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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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晚间的婚礼答谢宴回家，韩麒仍在回想孔柔悄悄对他说的一段话。
“当时我们起哄你和心妹，你为了证明你不喜欢她，就搬出我来做挡箭牌，说我是初恋给我递情书，你摸着你的良心认真想想，有没有把我当工具人？”
韩麒承认他有，他对叶亦心姑且有过悸动，对孔柔没有。朋友结婚，他由衷高兴，但要是叶亦心和别人结婚，他……
上午叶亦心澄清了他们的关系，他不得不抽空去检视，回顾她的反应、语气和措辞。
她是冷淡的，是随意的，是无所谓的，任由他驳斥指责。
“你说对，那就对，按你的来，我不解释”。
她好像……不再视他为最重要的人了，这怎么能行，是他哪里做错了吗？
韩麒倒了杯咖啡，他坐在书房，想着他半年来和更早以前的所作所为，跳出他的主观视角，站在叶亦心的角度回溯。
他对她说的有些话是很难听，尽管有时候他心里不是那么想的，可表现出来是那样，明明换个方式说会很温暖的，仔细想来很伤人心。
就拿“桃花仙子”那事来说，假如他夸她美貌太张扬太具侵略性，给她正面的反馈，叶亦心还会沮丧吗？而搂腰那事，是他的过失，他先说的浑话，反怪她不自重。
韩麒皱着眉思考，大多数情况下他尊重叶亦心，但少数情况下他的不够尊重，给她带来了自尊心方面的灾难，说是灭顶之灾也不为过。
父母的人生经验他该信的——他对不起叶亦心，他得找个机会和她郑重道歉。
他们生日只差五天，那就定在他或她的生日吧。
韩麒每年生日会的请柬都出自叶亦心之手，每一封都有独到的细节，至于她操刀的会场布景，那更是受到他社交圈内众人的赞扬与追捧，有人请设计师想追求类似风格，最好就只是个形似神不似。
今年没叶亦心帮忙，输人不输阵，韩麒刻意办得更大了些，兼做他将接班的庆祝仪式。
生日这一天，韩麒端着高脚杯环顾四周。他挑剔的眼光告诉他，会场布置差强人意，缺少独到的个人元素和细节，设计团队拿着他的钱，做出像流水线量产的成果。
他蓦然生出一种名为愧疚的情绪，专业的团队做不出他想要的，只有叶亦心能，她能做出远超业内顶级水准的设计，当中必定带着爱，而他心安理得，大肆索取享用着她的好，鲜少为此感恩。
韩麒按了按他的眉心，不时有人对他表示庆贺，有父母的老朋友们，有早些接管企业的同辈人，也有白手起家的青年才俊，是他要经营的人脉，他一一应对，表面功夫做足做透。
见叶亦心朝他的方向走来，隐秘的热切涌上韩麒心间。来出席他的生日会，她依旧盛装打扮，摇曳生姿，一小段路走出奥斯卡红毯的气势。
十五岁韩麒撞见叶亦心试穿高跟鞋，她左摇右摆勉力行走，晃得像只企鹅，他嘲笑她会在社交晚宴上给他丢人，让她穿平底鞋去就好。
仅过了一个月，她挽着他的手臂进场，足蹬高跟鞋如履平地，骄傲地对他说，她每件事都能做得完美。
有叶亦心在，步调总定得太高，韩麒见她做到某些事，想说一句“不过如此”，可他见了别人做同样的事，便知这“不过如此”，是有些人的“难于登天”。
“礼物我让人放在你书房了，生日快乐。”叶亦心微笑道贺，“哥，你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愿你早日达成事业上的目标，带领企业再创辉煌，我这个股东与有荣焉。我相信，你会发展得更好的。”
叶亦心的股份继承于她父母，韩麒父母早年打拼时资金紧缺，她父母对好友多有接济，也随之获得公司的股份。
“你叫我什么？”显然，韩麒对她说的股东等事没兴趣。
“哥。”叶亦心浅笑着重复一遍，“你开的头，我想我们做兄妹挺不错的，就做回兄妹吧。虽然你在春节赶我走，但我反手拉黑了你，我们扯平了，也算一对互怼型兄妹，不是吗？”
韩麒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说这话时他脑子不清楚，叶亦心还敢当真，她……难道她真想和他只做兄妹？
他试探着对叶亦心说：“那我结婚了，婚后带老婆孩子回家，你可别再甩脸子啊。”
