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攻）道侣契约》薆塔轩轩

55、故人

　　“你最好少吃些，要不然回去可就肚子胀睡不着了。”

　　柏白瞧着莫离小小的身子，肚子里却是已经在他亲眼见证下装下了两盘荤菜和一碗米饭。看起来才八九岁般大小的孩子在所谓的夜宵里吃下这么多，着实让柏白有些吃惊。

　　周文承安静坐在方桌对面边上，暗道楼主的胃口可谓无底洞几乎什么东西都能纳下，平时都是吞食冥河境内做错事了的妖或者魔，区区一点凡间杂食怎会吃胀了肚子？

　　然而眼看着莫离在目标人物面前，演戏着实投入自然，闻言竟是听话放下了原本还要夹菜的筷子，双手转而去捂住肚子脸上神色变换迅速：“好像还真的有点撑得难受了。”

　　周文承：“……”

　　柏白瞧着莫离明显开始难受的脸色，无奈给其倒了一杯水递过去：“不是说要和我说说话吗？反倒是你自顾自吃了这般多。”

　　“我有吗？”莫离接过水杯抿了一口茶水，心思回转间面上神情却无半分纰漏，放下水杯双手揉着肚子一阵疼哼，“哥哥，肚子不舒服……”

　　柏白被莫离这一小小孩子的可怜模样弄得心软，抬头瞧了一眼坐在对面面不改色的周文承，犹豫着凑近莫离耳边悄声道：“要不，让你大哥给你揉一揉？”

　　经方才莫离两三句简洁介绍，这位名叫周文承的人是他的大哥。

　　“才不要，他五大三粗的力气重得很，要他给我揉还不得把我刚吃下肚的东西给压吐出来。”莫离随口编的话自然脱口而出，配合脸上表现出的毫不躲避掩饰的嫌弃，说的跟真的一样。

　　“……”周文承视线下移，默默不闻。

　　“……”柏白瞧了一眼跟五大三粗基本沾不上边的细挑公子周文承，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如何接话，这孩子这般嫌弃自家哥哥吗？

　　莫离勾唇双眼微眯，转而朝柏白接着撒娇道：“要不哥哥帮我揉一揉嘛。”

　　“嗯？”柏白一愣，没有想到莫离会将注意力转向自己这边。

　　见柏白微愣还没给出回应，莫离直接上手抓住柏白的衣袖左右晃来晃去，噘嘴道：“好不好嘛。”

　　小圆脸红扑扑的，柏白顶着这张小圆脸上对着他扑眨的一双童眼，最后还是软下话来：“好吧。”尽会撒娇。

　　“那哥哥抱我。”莫离得寸进尺，侧身面对柏白张开双臂就要抱。

　　柏白欣然一笑，伸手架住莫离两边下腋就将人抱起让他侧身坐在自己怀里，一手调整好莫离的坐姿后另一只手掌附在莫离的肚子上开始揉了起来：“好轻，你多大了？”

　　轻到他都能轻易抱起来。

　　“嗯……”莫离头靠着柏白的肩膀，眼睛捕不着痕迹地瞟向周文承，以他现在的样子按照人类的年龄应该说是几岁比较合适？

　　“公子，楼……莫离他才刚满八岁不久。”周文承差点语误，估量着楼主的目前的身量与凡间小孩对比了一番如是说着。

　　“这样啊”，柏白忍不住捏了下莫离圆满的脸颊肉，“看着你也不瘦，都八岁了怎么这么轻啊？”放下手接着去揉莫离的肚子。

　　莫离头微低以至柏白看不到他的脸色，闻言但笑不语，他不是肉体凡胎又怎可与凡物相提并论。

　　双眼稍移转向柏白的胸口，似是隔着衣物与血肉看穿柏白体内因他靠近而开始瑟瑟发抖的蛊虫，莫离舌尖刮过一边唇角，就快了。

　　“差不多应该好了吧。”过了一会，柏白感到抱着莫离的手有些酸，开口准备想让莫离从他怀里下来时，却是忽而感到意识一阵顿怔不受控制，宛若漂浮于无边沧海被失重感包围，找不到方向前进。

　　红色暗光在原本漆黑的双瞳里忽闪忽暗，柏白坐在原地神色显得木楞，连莫离已经从他怀里跳出来都没有给予一点反应。

　　“楼主？”见此，基本上都处于沉默少言的周文承面露担忧开了口，“沈少阁主快要回来了，而且跟着他一同过来的还另有一位高手，您这是作何？”

　　“没什么的，只是在跟它简单打一声招呼罢了。”莫离伸了个懒腰，顺道还给它下了个限制令，以免这蛊虫以后不好控制拿捏。

　　“还有，你不是说沈清轩他们快要回来了吗，还不快去躲一躲？”莫离挨着柏白重新坐回长凳上，沈清轩和周文承正面对持过，最好还是避一下的好，“记得不要暴露气息。”

　　“是。”一声应下后的瞬间，周文承就随着一个虚影消失在客栈大厅里。

　　“呃……”就在周文承身影完全消失之时，柏白清醒过来了，“我刚才……”怎么回事？

　　“哥哥，你都发了好一会儿的呆了，刚才我叫了你好几声都没有答应我。”莫离坐在一边，巧妙而自然地解了柏白的惑。

　　“发呆啊”，闻言柏白忽觉些许疲惫，遂抬手揉了下自己的眉心，“我发起呆来还能这般投入。”如梦幻影，不可思议。

　　安静缓了半会，柏白这才放下捏着眉心的手抬头，却是发现现场少了一个人：“哎？你家大哥呢？”

　　“他临时有事出去了，让我现在这里等他一会。”莫离双手撑着长凳歪着头，漫不经心说道。

　　闻言柏白有些惊讶：“就这么放心你一个人单独留在这里吗？”

