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记忆里的人》南久

4、Part three 住在记忆里的人（二）

　　十二
　　路真的很长，无论再怎么追，也追不回那张唯一的脸庞了。

　　“迷路？什么意思，南久，你怎么了？”郑轩成担心地紧。不知什么原因，刚在公车上的他突然大叫司机停车，然后匆忙跳下——竟然看到了瘫坐在地的南久！
　　郑轩成想要扶起她，而她却死死地拽住轩成的手不放，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很长时间。她突然如梦初醒，“你是郑轩成，你怎么会在这？”接着，她又哀婉的说，“求你，陪我，陪我喝酒吧！”如此悲伤的表情，他无力抵抗。

　　“大婶，再来三瓶酒！”看着微醺的南久，郑轩成始终一言未发。“郑轩成啊，我们见过三次了哦，我都记得呢！第一次，是在篮球场，你打架！”南久用牙齿撬开瓶盖，给郑轩成满上，然后自己竟抓着瓶子往嘴里灌，“真辣啊，”她的眼角不断地流出泪水，“第二次，是在学校的餐厅！”她突然把脸凑过来，诡异地笑着，“说，你当时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我！”轩成的心，开始暗暗的疼。他没有说话。南久撬开第二瓶酒，却忘记了给轩成倒上，径直抬起头咕噜噜的喝了下去，或许是酒太冲，南久剧烈地咳嗽着，轩成连忙走到她身边，轻抚她的背，南久推开他，他快疯了。“我没事。第三次，是在出租车里，哈哈，你真像个司机！”南久抓起空酒瓶，仍旧往嘴里灌。接着，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大婶，我饿了，给我上虾子，我要吃虾子！”轩成把她摁到座位上，“你坐，你也要坐。”南久歪着头，倔强的盯着轩成，轩成回到了自己的位子。“知道吗，我已经有三四年没沾过海鲜了，他们不让我吃，就是不让我吃，现在，我偏要吃，你看，你看。”南久手里的虾子掉在了餐桌上，她已经醉得拿不住东西了，“呀，你还是活的啊，竟敢从我手里跳走，你敢！”郑轩成一把捉住她的手，“妈的，是谁让你这么伤心啊！”他吼道，“李赫俊，我要宰了你小子！”忽然间，南久的眼里掉下了一滴泪，“是••••••为了李赫俊吗？”这滴泪，生生地砸在了轩成的心上，砸碎了他的心。

　　轩成小心翼翼的背起她，心里满是痛苦。“呵呵，我还能喝呢，我没醉，我知道你是郑轩成，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篮球场••••••”南久在轩成的背上细细碎碎的念叨着，“我的记性好着呢，好着呢••••••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好呢？”“你的记性••••••好吗？”轩成扭过头，哀伤地望着她的脸。第一次见到这张脸时，是在大学路上的公车站。那个女孩抬着忧伤的脸，静静地望着天空，很久很久。那个姿势，他一辈子也无法忘记，他以为，他只是好奇。后来，他却常常看到这个女孩在抬着头看着天空，想必这是她的习惯吧，只是，他一直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只是，这习惯后来竟渐渐成了他的，只是，她竟然一直都不知道他在看她！
　　“喂，我好难受啊。”背上的南久开始呻吟，“好痒啊，到处都好痒。”南久伸出手到处乱抓，郑轩成把她放在店面的台阶上。借着灯光，轩成惊呆了。南久的脸上泛起了大片大片的红晕，仔细一看，竟全是细小的痘痘！“好痒啊！”她掀开自己的衣袖去抓，手臂上竟然冒出了很大的水泡！郑轩成慌忙拦了一辆车，“去最近的医院。”
　　十分钟后，青川医院的走廊上有一个男人在焦急地走来走去。三十分钟后，权医生走出病房。“权叔叔，她没事了吧？”郑轩成急忙上前。“没大碍了。这女孩的体质对海鲜过敏，以后，不能再让她吃了，现在只是表征在体外，要是伤害到内脏，就很危险了。”权医生拍拍郑轩成的肩，如此慌张的郑轩成，他还只在发生那件事的时候见到过。“轩成，从没见你这么紧张过一个女孩，她是••••••”“权叔叔，谢谢你了。”轩成打断权医生的话，走进南久的病房。
　　南久像一个婴儿般沉沉地睡着，脸上的红潮已褪去大半，轩成轻轻卷起她的衣袖，手臂上的水泡也已经消失了。轩成长吁了一口气，静静地坐在床边。从来没有如此仔细地看过一个女孩，从来没有对谁产生过这么浓郁的情感，从来不知道在乎一个人竟是这般心痛。他低下头，想吻开南久在睡梦中都紧皱的眉头。我想，我是爱上你了。

　　南久睁开眼睛。“这里是医院，你喝醉了，并且海鲜过敏，所以我把你送到这来了，你已经睡了一晚上。我没通知你的家人，因为我不认识。还有，学校那边也请了假。”郑轩成一口气把事情全说明白了，南久张开的嘴又闭上了。“饿了就把它喝掉。”轩成口气很差，推了推桌上的粥。好香啊，是瘦肉皮蛋粥。南久把它端起来，放到嘴边，也顾不上烫了，嗯，真香。轩成好笑的看着她嘴边的残渣，忍不住问道，“好喝吗？”南久抬起笑脸，“嗯，好喝。”——这，竟是她的第一个微笑！之于轩成。他既满足又心酸。
　　出院后，郑轩成坚持要送南久回家。“不用，我不喜欢被人送。”南久拒绝。“这些东西你怎么提得回去？”大大小小好几袋，虽然轩成不承认，但这些补品绝对是他买的。“我不要，给你了。”“这都是医生护士的心意，你怎么能不要，好歹是他们救了你！”轩成嘴硬，“还有，要是我不送你回家，怎么知道你家再哪，以后你要是再醉了，好联系你家人，也不用烦我了。”南久不再说话。

　　一个小姑娘在路边卖金鱼，红的，黑的，金的，银的，澄清的水里游走着彩虹。“老板，我要这条。”南久蹲下来，选了一只金色的。“买什么鱼啊，这条，病怏怏的。”轩成走过来。
　　“你知道关于金鱼的传说吗？”
　　“当然知道。不就是一条金鱼变成了一个美女吗？”
　　“啊？美人鱼吗？”
　　“对，就是那个叫美人鱼的。”轩成挑眉，“故事说的是，这个名叫美人鱼的金鱼看见了一个帅哥对吧。”郑轩成露出一个我怎么可能不知道的表情，“然后她兴奋地在海里上窜下跳，结果，结果引发了海啸，害死了那个帅哥。”郑轩成胡诌。
　　“啊？”南久哭笑不得，而卖鱼的小姑娘则一脸震惊。
　　郑轩成莫名其妙，虽然没读过，但编得也应该不是很离谱吧。
　　“确实很离谱。”
　　南久蓦地站起身来，手中的金鱼绕着鱼缸一圈又一圈。
　　“你不知道美人鱼的故事，也不知道金鱼的传说，对吧？”
　　南久的眸色变暗，轩成知道，她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传说中，金鱼的记忆只有七秒。七秒过后，它就不记得过去发生的事情了，一切又变成了新的。所以，在这小小的鱼缸内，它竟也永远不会觉得寂寞。每个七秒过后，每一个游过的地方，又变成了一个新的天地。”真好，这样，就永远不会寂寞了。南久听着自己心灵的诠释。郑轩成明白，这是一个伤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