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不懂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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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轩，我说的你可明白？”
长老一双已经看了在几百年时间里发生在身边的，太多事态变化的眼睛，深沉若稳，似是将沈清轩藏在心底且本人都未能察觉的丝缕心思给完全看透了去。
虽沈清轩一身冷清将这微小的心绪变化掩盖得很好，但到底是活了几百年的人如药阁长老，关于自己几乎从小看着长大的后辈，对于这个细微变化总还是能敏锐察觉并捕捉看出一些的。
可明白？
沈清轩眼睑微垂视线放空，不知聚焦在何处，又或者是什么都没有去注意看。
长老都将话说得这般详细明了，他如何不能明白？
情由心生，防不胜防。
恋自心起，生涩不明。
然则这份不知何时冒出的情，还未开始的恋，是苦是甜，沈清轩自问现在的他，还不想去尝试触碰，或者说是不敢也不能去接近触碰。
因为这关乎的，还有柏白的性命。
往远了想，还有溟皓阁内部的动荡。如若他与柏白之间被选择去死的人是他，溟皓阁在短时间内还能有他叔父沈尧撑着运转。
可修为已至瓶颈的叔父，对待不久未来将要降临于身的大劫，却是并没有多少能顺利渡过把握。稍有不慎，恐修为尽失甚至身道陨落。
溟皓阁内的各个长老们又并非完全团结一心，如若他与叔父沈尧一并去了，溟皓阁怕是会陷入一场严重的内部混乱，且还给外部早已有了觊觎之心的敌方势力，一个绝佳的可乘机会。
而且，如果他死了，柏白又将如何？
换个方位，如果是柏白死了，自己又会如何？
沈清轩此刻试想，柏白在自己面前生生断了气的场景。
无法再睁开看他的眼睛，再也暖不起来的身躯，还有自此以后再也不能听见柏白笑着轻轻唤他——“沈清轩”。
心下几瞬揪痛，沈清轩抬眼使自己眼底再次变得清明，将方才所幻想到的场景尽数从脑海中挥散。
一种无力感盘旋于心头。
沈清轩目前主要想的，尽快将那对他下咒和在柏白身上下蛊的人找出。同时，也要去寻解咒和除蛊的方法。
“清轩明白。”沉默半刻，沈清轩终是这般回应长老的话。语气中，带着些许苦涩和明显的决然。
得到如此简单的答复，长老并未立刻开口再提什么。显然，沈清轩又想着将所有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过了。
长长叹了一气，长老从怀中拿出两颗似若大拇指指甲盖般宽大的浅红色玉珠，上前几步走至沈清轩面前站定，随后空余的那只手拉过沈清轩的右手，将这两颗玉珠塞进沈清轩的手掌之中。
“拿着。”说着，长老似是还不放心般，还自认为显得贴心地合拢了沈清轩修长的手指，将被塞进手心中两颗圆润的玉珠完全包裹住。
沈清轩惊异于长老突然的举动，待长老松开他的右手退后几步与他拉开些距离后，低下头看向自己手心中多出来的两颗玉珠。
色泽光滑，红与白的碰撞，显得这玉珠显眼了几分。
沈清轩一下就敏锐察觉到了这两颗玉珠内，蕴含这大量纯厚内敛的灵气，又似若远方天山上才刚落下的白雪，不含一丝杂质。
显然这也是一种灵物，还是不凡的灵物。
“这是？”沈清轩抬眼看向面前亦在看他的长老，这又是为何？
“此为避华珠。”
长老似是终于想起还粘在身上的碎草叶，说话的同时开始抬手打理起自己的形象来：“这是我前些日子特意向一个多年未见早已隐居避世的朋友请求得来的。”
“有驱邪避咒之效，对各种诅咒和蛊虫都能起到暂时的压制作用。拿去，你和你那道侣个人手一颗随身带在身上。”
听着长老的陈诉，接下来言语中还未说尽的意思，沈清轩已然知晓。
最后，沈清轩还是接下了长老的好意，再一次躬身一礼，转身出了药阁后山。
