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合弦》李冠飞

6、挥手校园进染坊

　　四年的流金岁月到了北京夏天的毕业季。骤然增多的瓢泼大雨和昼夜不息的可劲蝉鸣，仿佛是不知疲惫、隔三差五的提示着象牙塔里的每一位学子：每当此时，流水般的光阴它愈发珍贵了。

　　毕业设计和答辩的空闲之余，同学们都在忙忙碌碌、乐此不彼的参加着形形色色、大大小小的招聘会。对经验尚浅的他们来说，即将踏入社会的“第一次”对他们的人生显得尤为重要。而对他们的职业生涯和规划发展来说，选择什么样的行业和单位直接决定了会徘徊在社会的哪个领域，什么层次。

　　艾澎基本同意母亲为他安排的故宫博物馆的研究员工作；巩向北要读清华美院刘教授的研究生；留校未成的苏贺，一气之下要去韩国的釜山大学留学；于白与王亚弟一块，进了北京一家非常有名气的休闲时尚服饰品牌做了设计师；田晓丹据说要成立自己的服装公司；田茂凡竟然拜师于某国画大师门下，做了大师的收官弟子……

　　所有人都知道李钦瑟是一个个例。鲁艺之美的创立给他们带来了不菲的收入，艺考辅导的前景一片光明。何况他们在家乡生活的区域，已经收获了相当不错的口碑。连续几年招生在百人之右，如果继续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拓展开来，前景将会是一步一个台阶。刘卓达与国超的想法并无二致，他们都对美好的未来充满着信心。

　　六月底七月初的日子，几乎所有高校的广播电台都是“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明天你是否还惦记/曾经最爱哭的你/老师们都已想不起/猜不出问题的你/我也是偶然翻相片/才想起同桌的你/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看了你的日记/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这类伤感忧郁的校园民谣，让大家在本来就莫可名状的情绪上平添了些许忧伤。

　　此时，他们没有人想要雄心壮志的“开路虎、坐奔驰”；也没有人在意北京四环的房价四千多块。决定做“北漂”的异乡人，关注更多的是要租住哪里的公寓，性价比才能更高一些；要在哪一个地铁站中转才能不多走路，不浪费时间，提前到达单位；要在多长的时间内脱离实习，拿到多少工资，才能在北京站稳脚跟……

　　“不要问，不要说，一切尽在不言中，这一刻，偎着烛光让我们轻轻的度过……”

　　当苏贺深情的演绎起歌神张学友的这首《祝福》时，所有的人都喝多了。

　　于白沉郁在心底四年之久的爱慕言语，无所顾忌的向班长李钦瑟敞开了心扉，娓娓道来；

　　艾澎毫不识趣的打断着于白，勾着李钦瑟的脖子：“自打99年9月份新生入学军训时，你用散打侧踹我咏春那一脚，你这个哥们儿我就交定了……”

　　隋亚军和陈志杰一人端着个酒杯左摇右晃、踉踉跄跄的围在田晓丹身边，为这么多年都没勇气向校花表白悔不当初、扼腕叹息着；

　　田茂凡一脸镇静、侃侃而谈：“向北，不是我跟你吹，就算你跟着刘教授，也未必有我跟着于老牛掰。于老......于老收官......收官啦......”

　　此时此刻，一个轻佻的、懵懂的、踌躇满志的时代就要落下帷幕。七月的太阳会在明天照常升起，一样的炙烤着这个神州的大地。他们会换作正装，挤进社会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开始属于他们自己人生的新篇章。

　　好多人涌向苏贺，摩拳擦掌的要同他合唱：

　　“几许愁，几许忧，人生难免苦与痛，失去过，才能真正懂得去珍惜和拥有；情难舍，人难留，今朝一别各西东，冷和热，点点滴滴在心头。愿心中，永远留着我的笑容，伴你走过每一个春夏秋冬……”

　　他们抱着，笑着，哭着，闹着，躺着，滚着……

　　对于专业课落考的艺考生来说，他们在时间上优于文化课落考的难兄难弟。提前几个月的尘埃落定，让他们死心塌地、求真务实的在这个暑假加强班里刻苦历练，以备战接下来的04年艺考。

　　刘卓达与李钦瑟性格无二，很快就从毕业季萎靡、惺惺作态的多愁善感里走出来了。相比较在一块生活了四年“称兄道弟、你情我义”的同学情谊，他们更喜欢鲁艺之美学生家长的盛情相邀。因为这是当下一个现实的社会状况：但凡学美术的高中生，基本上也就是文化课较弱，考学无望的。但是这类学生的家长呢，往往都是社会上的强者，他们要么是从政的，要么是经商的，普遍在意孩子将来的学历——毕竟在很多时候，它还是社会就业择业的敲门砖啊。

　　慕名而来的学生家长，送孩子来学画的同时，会邀请鲁艺之美的教职人员共进晚餐。当然，宴请的地方往往都是淄城首屈一指的星级酒店或是餐饮会所。这种当今社会流行的交际，对刘卓达、李钦瑟、国超来说，无论是尽快摆脱稚嫩的学生气还是沾染社会的烟火气都非常受用，所以他们也乐于赴约。

　　酒桌上，谈谈办学宗旨和培训愿景，对孩子的教学模式，课余关怀，扬长避短，择优报考等等。一来给家长吃颗定心丸；二来借机宣传，做品牌推广，吸收更多的培训生；三来方便掌握日后可能会用到的社会关系——一举多得，大有裨益。

　　家长呢，能把老师请出来，首先是人家肯赏脸；二一个，听听学校方的教学方式和培养信心；第三呢，伺机提出不情之请，让人家对自己的孩子多加上心——于情于礼，未尝不可。

　　就这样，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各取所需，共商共赢，其乐融融。

　　或许吧，刘卓达和李钦瑟从走出校门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在社会的大染缸里沉浮。为了生存和生活，为名为利为追求，追求他们世界观和价值观里必须要得到的东西。

　　很显然，这时候的国超在某些方面，都要更胜他们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