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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 53 章 ...

  •   把电话还给班主任后,文一熠估计自己这回得挂点滴,就去教室里收拾了几本书装在书包里带上,慢悠悠地往外走。

      刚走出教学楼,就迎面碰上大步跑过来的文嘉秋。
      文嘉秋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接过她书包,抬手又一摸她额头,脸色更差了,二话不说就拉着她转身往外走。
      文一熠头重脚轻地跟着他往外走,也不说话。
      文嘉秋走着,同时又回头,忧心忡忡地看着她:“能走动不?我背你?”
      文一熠摇摇头,声音很轻:“不用。”
      文嘉秋皱着眉:“你知道你身上有多热吗?你知不知道高烧久了,人会傻掉的!半夜都发烧了,为啥不给我打电话?你准备自己扛到啥时候?又烧成肺炎咋办啊?!”
      文一熠脚下踉跄了一下。
      文嘉秋立刻停下脚步,背对着她蹲下来:“不行!还是我背你,快上来!”
      文一熠没说什么,听话地趴到他背上。
      文嘉秋背起她,小跑着往校门口冲。
      路过学校餐厅的时候,文一熠想起什么,突然问他:“你吃饭没?”
      文嘉秋咬牙小跑:“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个?我都被你吓饱了!你知不知道你身上摸着都烫手?!”
      文一熠揽着他脖子,趴着不说话了。

      到校门口坐上电动车,文嘉秋载着她一路风驰电掣地就往诊所赶。

      时间太早,诊所还没开门,文嘉秋又跑到人家后门拍门把人叫了起来。

      医生睡眼惺忪地过来,给她量上体温。

      因为经常生病,医生都跟这俩人挺熟了,趁着量体温的时候问了问文一熠的其他症状。

      时间一到,医生拿过体温计看温度。

      文嘉秋亲眼看着医生一瞬间睁大了眼,早上刚起水肿还没消的单眼皮当场变成双眼皮,感觉他身上的瞌睡都被吓没了。
      “老天爷!丫头你这都烧到三十九度多了!咋现在才过来?!”医生一边感叹,一边麻利地开始配药。
      文嘉秋也被这个数字吓到了,扭头又想说文一熠几句,却看到她昏昏沉沉地坐着,一点精神都没有,脸色白得吓人,甚至连嘴唇都是白色的,一点都不像在发高烧。
      文嘉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手背贴了贴她脸颊:“咋忍到现在的?太乱来了。”
      文一熠费力地抬眼,虚虚抬手,拽了一下他衣角,只是说:“我难受。”
      文嘉秋心里拧了一下,把她乱七八糟的马尾理了理,又揉了揉她的脸:“没事儿,马上就好了,输上液就不难受了。”

      医生动作很快,给她拿过来几片退烧药喝了下去,又挂上点滴。

      扎针的时候文嘉秋就在旁边站着。

      文一熠这些年都被扎习惯了,很配合地伸出手,她瘦,血管倒是也好找。

      医生把针刺进文一熠手背的瞬间,文嘉秋动了下身子,刚好挡在文一熠眼前,同时抓住她另外一只手,很明显地感受到她抖了一下,不知道是疼的,还是被注射进去的药水冰到了。

      医生把针管用医用胶带粘好,刚想问文一熠用不用拿个药盒子垫一下,文嘉秋这边就双手伸过来托住她的手:“没事儿没事儿,我来。”
      正好医生的老婆在后院喊他吃早饭,医生就叮嘱了几句,放下他们去吃饭了。

