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明·按剑何去从 ...
-
【贰·孟夏】
正值清晨时分，做买卖的已经开始了一日的营生，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大声吆喝，讨价还价，男女老幼，士农工商，交织出一幅欣欣向荣的盛世绘卷。
唐羽仇起了一个大早，糕点铺子前已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左右相熟，交头接耳，气氛热烈。他默默坠到队伍末尾，朦胧的睡意早已随着周遭热闹繁华的景象散去；耐心等到自己的次序，将热腾腾的点心仔细包好揣在怀里，疾步而走，行色匆匆。
——明珏【按剑何去从】——
唐羽仇来到灵冲居私塾。
巍巍高山之脚，潺潺流水之畔，葱茏林海之间，仍有依稀薄雾。晨曦投向迂回曲折的小径，铺就一座通往小院的绚烂虹桥。唐随雅将私塾另设于此处，美其名曰：灵冲居，取其依山傍水，人杰地灵，精贯朝日，气冲霄汉之意。
漫步石径，推门而入。房舍虽小，精巧秀丽，窗明几净，清幽雅致。十方宝砚，生宣熟宣，各色竹筒，落笔如林。名人法帖，悬挂墙上，中得一联，其上书曰：好书悟后三更月，良友来时四座春。
【席地而坐，拂去热汗】唐羽仇：“呼呼，累死我了。阿玉来得好早，今日父亲不在，便由我们三人互相探讨学问。”
【搁下宣笔，递上手帕】明珏：“莫急，擦一擦汗。只得你我二人，存真听闻先生有要事须外出几日，昨夜索性留书一封，言道近日将会宿在雅竹楼，以便日夜钻研新曲谱。”
【哈哈大笑，幸灾乐祸】唐羽仇：“谢兄好雅兴，也确实够大胆。真希望他能赶在父亲返来之前，如愿以偿。我们便静候佳音吧。”
【忆起初衷，连忙取出，小心翼翼，面带羞涩】唐羽仇：“这是致远斋的荷叶饼，阿玉不是一直想寻机会一尝究竟？羽仇比往日早起一些去排队买了来，我们赶紧趁热吃吧。”
饼身扁圆，呈金黄色，外皮透明，酥香甜润；荷叶一裹，隔去油腻，拢住清香，口味极佳。
【仔细接过，依然能感受其中的温暖，细嚼慢咽，会心一笑】明珏：“真好吃。谢谢阿羽，辛苦你走一遭了。”
【忙忙摆手，赧然一笑】唐羽仇：“不辛苦，不辛苦，我也觉得很好吃。”
星点碎屑沾于皓齿朱唇，玲珑剔透，犹如雪落枝头，我见犹怜，惹人不由自主，探手轻轻拂去。
两人的视线短暂地交汇，又双双如惊飞的蝴蝶颤开，白嫩的双颊悄悄泛起一阵红晕。这一刻，两人默契地不言语，惟有手中糕饼清新的香气、唇边浅浅的笑意和心上淡淡的甜蜜，久久不散。
【平复心情，先开话题】唐羽仇：“阿玉，方才你在誊写什么？”
【不疾不徐，递过花笺】明珏：“这是唐先生离开前给我们布置的一道功课，将平日所学所思记于笺纸上，待到节日赠予亲朋好友，可谓别出心裁。珏以为此不失为考察我们的笔力和学问是否有所长进的好办法。”
【接住一观，欲言又止】唐羽仇：“真是父亲的雁纹红叶笺。唉，原来如此。”
【观其神色有异，疑问】明珏：“阿羽，有何不妥？”
【直言不讳，脸色薄红】唐羽仇：“勉城唐家诸侄秀，逦迤出拜何骈罗②。父亲常常赞叹阿玉与谢兄惊才绝艳，师生之间亲若子侄。可是也万没有这般使唤亲厚之人，笺文往来当亲笔书写，方见诚意，往日只是我一人也就罢了……”
【直直摇头，长吁短叹】唐羽仇：“师之惰啊师之惰。”
【顿觉好笑，语带戏谑】明珏：“哦？阿羽不是最崇拜令君子么？为何还数落起长辈了？”
【面色赧然，义正辞严】唐羽仇：“羽仇道理直气便壮，为人师表若此，实在太不像话。”
【私心杂念，难以启齿】唐羽仇：“更何况，更何况……”
【暗笑摇首，温言劝慰】明珏：“师长有一定之规，课业也不可懈怠。”
【对未尽之言心领神会】明珏：“珏明白阿羽的心意。有劳阿羽与我作伴，完成余下的花笺。”
【施以一礼，古灵精怪】唐羽仇：“诺，明先生。”
【微微一笑，无奈拱手】明珏：“不敢让阿羽唤一声明先生。”
精致华美的纸张，星罗棋布于案几上。春有桃花、兰草、杏花、牡丹笺，夏有芙蓉笺，以及莲蓬、枇杷、石榴等花果笺，秋有金菊、红叶、丹桂、桐叶、芦雁笺，冬有梅花笺等。以四时八节赋诗，真当得风流雅致。
唐羽仇誊写了父亲新近诵念的一首诗。
酌酒与君君自宽，人情翻覆似波澜。
白首相知犹按剑，朱门先达笑弹冠。
草色全经细雨湿，花枝欲动春风寒。
世事浮云何足问，不如高卧且加餐。①
【喃喃自语，若有所思】唐羽仇：“世情人事，波澜翻覆，白首相知，尚且反目。吾一隅居安，得良友二三，本意足心满。然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天地盈虚，与时消息，而况于人乎？终不可长久。”
【目露赞赏，谈笑自若】明珏：“阿羽绮纨之岁，聪慧质仁。天地无私，万物亲仁，无平不陂，无往不复。生者百岁，相去几何？存心养性，不虚此行。勿恤其孚，于食有福。”②
【吞声忍泪，沦肌浃髓】唐羽仇：“竹马之交如你我，也会有拔剑相向的一日么？”
【温柔捧起唐羽仇的脸庞，拭去点点泪珠，柔肠百转】明珏：“剑之所指，犹未可知。出剑勿疑，剑出无悔。”
【覆上明珏的手，若葵藿倾阳，光华灼灼，坚韧不拔】唐羽仇：“平生一剑，心之所向。是为守护，此心如故。”
言语有穷极，且将渺茫的心事寄于紧握的双手之间，千里论交一言足，与君盖亦不须倾。
【牵着唐羽仇，眺望窗外的缠绵细雨，似要融入自然的深邃隽永，柔情似水】明珏：“自然之美，俯拾即是。不如同归，卧雨加餐。”
【握紧掌间的温热，任泊泊清泉滋润心房，祥和安宁，提起竹伞，欣然应允】唐羽仇：“固所愿也。”
天清气朗，惠风和畅。远水生光，凫雁回塘。
结庐草堂，桃李东墙。星斗文章，运笔纸上。
剪烛西窗，墨玉花香。日来月往，情与岁长。
闲门永巷，灵泽浩茫。罗伞轻扬，乾坤共赏。③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明·按剑何去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