原本以为今日需要单独处理的事已基本完成，正当沈清轩刚踏出药阁的正大门准备回竹榭阁陪柏白时，迎面就遇上了正赶到药阁的沈临语。
而那沈临语一见到沈清轩，却是改变脚下原先要行走的方向，出声叫住了沈清轩欲要继续往前走的脚步。
“少阁主且慢，我有一事想要向你禀告。”
闻言，沈清轩脚下顿住，侧身颔首，示意沈临语直接说，最好简明扼要。
沈临语微蹙起眉头，稍稍在心底组织了下语言，最后直接提出了一个关键之人：“少阁主，可还记得一位名叫宋眳的弟子？”
“宋眳？”
沈清轩闻言转身正面沈临语，记忆中好像是有这一个人，且还是溟皓阁中的弟子。
“少阁主且听我言。”
语落，沈临语回忆起昨日跟随在柏白身后待命的那名弟子，随后将自己碰巧所见到的蹊跷之事，一五一十地对着沈清轩细细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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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榭阁外，一处被青竹包围着的凉亭。
柏白坐在凉亭内，身体软趴在石圆桌上，面色稍显懒散，眼睛盯着面前石桌上光滑的表面，右手食指开始无聊地在桌面上画着小圈。
此刻烈阳已经高高挂起，此刻即便是身在阴凉处，柏白亦是被热气烦扰得紧。
柏白本身因前些日子接连受伤致使身体根基受了较大损害，尤其是被白轩刺透肩膀的那一剑，伤即便是基本愈合了，到底还是让他本就弱虚的身体更加敏感。
变得易冷易热。
即使是上午的太阳，柏白也还是感到头脑有些发昏。
“你怎么了？”
聊着聊着，李欣欣就发觉柏白明显的变化。
“啊，没事”，闻言，柏白原本画着圈的手指缩回，手掌张开撑起自己趴在桌面上的身体坐直身，随后抬手擦去已经开始冒出额角的细汗，“就是感觉有些热而已。”
“这样啊。”李欣欣侧头看向凉亭外的太阳，再回头看了一眼明显有些恹态的柏白。
身为修士的她灵力傍身，自然是不会被这点温度所躁到。但此刻，李欣欣再一次真切知晓了柏白，本身为弱小凡人的事实。
指尖弹出一些灵力，本想运向柏白为其隔档一些空气中的热意。不料，待灵力近了柏白的身时，却是被设在柏白身上的一到禁制给弹开并被极具强势霸道地吞噬殆尽。
李欣欣一惊，好强的禁制，这莫不是沈清轩设在柏白身上的？
明显看到李欣欣面色有异，柏白抬手揉了几下眼睛醒醒神后问道：“怎么了吗？”
“没什么。”反应了半会，李欣欣回神。看来，也只能让柏白先忍一忍等那沈清轩回来了。
一想到沈清轩，李欣欣开口又将方才还未说完的话题引了出来：“据你所言，你真的与少阁主相识才一个月？”
“嗯。”柏白点头，呼出了几小口热气。
“那，你觉得他，对你怎么样？”
“很好，他很好”，话题再一次引回沈清轩，柏白来了些精神，想起了昨夜里沈清轩抱他入睡的画面，补充着，“像光，很暖很温柔。”
“那么，你喜欢他吗？”
“喜欢。”柏白头微低，一双眼睑半敛黑睫半遮住眼底闪动的流光。他对我好，怎么不喜欢。
“我说的，是那种喜欢，你可懂？”
李欣欣看着柏白缓松的面色，回想起不久前对他诉说自己对沈清轩起了心思时，却是并未从柏白的面容上察觉到明显吃醋的神态。
“什么？”柏白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那种喜欢？
“你……”李欣欣看着柏白迟钝呆愣愣的样子，扭头轻叹，“算了。”
她是明白了，柏白现在，还不懂爱。
更直接地说，还分不清什么事简单的喜欢，什么是恋人之间的喜欢。
不过……
“我看，沈清轩他，也还挺喜欢你的。”李欣欣从少阁主改口直称沈清轩，以更为深入柏白的心，帮沈清轩给他开开窍。
“哎？”柏白愣神。沈，沈清轩也喜欢他吗？
柏白抿唇低下头，放在膝上的双手互相纠结在一起，面色微红。
像自己喜欢沈清轩一样，也喜欢他吗？
有些……开心。
“柏白。”
熟悉的如山泉般清越的嗓音，从身后不远处传入柏白的耳畔。
