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 3 章 ...
-
看到床边矮凳的托盘上有脆枣,若初心想应该是准备给我喝完药祛除苦味的吧,内心暗赞宋卿染贴心!想到刚刚宋卿染温柔缱绻的嗓音和认真的样子,觉得基本符合做相公的要求了。
喜滋滋的看这失去水分,表皮皱巴巴的脆枣都觉得红彤彤亮晶晶的好看!脆枣外面裹了一层桂花糖衣,散发着甜腻的香味,若初装腔作势地用拇指和中指做兰花状,捻起一颗含在嘴里,甜滋滋的,好吃得眯上了眼睛。三下两除二,脆枣就没了,若初又看到旁边的碟子里还在微弱地散着热气的汤药,还有远处桌子上那盛着不知是白酒还是醋的碗,眼珠子一转,轻手轻脚地把被子掀开下床,赤脚刚一碰到地上就打了个哆嗦,有点冷啊。于是双手撑在床沿,伸出头往床底下探去,费力地伸长了脖子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鞋子。
不存在吧,看起来那么体贴的人,居然没有给我准备鞋子?若初瞬间又觉得宋卿染做相公这件事还需要再考虑一下了。
若初听到一阵不急不慢上楼的脚步声,心下想到得赶紧了。于是不顾赤脚爬下床,脚指头都冷得使劲往上翘,抄起矮凳上的汤药,一蹦一跳地来到桌子前,把那个碗也带上,若初的左脚搓着右脚,右脚搓着左脚地来到窗前,伸出头看了看外面,正是一条胡同巷子,两边都没有人。
天助我也,若初手腕一翻,两个碗的药水都倾洒下去,最后若初还甩了两下,调皮的水珠散落在空中。就让这些汤药滋润大地吧!
咚咚咚,又是敲门的声音。
若初三步并作两步地又快速缩回到床上,把两个碗都放在托盘里,盖好被子,靠着床头,清了清嗓子。
“请进。”
宋卿染一只手端着托盘,另外一只手推开门,来到床前。
“姑娘久等了。现下不是吃饭的时点,后厨的师傅都已经休息了,幸好在下还略懂庖厨之事,想着姑娘初愈,便给姑娘熬了一碗骨头汤和稀饭,姑娘就将就对付下。”
随着宋卿染慢慢走近,若初闻到一阵阵香味,简直要把馋虫都要勾出来了!骨头汤的香味纯厚鲜美,没有一丝腥气。宋卿染走近看到托盘上两个干干净净的空碗和一个空碟子,疑惑得看着若初,若初连忙解释道:“刚刚我饿极了,就把它们给吃了。”
“可是········姑娘其中有一碗是用来涂在伤口处的。”宋卿染狐疑。
“啊?”若初猛然记起来之前宋卿染的确这样说过,“额,没有,那个我,我说快了,其中那个我没有喝,是涂了的,嘿嘿是涂了的。”
宋卿染一言不发地转身,把盛着稀饭和骨头汤的托盘放到桌子上,背对着若初。
若初感觉到宋卿染冷冰冰的,没有丝毫的情绪,和之前进来的他有些不一样,当下有点惶恐,心下回忆刚刚哪里有留下痕迹嘛。
左右脚在被子底下互相磋磨着。
“姑娘既然如此不重视自己的身体,那卿染也不便多加劝阻,现下姑娘既然能够下床,气色看上去也好了许多,想也是无大碍了。”
“你怎么知道我能下床?”
······
空气都凝滞了。
······
宋卿染依旧没有转身,冷冷道:“窗口外的药味可比在姑娘身上的味道浓多了。”
若初吐了吐舌头,憋出一句:“你好厉害啊!”
宋卿染已经不想和她说话了,叹了口气,转身往门口走去:“姑娘把这稀饭和骨头汤喝完吧。”
若初看到宋卿染要走,忙往前爬了两步:“你干嘛去呀?”