      文嘉秋托着文一熠的手,小心地放到床边。
      刚放下,文一熠就抬手给自己扯了一下枕头。
      “哎!”文嘉秋被她吓得心脏都飞到嗓子眼了,喊了一嗓子,“干什么?这才刚扎上!别跑针了!”
      文一熠侧身躺着,抬眼看着药瓶往下滴药:“没事儿,我有一次睡着了压住了都没事,跑针了也没事儿,没多疼。做皮试才疼呢。”
      文嘉秋站在床边看着她,表情不太高兴:“就不能盼点好的么?”
      说完又问:“什么?皮什么?什么四?你什么时候做的?那是啥?”
      文一熠叹口气:“上次住院的时候做的,测试对药过敏不过敏的,做完那个我以后输液扎针就再也不觉得疼了。”
      “你上次住院是遭了多少罪啊?就这还不长记性,烧成这样了也不知道看病!”
      文一熠眼睛转到他身上,安静地看着他:“我这边好了,你快走吧。”
      文嘉秋一屁股坐到床边,有点没好气地问她:“我去哪?!”
      又是一阵恶心头晕,文一熠皱眉闭上眼,有气无力地回答他:“回家或者去网吧上班,反正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
      “啥叫浪费时间?”文嘉秋给她扯扯枕头,总觉得她脸色更差了,“你是不是一晚上没睡?”
      文一熠睁开眼想了想:“不知道,没什么感觉,不知道自己睡着没。”
      文嘉秋叹口气:“你昨天晚上不会还昏迷了一会儿吧。”
      文一熠没说话,人昏昏沉沉的。
      文嘉秋看着她,很认真地念她的名字:“文一熠。”
      文一熠掀起眼皮看向他,眼神有些涣散:“啊?”
      “你把我吓死算了。”
      “你知道小时候你被救护车拉走那次我有多害怕吗?我后来做了好久好久的噩梦,总是梦见你烧得跟要着火了似的,救护车拉着你不知道要往哪去,我在后头怎么也追不上,每次都被吓醒。”
      “就算你后来好好的出院了,我隔三岔五还是会那么来一回,太他妈吓人了。”
      “你好好的,对自己好一点,别吓我了行吗?”
      文一熠听着,忽而也想到自己的噩梦,涣散的目光一点点凝在文嘉秋身上。
      然后她收回目光,垂下眼,不吭声。

      文嘉秋知道她这是听进去了,也不要她再说什么。
      两人沉默着,一躺一坐。

      过了一会儿,文嘉秋猛然想起什么,伸手去找自己的手机:“想吃点啥不?我打电话让鹏飞一会买了送过来。”
      “鹏飞?”文一熠这时听到买东西也想起什么,坐起来拉过自己的书包,在里头翻找着,同时不解地问了一句,没听懂为什么突然跳出来个文鹏飞。
      “嗯。”文嘉秋点点头,拉住她扎针的手腕不让她乱动,另只手摸出诺基亚低头摁着,“他昨天晚上过来包夜了,估计现在还没走。也不知道哪来的钱,明明上个星期还跟我说他这个月没钱了就差要饭了。”
      文一熠那边突然不回话了。

      文嘉秋摁完手机一抬头,看到文一熠皱眉对着她口袋大开的书包发愣。
      “咋了?”文嘉秋问道。
      “我钱找不到了。”文一熠一脸烦躁地单手把包里的东西一股脑都倒出来,“昨天晚上回寝室前我还看过呢,就在最里面的夹层里,现在没有了!”
      “啊?!”文嘉秋也凑过去看着她倒出来的东西,“多少钱?”
      “十……”文一熠刚开了个头,猛然想起刚才他说的话,慢慢扭头看向文嘉秋,“他昨天包了多少钱啊?”
      “谁啊?鹏飞?好像十几块钱吧,包夜一人三块,他带了三个人,我记得我还找了他三块钱。”
      文一熠姿势不动,看着他不说话。
      文嘉秋意识到什么,愣了一下瞪大眼:“十五块钱,他给我十五块钱,你……你丢的是多少啊?”
      “我靠......”说到这里,文嘉秋轻声骂了一句,又问,“他知道你钱在哪放着不?”
      文一熠平时放钱的习惯没跟别人说过,只有坐在她旁边的文鹏飞有机会能看见。
      但是她看着文嘉秋,沉默了快一分钟,然后才摇摇头:“不是,我丢的是十三块钱。”
      文嘉秋也看着她,文一熠把书包扔到一边,人又躺回去,盖棺定论般又补充了一句:“应该跟他没关系。”

      文嘉秋手还握着她输液的那只手的手腕,沉默了片刻,把手收了回去,低头看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文一熠躺平盯着天花板:“不要他给我买。”
      “嗯?”文嘉秋从手机里抬起头。
      “你去买吧,顺便帮我买点别的东西。”
      “行。”文嘉秋站起来,“买啥?”

