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摘星》Neflibata

1、邂逅

　　清和时节樱花盛开，最初点点红光一夜之间竟摧枯拉朽漫遍山野，极目远眺，樱花山如焰似火，映得天空粉光微泛。

　　林夏置身粉海，侧眸凝视裴静姝，仍庆幸能够遇见她。

　　和煦春风拂过，花瓣翩翩飞舞，落到裴静姝发丝之上，林夏捻于指尖，轻轻吹走，花瓣又随思绪飘回二人初遇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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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前，玖城一中。

　　高三课业繁重，放了半个月假便开学了。八月初，正是伏天。

　　蝉鸣抵不过学生的吵闹，整个楼层叽叽喳喳，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楼道尽头高三（1）班，一个身影推门而入，热闹的教室陡然安静，前一秒还在讨论暑期生活，后一秒，静到掉下银针都能听见。
　　林夏进班了。

　　实际上，她没做什么惊天骇人之事，对同学虽爱答不理好歹也没欺负过。但长了一张邪魅的脸，自内而外的气场冷而高傲，使全校同学敬而远之。

　　在全班行注目礼中，林夏身穿蓝白校服，梳着高马尾，斜挎包随意甩到肩后，大步流星到班级公告栏。靠，新班主任给她安排在最后一排？

　　林夏冷下脸，最后一排学习氛围不好！咱怎么也算个...不良学霸？

　　拉开椅子，林夏调整好坐姿，扫了眼同学，仅一个眼神全班吓得默默转过头不敢再看，林夏勾勾唇不以为然。

　　教室外，穿着黑色小西服，头发全部盘起的顾清难得欣慰。其他班都要掀了房顶，唯独自己班鸦雀无声。
　　传言她带的班最乱，看来也不过尔尔。

　　顾清迈进班，全体起立，齐声喊老师好。
　　礼毕，顾清转身在黑板上用正楷写了顾清二字，“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新班主任顾清——”

　　“顾老师。”林夏举手，“我有事。”

　　顾清微微蹙眉上下打量语气充满不屑的女学生，对于林夏，她实习期早有耳闻，混混型学霸，逃课打架调.戏女学生样样精通。

　　奇怪的是所有的老师都对她宽容以待，从不请家长。新上任老师年轻气盛，管你何方神圣，到我这就得一视同仁！

　　带着有色眼镜，顾清语气颇冲，“老师说话的时候请你不要打断。”说罢，继续进行自我介绍，“升高三了，课业……”

　　林夏打断，“我有要事禀报。”细长冷淡的凤眼生出几分笑意。

　　这次，顾清停止自我介绍，她倒要听听有何要事。

　　见班主任倾听，林夏道，“这位置太靠后了，我要调座位。”

　　顾清特意安排的位置，为了不影响其他同学学习。不过她头一次见坏学生嫌弃后排的？
　　“请你不要搞特殊。”

　　“我没有。”林夏佯装委屈，“您可能不了解，我视力不好。”

　　尽管理由很扯，林夏裸眼视力5.2简直是股清流。因此高二学期期末，学校特意给她颁发了「爱眼小卫士」奖状...

　　林夏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向她，惹得顾清无名火窜涌至大脑。顾清深吸口气，脑海中闪过一丝亮光，随即展颜，“既然林同学视力不好，我想讲台旁边的位置最适合你了。”

　　闻言，全班努力憋笑。

　　高中生不是小孩子，懂得廉耻。这不明摆着让她下不来台，林夏脱口而出，“我.操.”
　　“校规第十二条：学生要求文明用语，语言规范，禁止脏话。你喜欢说脏话，上前面说一百遍。”顾清做了请的手势。

　　林夏保持沉默，不说话就是无声反抗。

　　“不说..？不说我现在请家长。”
　　顾清打开花名册，寻找联系方式。
　　这老师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你丫有病吧。”
　　林夏吃了炮仗一样，的确，触动她底线了。

　　开学第一天，与新老师第一次接触就破口大骂，不愧是林夏。

　　温度降至零点。
　　下一秒，没准儿升至沸腾。

　　直到，年级组长打破闹剧，“顾老师，林夏，出来一下。”唐媛媛招手，众人看见年级主任出手纷纷觉得无聊，别看唐媛媛一副幼幼脸，整个学校能管住林夏的就她了。
　　学生爱看老师被怼，现在好戏泡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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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