“我在这已经逗留了一些日子了,我还有事情要办,要准备启程离开了。”
“可是,你走了,我······我怎么办呀·······”若初委委屈屈的,本来就小小的脸都皱成一团了。
“姑娘······”
“别叫我姑娘了,我叫若初,我娘亲说是人生若只如初见的若初。”
“······若初姑娘,你既然能走·······”宋卿染正欲再说点什么。
“哎哟,哎哟!”若初喊疼打断宋卿染的话,一边偷觑宋卿染的侧脸,那鼻子真是好看!
宋卿染转过头来,若初连忙指指腿,一脸正经地看着宋卿染,那眼神里分明写着“你看,还疼着呢!”
宋卿染这次可不相信了,冷眼看着比戏台子还演得夸张的若初。
若初被宋卿染正气凌然的目光盯着慢慢低下了头,不自觉地咬着嘴唇,低声道:“等下我没有钱付房费······”
“姑娘不用担心,等下我会给老板娘结算好的。姑娘你一路······”
若初还没有等宋卿染说完,急急忙忙打断:“我···我···”宋卿染好脾气地等着若初讲完。若初委委屈屈:“我包袱也不见了······我刚刚下床也没有找到鞋子····我不想一个人了。我能不能跟着你啊?”声音越到后面越低,若初的头也越来越低。
宋卿染眉目清冷地看着若初的头顶,嘴唇抿得紧紧的,内心似有挣扎。
若初抬头一直低着头在等宋卿染的回答,自然没有看到宋卿染此时的表情,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房内一时寂静。
忽听得窗外传来两个大大的喷嚏声,还有中气十足的叫骂声:“这是哪个泼皮猴子!竟然赶往大爷身上淋水,这乌漆嘛黑的又是些什么!”
这话听得若初头一缩,心下懊恼!怎么就没看看下面有没有人了!
这人好似骂得不够,又大声道:“这水嘛泼了就是泼了,毁了我件好衣裳也是没办法咯!“
宋卿染浑身一震,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
换上了一副为难的表情,道:“这······怕是不方便。”
若初一听有点希望,满是希冀地看着宋卿染:“哪里不方便?我看哪里都方便得狠啊!我听话乖巧,绝不捣乱!我发誓!”
宋卿染看一脸严肃的若初,眼睛瞪得圆鼓鼓的,还当真举起手来作发誓状,傻得可爱。说话也带上了一丝笑意:“那可说好了,我要去做的事情是去办一个案子,场面血腥异常,你到时候可别·······”宋卿染还在想一个比较委婉的形容词,就看到若初在床上一蹦三尺高,“好耶!好耶!”
宋卿染看若初的眼睛都笑成了月牙,那一点点的樱桃小嘴咧开大大的,这两腿就像集市里木盆中的鱼,活蹦乱跳的,丝毫不像是有伤的样子。可怜的被子踩在脚下,皱成一团,隐约还有黑色的脚印。
“让你和我一起同行,有那么开心?”宋卿染好笑地问。
若初停下来,重重的点头:“你都不知道,一个人是多无聊,我从小到大就只和父母在一块,一个能和我说玩笑话的人都没有!”
