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缎青丝

15、尘世

　　夙玉的怀孕对我来说是惊喜交加，我们的生命能够得到延续固然是好事，可是她的寒症也越发地控制不住。甚至在炎炎夏日也要生火取热，我清楚那是因为望舒剑的关系。

　　当年宗炼在修铸望舒剑的时候就明言这柄剑必须与羲和剑相辅相成，缺失其中任何一柄，对方都会受到至冷至热之苦。当初夙玉逃离昆仑山时早已知晓，她却从来不对我说……我带她下山看大夫，大夫说她的身体本就受不了生育之苦，况且孩子生下来可能带着她的天生寒体，能否存活尚且是个未知之数。我告诉她我不要这个孩子了，我的爱一生不过一次，而有没有后代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不想让她冒任何险，一点点都不行……

　　“天青，你听我说……我早知道自己活不长久……我只希望在我离开的时候能有我们的孩子陪着你……你不要在拒绝了，这个孩子我要定了……”

　　“你……我不许你冒任何险，就算是为了孩子也不行……！”

　　“天青……你以为我不生孩子就能长命百岁了吗？……”

　　“你……！”夙玉，你还是那么倔强，倔强得连我反驳的余地都没有……因为这场爱情的开始，就是我输……永远是我在妥协，可是你的意愿，我愿意满足……哪怕从此之后，天地间只有我孤身一人……这种痛苦比起你的坚持又算得了什么呢……也罢……

　　夙玉的身体越来越差……我经常到山下给刘府做点零工，因为我力气大，又加上那个莫名其妙的刘大小姐有意无意的照拂，也倒是时常给夙玉买些安胎的药物。夙玉犯病时，我就渡真气帮她渡过难关，久而久之我们俩的身体都越来越虚弱。我常常担心她熬不下去，严重的时候甚至神志不清。我又经常听到她喊着“云……你是云……玄霄你是云……”又时常哭着笑着说“对不起，天青，我对不起你……让我的孩子陪着你……”。我知道她的心里不会没有我，但是能有几分我？如今我已不再纠缠于这些。只希望她能好受一些……

　　“天青……我死了以后，把我葬在旁边的石洞吧……我们叫它石沉溪洞好么？”

　　“乖，现在你要集中精力，等孩子生好以后再考虑这些……到时候我们在一起，死了都要在一起……”

　　“不……我怕我等下睁不开眼了……天青，疼……好疼……”

　　“玉儿，对不起，是我不好……我让你受罪了……你说什么，说什么我都答应……”

　　“天青……我们的孩子叫天河好么？”

　　“天河……好，好。云天河，就叫云天河……”

　　“如果生女儿……就叫……啊……好痛！！！……”

　　孩子生了下来，而夙玉还在我的身边。

　　我们的孩子叫云天河。

　　这个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就面色红润，活泼可爱，一点也没有生病的样子。我们怕他发寒，久而久之却发现这个孩子一点毛病也没有……这多少让我和夙玉松了一口气……
　　玉儿的身体如今消瘦不堪，半夜惊醒，我总是小心翼翼地探她的鼻息，只怕有一天她就不声不响地离我而去……这种感觉几乎让我心疼得发狂……每次庆幸地发现老天还没有把她收走，就紧紧地拥着她。玉儿，谁也不能把你带离我身边……

　　“天青，你醒了么？……”

　　如今玉儿时常半梦半醒，睡眠时间越发地少，我知道这一切都躲不开了……

　　“恩，玉儿，我醒了……”

　　“天青，你记得上次你唱给我听的那首词吗？再唱一遍好么？……”

　　“好，好玉儿，你听好……”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天青，你答应我好么……要是我离开了你去了地下，我一定就直直地走了……再也不要在奈何桥边等人了……转世之后再也不要记得任何人了……再也不要牵挂了……好么……你也忘了我，喝下那孟婆的相思毒药就好了……一切都结束了，也开始了……其实这毒药何尝不是解药呢……玉儿这一生活得太累了……可是，天青啊……玉儿从来不曾后悔过嫁给你……请你也一直要记得……好么……答应我……好好活着……把天河带大……好好过……”

　　“玉儿……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我都明白……我都答应……你要坚强点……不准一直想着死……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死……”

　　“天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