　　林夏半倚白墙，唐媛媛抱着教案，顾清则站的笔直，她们形态各异构成一道奇怪的画风。

　　“站好了。”唐媛媛发号令。

　　林夏懒散地从墙边挪开，等待发落。

　　“说说吧。”唐媛媛笑眼弯弯，处理林夏并不棘手。

　　“我骂顾老师了。”林夏抬手指了指顾清。

　　“为什么？”唐媛媛收敛神色，林夏难管归难管，但知分寸。断不会做出这么没礼貌的行为。

　　“因为她让我说脏话我不说。”林夏态度诚恳，顾清差点气吐血。
　　“...？”
　　“...！算了，顾老师您说吧。”

　　了解完来龙去脉，唐媛媛沉思片刻，“你，按顾老师说的，坐讲台旁边。今天的事儿以后再也不容许发生，骂老师实在不符合规矩，下次直接给你处分了。”

　　“还会给我爸打电话吗？”林夏反问，目前她最担心的是这个。
　　“下不为例。”

　　林夏听完松口气，对顾清深深鞠了一躬，“老师，对不起。”
　　爱折腾和不尊重老师是两回事。
　　顾清对她印象有一丝丝改变。

　　“行了，以后不许再犯了。”唐媛媛说，“你回班吧，我有事和顾老师说。”

　　待林夏进了教室，顾清道，“她也怕请家长么？”

　　唐媛媛摇摇头，“顾老师，我记得你打实习的时候就说要做一名好老师。”
　　顾清不明所以，“嗯。”

　　“你了解林夏吗？”唐媛媛问。
　　顾清接手高三（1）班的时候查阅过他们的成绩，当时特别错愕，林夏总分竟然徘徊在650分。
　　“了解啊，学习好的坏学生。”顾清想了想，这形容最恰当不过。

　　“那你了解她的家庭吗？”唐媛媛又问，她平时不正经惯了，聊起学生倒是严肃认真。

　　她只在乎成绩以及在班里的情况，至于了解家庭，顾清没往那方面想，“没有。”

　　“教务处有各位学生的资料，你去查查就明白她为什么反感你请家长了，绝不是害怕。”唐媛媛叹口气，林夏这种家庭的孩子，恐怕她能记一辈子。

　　顾清颔首，转正第一天上班，林夏给她好好上了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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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清回班后进行了自我介绍，林夏固然觉得坐在讲台旁边丢人，冒犯老师一次就够了，于是乎乖乖地听从命令。

　　这下所有同学不敢正眼瞧顾清了，校霸都怕的老师再加上她本身高冷的脸，以后的日子不好混了。

　　暑期上课学校不给安排晚自习，规定五点半放学。

　　熬过了一天，临放学前五分钟却是一天中最难捱的。

　　除了坐在讲台旁的林夏，笔尖仍刷刷写笔记。

　　“同学们，下课时间到了，老师您们辛苦了。”清脆的下课铃响起，紧接着就是收拾书包的声音，学校犹如上演丧尸大电影，千千万万个丧尸从教学楼跑出。

　　林夏打开手机，没有十几个未接来电，没有无数条短信。
　　幸好，又是相安无事的一天。

　　学校离林夏家不远，走路十七八分钟就能到，林夏腿长，基本十二三分钟就到了。

　　房顶尖尖，青砖灰瓦，鳞次栉比的平房坐落在巷子两侧。邻里街坊开始做饭，走五步飘来红烧肉味儿，走十步又成了炖鸡腿的味道。

　　沈叔早早站在门口准备拦截林夏，“小夏，今儿晚上来我这吃。快尝尝张阿姨新包的饺子，你最爱吃的西葫芦羊肉馅儿的！”

　　沈叔年纪约莫四十岁，如果她的亲姐姐林熙还活着，差不多也是这个年纪。

　　“你妈也在呢，快去吧。”沈叔压低声音，“她今天精神状态特别好。”