宋卿染的笑听完若初的话,像是想到了什么,慢慢收敛了。再抬头已经是平静无波了,“你乖乖把汤粥喝完,可不要再倒掉了。你慢慢吃,我就先出去了。”
“嗯,你煮得那么香,怎么会倒掉呢!”若初做了一个鬼脸,娇声道:“你要记得走的时候带上我哦。”
宋卿染点点头便关门出去了,房里又只剩下若初一个人,蹬蹬两下就下了床,跑到桌子边,盘腿坐在矮凳上,端起骨头汤就咕噜了一大口,好香啊!若初舔了舔嘴巴上沾上的汤,原来凡人吃的那么美味,又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口粥,白色的粥夹杂了一些切得极细碎的姜沫,母亲说过是祛寒的,特别辣,若初刚想按照以前的习惯都挑出来,但是记起这事宋卿染亲手熬的,而且也答应他要好好吃,若初忍住了,直接一大口,精米被熬得极糯,白粥原来是没有味道的,但是加入了姜之后,没有若初想象中的很呛,反而一点点辣味竟然出奇味道刚刚好。
不一会儿,风卷蚕食般地解决完了,若初满足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
咚,咚咚,一短两长,熟悉的敲门节奏,若初想去开门,可是刚想把自己的腿放到地上,一阵阵蚂蚁咬般的酸疼感就冒上来,麻得若初站起不来。缓了一下终于好一点了,忙一瘸一拐地打开门,也不看进来的人,又赶紧坐回凳子上。
宋卿染看着若初的一瘸一拐的样子,语带责备道:“若初姑娘,既然你已经没事了,不必装成如此。”
若初正揉着自己酸麻疼痛的腿,一听就知道宋卿染误会了,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是刚刚盘着腿坐,就是这样。”若初又着急又费力地想把不听使唤的腿盘起来,哪里那么如意,两个腿悬空的时候,重心不稳一个侧转差点就要掉到地上,若初慌乱的用两个手在空中胡乱挥舞想抓住点什么。
宋卿染见状脚步微动,就来到了若初面前,手部搭在若初的肩上微微用力就帮若初坐正了,若初的腿也自然垂倒了地上。
若初呼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你看,就是刚刚那样盘着,你知道的吧!我吃的时候也没有感觉啊,不知道怎么吃完她就麻了,我没有骗你!我那个你说的伤口早就好了!”宋卿染看她着急忙慌地解释,心有不忍,知道是自己说重了。
“是我误会你了。”宋卿染看她两个赤脚放在地上,白白嫩嫩的,每个脚指头都圆润白皙,只是现在都有点红了,应该是放在地上冷的。
宋卿染从怀里拿出一双鞋子,是红色绸面布鞋,鞋面上的蝴蝶采花的形象栩栩如生,在侧面还有翩翩起舞的彩蝶,煞是好看。
“这个是给我的?”若初指着鞋子问。
宋卿染点点头,一边从梳妆台边找来了帕子,沾湿水,递给若初,“擦擦脚。”
若初眼睛都只剩一条缝了,又恢复了对宋卿染的评价,觉得还是可以纳入相公的考虑范围的了!救了我的命,给我煮好吃的,还给我买鞋子。
若初仔仔细细地把自己的脚擦了两三遍,连指缝都没有漏掉,才把左右两个鞋子摆好轻轻放在地上,右脚先从鞋子口溜进去,然后是左脚,两只脚穿好之后,站起来端端正正地如母亲这大家闺秀般走了两步,落地如蜻蜓点水,右手还将帕子用拇指和中指轻轻捻着,食指、无名指和尾指轻微翘起,前后摆动,煞有其事的样子,一路小心翼翼地走到宋卿染的面前还微微屈膝,手拿帕子遮脸朝宋卿染娇羞的抛了个媚眼。
终于
宋卿染在这一番忸怩作态下撇过头笑出了声。
若初也在这一番装模作样中成功地扭到了脚。
两个人笑成一团,笑声在屋内回荡,男声低沉,女声娇脆,一丝从门缝中溜出,一丝飘向窗外,还有一丝跑进了楼下小巷中躺在摇椅,打着蒲扇,脸盖瓜帽,身着短褂的矮子商人的耳朵内。
听到爽朗的笑声,摇着蒲扇的手停了一下,脸上露出笑容,丝毫不见刚刚跳脚骂人的撒泼样子,身上的短褂也是干干净净不见丝毫脏污。
蒲扇又继续打起来,好事好事啊,这人吗,对于情事向来都是无师自通的啊!特别是那好相貌的,略有名师指点,那更是如鱼得水哦。
房内终于止住了笑,宋卿染伸手将若初拉了起来,看到她的鞋子还长了一截,想来刚刚不小心扭一下也是因为此了,若初站定沿着宋卿染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脚后跟。
“哎呀,没事。我的脚啊本来就比较小,往日我买鞋子也是很难的。”
“那这不合脚容易摔,我还是拿回去让店家再改一下吧。”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就绑一下就好了,我包袱里面有······”线字被吞在了口里,反应过来自己还要问包袱的事情。
“对了,就是你捡到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附近有一个包袱,枣红色的。”
“不曾。”宋卿染的眼神暗了暗。
若初蹙眉,想了想:“有没有可能是你看漏了?毕竟你先看到我,可能就没有注意旁边有没有包袱了。”
宋卿染的回答很坚定:“不会,我是沿着浮游溪下游过来的,见到姑娘的时候可是沿着浮游溪边走了一长段路都没有看到有什么包袱。”
宋卿染看若初一脸愁苦。
“若初姑娘包袱里面可有重要之物?”