　　“这不是还有哥哥你在这里吗？”莫离说得理所当然，脸上瞧不见一点怕意。

　　“……”算了。

　　柏白心下暗叹一气，还是多陪着莫离坐一会吧，万一他年纪这么小一孩子在没有人照料的情况之下丢了怎么办。

　　半夜风凉，四面皆透着冷风。

　　柏白从房间里出来时穿的有些少，只简单套了一件外袍就下了楼，随后就恰遇莫离与周文承二人，将他本想只出来问杯水喝就回房间去的计划完全扰乱。

　　在外被冷风吹久了些，柏白在与莫离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时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阿嚏！”紧接着清晰感觉到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客栈正门处，沈清轩随着长老一行人一起一踏入门槛时，便敏锐听到了柏白受凉打喷嚏的声音。

　　沈清轩闻得动静视线一转立刻在大厅一角寻得柏白单薄的身影，眉宇紧皱马上大步上前往柏白那处接近的同时退下自己的外衫。

　　柏白听见脚步声转过身，就见着沈清轩已经回来正向他走来，心下一喜立即从长凳起身也向沈清轩走去：“你回来了！”

　　“你怎么坐在这里？”沈清轩将外衫披在柏白身上，伸手握了下柏白的手腕，果然是凉的。

　　“你走后不久，我觉得有些口渴就出门下楼问店家要些水喝。”身上多披了一件衣服，柏白倒也感到身体较之前稍稍暖了些。

　　眼角余光瞥见沈清轩身后的其他人，柏白一阵惊喜：“长老！还有……”其他人虽然有些眼熟但不知道名字。

　　“哎哎。”长老一见柏白，一改一路上所维持的严肃表情，如往日般在溟皓阁一般轻松回应着。

　　在柜台守着的两个店伙计一见来了好些客人，都离开柜台上前陪笑询问：“各位客人们可是要住店？”

　　“住一晚吧。”长老瞧着跟随他来的几个弟子面露些许疲惫，在此地歇一脚再赶回溟皓阁也未尝不可。而且他也可以在今晚看一下沈清轩以及柏白二人身上的伤。

　　“好嘞，客人们要几间房？”

　　长老侧身转向一旁的何月，给他单独一间就好，其余人自行分配便可。何月会意上前一步：“四间房便好。”

　　“正好还有四间房，客人可要现在就随我上楼？”

　　何月再次看向长老等待指示，长老点头：“你们先去休息吧。”

　　得令后跟随药阁长老一同来的弟子们都随着店小二的带领上了楼，独剩下长老，沈清轩，柏白以及从刚才起一直被忽略的莫离。

　　“你也快回房去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们还得赶路。”沈清轩抬手拉拢披在柏白身上外衫领子，瞥眼瞧见柏白领子下侧颈处的吻痕，又不着痕迹地替柏白将贴合脖颈皮肤的衣领拉高了些。

　　“可是……”柏白侧身看向身后正面对他们坐在长凳上的莫离，“这孩子一个人在这里怎么办？”

　　沈清轩顺着柏白的视线看过去，是今早在那个小山村里才与之告别的小孩。戈脊村离清潭镇少说也有百里之远，此刻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来接他的哥哥刚才临时有事出去了，现在就只有我们在旁边看着了。”柏白瞧见莫离正对着他笑，也勾唇回以一笑。

　　哥哥？沈清轩审视莫离一遍，能在一天时间之内赶到这里，莫非这孩子也是修真门派亦或是世家中人？

　　莫离正面迎上沈清轩的初次带上怀疑的审视，歪头视线稍转对上药阁长老如遇老故人般由震惊逐渐转为惊疑的眼神。

　　哼。好久不见。

　　季渐钥。

　　直到柏白方才提及还有一个人时长老才注意到莫离这个人，记忆中的容颜未曾变化分毫的出现在眼前，六百年时间转境，仿佛没变的只有莫离一人。

　　长老上前拍了下沈清轩的肩膀：“你先带柏白回房休息，我来陪着这孩子一会儿吧。”

　　“长老？”沈清轩有些疑惑，但见着长老坚持的样子最终还是点头。

　　被沈清轩牵走的柏白有些迟疑，虽然他已经开始犯困了，但让长老他老人家留下来会不会有点勉强了。

　　“没事，回去睡吧。”沈清轩似是看出了柏白心中所想，安慰让人放宽心的同时牵着人上了楼。

　　一边上楼柏白还是转头往楼下看着，见着长老朝莫离走近并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时，才放下心转回头跟着沈清轩一起回房了。

　　着实困了，柏白一回到房间双眼眼皮就开始打架，待他迅速脱下衣服鞋子再回到床上时，却还是忍着睡意又将一直未得到好好回答的问题再一次问出：“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快睡吧。”沈清轩站在床边附身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至柏白脖颈处。

　　又是这句话，是什么他一定不能知道的吗？柏白借着灯光见着沈清轩仍是衣着整齐完好的样子，这是还不准备睡下吗？还要接着去做什么事？

　　诸多疑问堵在了心头，如今人也安稳躺在床上盖着被子，被困意缠绕的柏白也开始撑不住，带着一个个疑问慢慢合上了眼睛。

　　见柏白很快闭眼睡去，沈清轩弹指熄灭了屋中灯火，并放下床帐将床榻上的人遮挡得严严实实。

　　随后，沈清轩果然还是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对于那个孩子的种种巧合以及长老的态度，他总是放心不下甚是在意。

　　而且尽管莫离掩藏得很好，自昨日见到那孩子以后沈清轩还是能敏锐感觉得到，从对方身上所散发出的针对他的隐隐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