      因为不放心文一熠,文嘉秋回来得很快。
      风风火火进到文一熠输液的隔间时,文一熠闭着眼缩在毯子下,看着像是睡着了。
      文嘉秋赶紧放轻动作,差点把脚崴了。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看着文一熠,没等他想好要不要把人叫醒,床上的文一熠突然受到惊吓似的抖了一下,猛地睁开眼。
      文嘉秋被她吓了一大跳,赶紧把手里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放,过去扶住她扎着针的手腕:“咋了?咋了?”
      文一熠呼吸急促,脸色更差,她皱着眉摇摇头,神色有些恍惚:“没啥,做了个梦。”
      “啥梦啊?吓成这样?”
      方才梦境中毫不留情袭向她的拳脚和耳光犹在眼前,文一熠想了一下,回答他:“梦见下楼梯的时候踩空了。”
      “啊。”文嘉秋了然,“我爸刚出事那段时间我也经常这样,老梦见自己从悬崖掉下去了,有时候一晚上能这么来好几回,睡也睡不好。我当时晚上就在医院的那个椅子上将就,一抽抽就摔下来了,每次睁眼都在地上躺着。”
      说完估计自己还觉得挺好笑,傻子似的乐了起来,笑着笑着一抬眼,看到文一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看起来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文嘉秋立刻收了笑容。
      文一熠又瞥他一眼,作势要起身:“东西呢?我去上个厕所。”
      文嘉秋把袋子拿过来给她看:“对不?我也没买过。”
      文一熠看了一眼:“我也没买过,能用就行。”
      文嘉秋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文一熠:“怎么了?哪里不懂回去翻翻生物书,上头不是讲得挺清楚的,还有图片呢。”
      “不是。”文嘉秋憋出来两个字,“你这是第一次吗?”
      文一熠懒得理他,低头穿鞋。
      文嘉秋又问:“那你肚子疼不疼?”
      “我妈以前这个时候都会肚子疼,我爸都会给她熬糖水。”
      文一熠认真穿鞋,头也不抬地回答他:“我目前不痛经。”
      文嘉秋被这个专业的回答噎了一下,一直到文一熠穿好鞋,都没再说出什么。

      文嘉秋举着药瓶给文一熠送到厕所门口,文一熠把药瓶接过来:“你回去吃饭吧。”
      “哎哟厕所门口你说这!”文嘉秋叹口气,“我在这儿等着你,你有什么事喊我。”
      “喊你干啥啊?”文一熠转身往厕所走,“帮我提裤子么?”
      文嘉秋再次叹口气:“你动作慢点!别跑针了!”
      “知道了。”

      上完厕所,文一熠和文嘉秋又因为洗手的问题再次产生了争执。
      文一熠死活要洗手,文嘉秋觉得输着液呢,就别这么讲究了,跑针了就麻烦了,不肯让她洗,说回去给她用水擦一擦。

      两人举着个药瓶在厕所门口僵持了半天,最后每人各退一步,文一熠黑着脸到水池边把没扎针的那只手在水龙头下洗了洗。

      回去的路上文一熠都不肯跟文嘉秋说话,回去之后也不肯吃他喂过来的早餐。

      最后是文嘉秋用纸巾打湿仔仔细细把她那只没法洗的手反复擦了又擦,她脸色才稍微好点,勉强张嘴,文嘉秋赶紧把包子送到她嘴边。

      吃了一口就觉得恶心反胃,文一熠苦着脸地往后仰头。
      “咋了?”文嘉秋立刻问。
      文一熠痛苦地咽下那一口:“我恶心。”
      “不行啊。”文嘉秋担心地说,“你刚吃了药,这又输液呢,多少吃点,要不又要难受,还伤胃。”

      道理文一熠都懂,她对着那个包子跟文嘉秋无言相对了好半天,终于强忍着恶心再次张开嘴。
      文嘉秋在一旁恨不得给她鼓掌喊口号加油打气。

      吃完这个包子,文一熠想起刚才的事,就说:“等我放假了回家把钱给你。”
      文嘉秋给她喂包子的手停在半空中,皱眉看着她:“有必要么你?知道我欠你家多少钱么?够我今天给你买好几车那个和包子。”
      说完脸色又和缓,变脸比翻书还快,哄着她:“快!再吃一个!”
      文一熠抿着嘴看他一眼,不理他,不太情愿地凑过去。
      文嘉秋觉得她这副样子实在可爱,在她快要碰到包子的时候,他猛地把手往回收了收,逗着不给她。