　　“好嘞。”林夏跟着沈叔进了院子，头发花白的六旬老妇映入眼帘用纸擦眼泪，人上了年纪眼睛总含泪。

　　一般林夏的爸爸上晚班时，老街坊有空就会多做口饭，叫上林夏和她妈妈一起吃饭。

　　张阿姨手中端着热气腾腾的饺子，道“新出锅的饺子，小夏赶紧坐。”
　　林夏听话的坐在妈妈旁边，帮忙分碗筷。

　　“别忙活了，吃饭吧。”沈叔也坐了下去，“诶，小夏你今天开学了啊？”

　　“嗯，就我们高三的开了。”林夏往碗里倒了点陈醋。

　　“喲，真快，都高三啦，想好考什么学校吗？”说完，沈叔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张阿姨在桌底下踢了他一脚。

　　一直没发话的文翠萍连忙咽下饺子，险些噎住，“肯定是玖城师范大学，是吧？！”

　　林夏十分想说那是林熙梦想，她才不想考。话到口边随着饭咽了下去，如若说出来，这老太太保不齐又得受刺激犯病。

　　“嗯。”林夏淡淡回应。

　　为了照顾爸妈的情绪，林夏从出生忍到现在，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叫林熙。

　　沈叔转移话题不再提及此事，晚饭吃的并不愉快，林夏吃完找借口去找同学写作业，沈叔心知肚明，叮嘱她早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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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玖城有片湖叫泠月湖，泠月湖旁边整条街都是清吧。每当夜幕低垂便是这里最热闹的时候。

　　清吧里的年轻人伴着民谣小酌两杯，出了酒馆门再沿着湖边散散步，一天的烦躁随之淡去。

　　湖面微波粼粼，林夏臂肘支撑玉石雕栏，灯火透过小酒馆映得漆黑的湖面五光十色，却映不明她的双眸。心中乱麻始终剪不断，理还乱。

　　跳下去！三个字在她脑海里叫嚣着，奔腾着。

　　无数次跃跃欲试，无数次靠理智拉回。

　　再待下去恐怕真的要跳了，早点离开为妙。

　　酒吧街人头攒动，每隔三五米就能看见卖小玩意儿的人手持发光头饰、几捧干花，亦或者网红气球，应有尽有。

　　“美女来捧花呗。”
　　“给你便宜五块钱。”
　　“买俩送一个。”

　　路上不少人拉林夏卖东西都被其快步行走掠过耳后，少女双足忽然停至，正正地站在一位老奶奶面前。

　　老奶奶衣服不知洗了多少次，黑色粗布汗衫还没肤色重。卖的东西也是与年轻人格格不入的星空棒棒糖。

　　“奶奶，这个多少钱？”她手指棒棒糖问道。

　　显然没想到有人会光顾自己的生意，老奶奶反应了半晌，毕竟她知道，像眼前这个女孩一般大年纪的人都喜欢网红气球，到了这里才意识到手里的东西过时了。

　　“五块钱一根。”尽管不信，有人买总比不开张强。

　　林夏心中默数，统共十根，她的钱够付了。“我都买了。”怕老人多想，扯谎道，“朋友在后面，顺便给他们买了。”

　　“谢谢，谢谢。”老奶奶连连称谢，满是感激。

　　林夏掏出手机，“扫码付吧。”
　　老奶奶为难道，“孙孙，奶奶没有智能手机...”说完拿出一根棒棒糖，“来，送你的。”

　　买糖的本意是为了帮忙，现在反倒弄的忙也没帮成，还让老太太赔了本儿，“不用，我去前面儿换点现金，您别走呢。”她认真的说道，生怕老奶奶去了别处。

　　正欲离开之际，空气弥漫开茉莉花香，芬芳淡雅，似乎化解了夏日的闷热，顷刻间，也化解了林夏浮躁的内心。

　　林夏向芳香之处看去，眼前的女人容颜旖旎，身姿优雅，如孤山雪莲挺拔秀丽。长睫笼罩下的桃花眼清明澄澈，唇角勾起融掉了素雪。林夏觉得心里痒痒的，有个小孩顽皮地用羽毛搔人心房。

　　夏日悠悠，仅一眼，便惊艳了她的岁月。

　　“我替她付了。”裴静姝嗓音很好听，就像...就像晨风拂弄窗前风铃，舒心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