“有银子啊!”
若初要是没有银子,就没有饭吃,没有饭吃就会流落街头,流落街头就需要和那天看到的那只狼一样的狗抢包子吃,不要啊!
不过还可以卖艺,可是我也没什么艺啊,早知道就跟着母亲学琵琶了,母亲每次弹琵琶连山上的那只臭乌鸦都不叫唤了。实在不行,听父亲话本子里说的胸口碎大石?
哎呀不行,我一个女孩子家做这个事情不雅。
我一只灵兽怎么就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要不回家算了?可是现在回家好丢脸啊,当时在家门口信誓旦旦地说不请我,我就绝对不回去了,哎呀怎么办啊!
“若初姑娘?”
哦,对了,我有未来相公在啊!
这姑娘的目光让宋卿染感觉自己像是被挂在集市摊子上的一块肉。
“姑娘可是没有银两了?”
若初疯狂点头。
“那我带你去户政司查一下典籍,还是送你回家吧。”
“不行!我······我······。”她可是一只灵兽诶,我可是被记载在兽族谱上的,你们凡人的户政司怎么会有我的典籍。
“我是逃出来的,可不能再把我送回去了!你不知道之前我那家人多坏啊!我从一岁起就下厨做饭,好多次都差点被滚油溅到毁容!”
“一······一岁?”
“可不是嘛,我还要在下着雪的冬天去河边洗衣服,河面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啊!我只能趴在冰面上,靠体温融化了才能取到水洗衣服啊!”
“河水结冰?”
若初用袖子挡住自己的脸,干嚎了起来,看了看袖子后面的人脸上精彩的表情,感到奇怪,难道是说得还不够惨?那只能把最狠地搬出来了,豁出去了。
“我前天死了爹,昨天死了娘,我全家就剩我一个孤苦伶仃的了啊!”
宋卿染听得这眼前得姑娘瞎说也不是一次了,也知道这眼前的姑娘虽然看着漂亮可爱,可是嘴里没有一句实话,问道“那姑娘觉得如何是好?”
若初抽抽搭搭的,“你刚刚说不是答应要带我去办一个案子吗?”
“是的。”
“那这个案子是有报酬的么?”
“有的,不过······”
“那你我给你打下手,那能算点劳工费不?”
“这不合······”
“啊!我真是好可怜啊!”若初继续压着嗓子干嚎。
“那案子场面血······。”
“独自一个娇弱的女孩儿家,可怎么活哟。”
“好吧,那姑娘你到时候若有不适,便和我说吧。”
“好的呀!”若初连忙把袖子放下,压着嗓子说话可累死了。
宋卿染关门出去地时候还在想,师傅说的没错,女人善变,阴晴不定。
楼下小巷中地矮脚商人,此时也准备收摊了,轻轻松松地挑起扁担,扁担左右两边各吊着一个竹篓,右边地竹篓一挑起来,下面一大片地水渍,竹编缝隙还夹杂着一两根绿油油已无生气地水草,正嘀嘀哒哒往外渗水,滴得一路都是,蜿蜒而去,不一会人哼着不成曲地调子走远了,水渍也越来越淡。巷子中只还有一丝余音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