恰好的时间里出现那个恰好的人，恰好的呼唤宛若初春里枝头上的嫩黄新芽，入了眼，撩了心。
柏白一下从石凳上站起转身，眼前人是方才李欣欣所说的，喜欢他的人。
“沈清轩！”
柏白朝沈清轩的方向跑去。
入怀，沈清轩身上的清凉驱走了一直围绕在他周围的燥热。原本些许昏飘的头也跟着清爽了不少。
“嗯，我在。”
沈清轩抬手拭去柏白额头上已经沾黏上些许发丝的细汗，抬头，看向前方在凉亭处看着他们的李欣欣。
她怎会出现在这里？
沈清轩下意识地探向柏白的身体，他今早出竹榭阁时在柏白身上设下的禁制，还在。
再低头看向柏白的脸，并没有表现出受到惊吓的神情。
李欣欣见沈清轩分出了一些注意力转向了她这边，遂抬步走向前，面色自然不卑抗，端的是一宗大小姐的姿态，躬身一礼：“少阁主。”
沈清轩颔首：“李小姐。”
“此行前来，并非存了意来寻事”，说着，李欣欣已然挺直起腰身正面迎上沈清轩的目光，“是为向你们特意传达歉意。”
语落，李欣欣抬手抱拳，面露诚恳，躬身再一次对着前方沈清轩和柏白二人，行了一礼：“昨日之事，是我李欣欣的不是。”
柏白从沈清轩清凉的怀中脱离，侧身看向太阳光线下红衣耀目的李欣欣。她，又道了一次歉。侧回头看向沈清轩，眉宇舒展没有波痕，唯却眼底的冷意在阳光下暖不起半分。
场面有些僵持。
沈清轩未回话表示任何意思，而那李欣欣也还维持着方才的动作未直身。
“沈清轩”，柏白抬手主动握住沈清轩的一只手，“我想吃点心，之前买的还有吗？”
手上传来温软的触感，沈清轩收敛眼底的冷意又换回澈清无波样子，转头看向柏白。
柏白额头上的细汗还未拭净，面色润红，不知是被热的还是其他。只一双黑色的眼眸里，映上的是他的身影。
“还有”，沈清轩回应了柏白一句，接着看向李欣欣，“歉意已到。李小姐就先请回吧。”
言后，李欣欣放下手起身。而后沈清轩见她确实听清楚了，便转身拉上柏白往竹榭阁方向走。
柏白随着沈清轩牵着他的力道向前走了几步，走动间还是趁着间隙回头看向身后。李欣欣，还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不知在想些什么。
注意到李欣欣看到了自己转头看向她，柏白迎着太阳光微眯起眼睛，抿唇勾起嘴角，微笑。
似是在说，先回去吧。
李欣欣一愣，那笑是专门给她的，祥暖而柔和。竟是被安慰到了。
被不懂爱的人安慰了。
见那柏白又将头转回去和沈清轩肩并肩走着，李欣欣稍低下头闭眼轻笑一声。
本是想为自己求得一良缘，却不想见到了别人的缘。
来到这的目的已经达到，李欣欣也不再逗留，转身离去。
另一边，柏白一路被沈清轩牵着走到竹榭阁内的正厅。
“给。”
沈清轩从之前装着各种零嘴糕点的储物袋中，按着记忆中柏白最喜欢的口味拿出了几小块软糕，递给柏白：“先别吃太多，以免两个时辰后的午膳吃不下饭。”
“嗯。”
柏白抬手接过。虽然他一开始的本意不是想吃糕点。但好吃的糕点到手边，他也能欣然接过。
入口，是独属于糕点的软甜，吞下后，两颊仍是留了甜香。
沈清轩看着柏白吃得软糕碎屑少许粘黏在嘴边，且还有一点落在了胸前的衣襟处。尤其是柏白的眼睛里，还有遮挡不住的笑意。
“这么开心？”沈清轩抬手擦掉柏白嘴角的碎屑，顺道也将落在其衣襟上的也一并拍掉。
“李小姐”，柏白将手中的几小块软糕完全吞下，也自己拍了拍手将粘在手指间的少许碎屑拍掉，接着说道，“她问我说……”
一提到李欣欣，沈清轩就想起了方才柏白和李欣欣在竹榭阁外凉亭处相谈的场景。难道李欣欣对柏白说了什么闲话？可看着柏白的面色又不像是被刁难后的样子。
“她问你什么？”
“他问我”，柏白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乖乖的陈诉了出来，“他问我是不是喜欢你。”
叮铃——叮铃——
近处屋檐上，风铃响动。
“那么，你是如何回答的？”
不知为何，有了些许紧张还有丝缕的期许。丝丝缕缕，似轻飘如羽，却无法忽视。