      文一熠一撇嘴,也不吃了,扭身背对着他躺下。

      “哎哎哎!”文嘉秋赶紧凑上前,“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别过来,我不吃了!”
      “别啊姑奶奶!生着病呢!你才吃了一个!快点儿快点儿!我错了我错了!”
      文一熠兀自躺着,不理他。
      “真的!”文嘉秋弯腰靠近,“我错了,不逗你了,快起来再吃点儿!快!我真错了!”
      说着,不由分说地把包子往文一熠嘴边递:“碰到了!碰到了!这包子你亲过了!你不吃可就没人吃了!”
      文一熠简直被他烦死,斜眼看向他。
      文嘉秋笑起来,大人哄小孩似的说:“快!我喂你,张嘴,啊——”
      文一熠张开嘴,就着文嘉秋的手又吃了几个小包子。

      吃完包子,文嘉秋又摸出来一包豆浆。
      文一熠最烦喝豆浆了,当即就开始装睡,不想喝。
      “哎呀!咋回事?吃的包子不噎得慌啊?快!把豆浆喝了!”
      文嘉秋软磨硬泡,硬是把吸管塞进了她嘴里,哄着骗着她喝了半包。
      文一熠本来一口东西都不想吃,但是文嘉秋刚才说的那些关于他噩梦的话让她挺愧疚的,不想再让文嘉秋担心自己,就硬逼着自己往下吃。

      喝到最后,药劲上来了,文一熠真的开始犯困,叼着吸管,眼皮直打架。

      文嘉秋不再勉强她,拿过来一口把剩下的豆浆喝了。

      不一会的功夫文一熠就睡沉了。

      文嘉秋坐在床边看了她一会,拿过毯子给她盖上了。

      文一熠睡得并不安稳,被好多个光怪陆离的梦境抛来抛去。
      半梦半醒之间,能感觉到文嘉秋不时会摸摸她的额头和脸颊,每当这时,动荡混乱的梦境就会平静片刻。

      再睁眼的时候,最后一瓶药也快滴完了。

      文嘉秋搬了个有靠背的小凳子守在她床边,这时正仰着头看着她的药瓶发愣,还没发现她醒了。

      虽然是夏天,但是因为输药时间太久,加上文一熠睡着的时候胳膊就一直放着没怎么动,现在整条胳膊都是凉的,让她觉得挺不舒服的。

      文一熠翻了个身,另只手覆到扎针的那只手上。

      文嘉秋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差点从凳子上蹦起来,反应过来后就立刻凑过去:“咋了?别碰到针,马上就完了。”

      文一熠看了眼他脸上的黑眼圈,没说话,只是挪着扎针的那只手碰了碰他的手。
      文嘉秋嘶了一声,伸手把她的那只手捧起来:“妈呀!这么凉!”
      说着,腾出来一只手顺着她手腕往上摸,发现她半个手臂也都是凉的。
      文嘉秋一手托着她的手,另只手把药管握在手心:“难受不?我给你暖暖,马上就滴完了,再坚持坚持。”
      文一熠躺着没动,慢慢眨了眨眼,开口说:“我的烧好像退了。”
      文嘉秋腾不出来手去摸她额头了,只能认真端详她脸色:“也该退了,一会拔了针再量一下,可不能再烧了。”
      文一熠脚踢了踢床脚的书包,叹口气:“我带的书还没看呢。”
      文嘉秋也跟着叹口气:“差不多就行了,你现在的成绩上一高轻轻松松,何苦把自己逼成这样呢?攒着劲到高中再用行不行?”
      “我现在学好点,明年能帮帮你。”
      文嘉秋闻言愣了一下,但文一熠没注意到,自顾自地继续说:“到时候我在一高等你。”
      文嘉秋没有立刻应答,过了好几秒后才很含糊地嗯了一声。
      在文一熠看向他的时候,他故作自然地抬头去看药瓶,避开了文一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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