得飞快，越靠近校门口，人流越拥挤，她急切地挤过人群，往文嘉秋的学校跑。
　　路上看到许多穿着本校校服的同学也在往那边走，应该是想去看热闹。
　　文一熠跑得更快，到了学校门口的时候，看到门口挤满了人，有人往外跑，有人要往里挤，门卫已经控制不住局面了。
　　文一熠从缝隙里挤进去，往操场的方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