“喜欢。”
柏白点头，确认自己手上的碎屑排干净后，犹豫了下，还是上前两步伸手环上沈清轩的腰，微凉，靠近，很舒服：“你很好，喜欢。”
你很好，喜欢。
沈清轩原本已经开始泛起波澜的心绪，慢慢平顺下来。
柏白说，因为很好，所以喜欢。
沈清轩轻呼一气，抬手回抱住柏白：“是么。”
“李小姐她还说”，柏白抬头睁大着眼睛看向沈清轩清俊的面庞，眼眸里，是闪耀的流光，“她说，你也喜欢我。”
语调带上了明显的跃动期待，柏白在等沈清轩的回答。
“嗯。”
沈清轩回应着，松开柏白退后一步，从怀中取出不久前长老塞给他的两颗避华玉珠。从中拿出一颗，另一颗再收回怀中。
柏白才得到沈清轩的回应一阵心神雀跃，而后就见着眼前人手心中出现了两颗漂亮的玉珠子。之后，沈清轩解下了他腰间的玉佩。
沈清轩用灵力化为尖锐的利针将手中一颗圆润的玉珠穿了个洞，再解开绑在玉佩上的流苏，将玉珠串在流苏上后，再将流苏牢牢绑回玉佩之上。
原本白色与淡蓝色交汇的东西，如今再加上了一些红。
沈清轩将这有了三种颜色的东西，重新配在了柏白的腰间。
“这？”柏白低头，看向自己腰间玉佩上多出来的淡红色珠子。
“没事，以后就和玉佩一起，随身带着吧。”
“额，嗯”，柏白点头应着，忽而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沈清轩问着，“我刚才看见了，你那里还剩下一颗。”
“是还有一颗，怎么了？”
“……”
柏白想着既然是有两颗，给了他一颗，那是不是另一颗是沈清轩的？既然这样的话。
“嗯……你能不能把你剩下的那颗给我一小会。”
沈清轩虽不知柏白要做什么，但还是抬手从怀中将他那颗玉珠再一次拿出，递给柏白。
柏白见沈清轩真的答应了他，抬手接过那颗玉珠后，立刻转身往卧房的方向小跑而去，动作间却也不忘侧一下身大声说着：“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出来！”
之后，柏白的身影一溜烟就从视野中消失。
沈清轩本想跟上前，但听着柏白叫他“等一下”，到底还是没有移动脚步，真的站在原地等人回来。
果然不过半会，随着渐进的脚步声，就见着柏白从卧房内跑出，来到沈清轩面前。
“沈清轩”，柏白一只手神神秘秘地握着，似是在藏着什么东西。另一只手则是摊开伸向沈清轩，掌心中正是那颗玉珠，“能不能，向刚才那样给这颗珠子也穿一个洞啊？”
沈清轩没有问为什么，抬手指尖直接凝处一丝灵力，化为细针精准地在柏白手心上的玉珠，贯穿了一个洞。
柏白眨了下眼睛。好快。
没有愣神多久，柏白缩回手，转身，避开沈清轩的视线捣鼓起自己的东西。
而沈清轩，也任由柏白弄着，耐心等待。
“好了！”没过多久，柏白就转回身，手上多了条用浅青色锦纶线编制的手绳，其上还多了一颗淡红色的珠子。
正是方才刚被穿孔的玉珠。
柏白看着沈清轩没有多少反应的面容，抿了抿唇，试探着：“我……给你戴上，右手上……”
“好。”沈清轩随了柏白的意抬起右手稍稍伸向前，让柏白戴上。
心下却是疑惑着，柏白手上什么时候多出来的这个东西？
柏白向前一步，解开了手绳。随后，稍稍撩开沈清轩右手上的衣袖，露出了那手腕上的契约红纹。将手绳绕上沈清轩的手腕，系好。
“可以了。”柏白似是很满意自己的成果，特意将那刚被撩开的衣袖拉下，紧接着便松开了沈清轩的手，轻轻嘿嘿了两声。
沈清轩抬手看向自己右手腕上新多出来的东西，心下一阵软：“有心了。”
“只是，你什么时候做得这个东西？”
“这个啊，之前你不在时，沈临语讲师教我编的。”
“……”又是沈临语。
不过一说到沈临语这个人，沈清轩又顺着此人想起了今日在药阁正门时，沈临语对自己提到的那个人。
那个对柏白下情丝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不懂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