“我不会冷落嫂子的，说不定我和她才谈得来，你要靠边站。逢年过节我会逗逗侄子侄女，给他们发红包，送他们我画的故事绘本，他们是我的亲人啊。”叶亦心屈起十指作抓捕状，淡淡笑了，“好想带他们玩老鹰抓小鸡。”
她的神情悠远而恬淡，仿佛前些年哭着质问他到底爱不爱她的是另一个人，这让他平添三分怒意。被叶亦心四两拨千斤地回应，韩麒收起发火的念头，回给她假笑：“乖妹，家和万事兴。”
总算能听进去话了。叶亦心抚上她的面颊，对韩麒说道：“哥，今晚有好酒，我不胜酒力，先回去了。”
若非他饮酒节制，他也会醉的。见叶亦心绯红双颊不似作假，韩麒点点头：“嗯，我送你到停车场吧。”
“好。”叶亦心望向韩麒，缓缓道，“祝你万事顺意，马到成功。”
“谢谢。”韩麒说。
这祝福怪怪的。没等韩麒想出是哪不对，五天转瞬即逝，叶亦心的生日到了。
叶亦心身着拖地银色长裙，沿红毯款款前行，她走上台，正一正头上的钻石小皇冠，拿起麦克风，一笑令人如沐春风。
“大家好，欢迎来到我的生日会，今天有一个好消息和，”叶亦心面带狡黠笑意，“一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个？”
“恋恋，坏的就别说了吧。”楚妍尽职尽责扮演头号捧哏，与叶亦心一唱一和。
叶亦心眨眨眼，冲楚妍撒娇道：“哎呀，不算很坏啦。”
“你先说好的吧，我们看看坏的相比之下有多坏。”二号捧哏阮泽随即接上。
“好消息是——”叶亦心停顿五秒卖个关子，“我拿到了RCA的offer！要去伦敦上学啦！”
她没说的是，多谢韩麒说想去考语言，她想跟上他的进度，便疯狂复习，考出了优异成绩，得以申到RCA。
“Wow！”来宾们鼓掌欢呼，场面一度十分热烈。
“坐等大师学成归来！”
“恭喜恭喜！”
“太棒了吧我们的京美之光！”
众人发表完感想，楚妍适时发问：“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我明天就走！早上的飞机！”叶亦心毕业证学位证到手，和父母妹妹报备过，明天一早出发。
周遭，人们在感慨，在赞叹，而韩麒格格不入，呆呆坐着。
叶亦心的一好一坏两个消息，不啻于两个坏消息，将他砸得晕头转向。
叶亦心要走了。
韩麒如遭晴天霹雳，终于明白了叶亦心对他生日祝福的奇怪之处。祝万事顺意，会对他这么说的挺多，全是他同学，大家毕业后各有各的去处，彼此相见的次数少之又少。
双方父母指腹为婚，七岁到二十二岁，一同长大的她要走了，去异国开启崭新的征程。
死死瞒着他，他是和她最亲密的，可他知道得最晚。
不，他没资格怪叶亦心，毕竟他先瞒着她申请剑桥，想趁她不备甩她出国，天高任鸟飞，奈何造化弄人，他舍弃剑桥offer在国内搞事业，她要去英国了。
兜兜转转，是她甩掉他。
韩麒尝到苦涩的滋味，背刺人者恒被背刺之，在他用谎言算计叶亦心时他就该想到的。如果他没有改变他的想法，坚持去剑桥，他和叶亦心会不会……
不，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韩麒，别想了，那是无意义的。
叶亦心愿意待在国内，愿意找他拍毕业照，愿意一个电话就被他使唤，是因为她爱他，一旦她收回这份爱，他就会被取代，降到……
韩麒堪称后知后觉的惊惧，他喝下一杯酒，酒液辛辣入喉，呛得他五脏六腑拉扯般疼痛，他无暇听叶亦心讲了什么，在有人起身时找了个角落坐下，装作理性冷静饮着酒。
朋友们找叶亦心寒暄，围着她拍下临走前的合影，待她有空到韩麒桌前，他自斟自饮约有一个钟头，她叫服务生拿的苹果汁和解酒药一口没动。
“哥，喝酒伤胃，来点果汁吧。”她说。
“我去趟洗手间。”韩麒挥开服务生的搀扶，转身走人。他要走，他装的，她喊他一声，他就折返。
“哦。”楚妍唤她，叶亦心回到长桌主位，玩起狼人杀。
精力旺盛的一大帮人未尽兴，他们催叶亦心回家睡觉，在零点前散场。刘叔开车来接，叶亦心走进停车场，韩麒挡住她的去路。
“对不起。我为我的自以为是、为我的不尊重、冲动、幼稚向你道歉。”韩麒弯下腰深深鞠了一躬，他直起腰，头晕踉跄稳住脚步，“我不成熟，害你受苦。”
“韩麒，我们退回兄妹的位置吧，我想通了。”叶亦心退后两步，从亲密之人退到家人的距离。
退回兄妹的位置，再不必在乎他身边多了哪些莺莺燕燕，不必在乎他对谁有意，不必在乎他和谁追逐纠缠，做个安分的家庭成员，一家人其乐融融，岁月静好，不外乎此。
“七岁我刚来家里，你说我不是你妹妹，不要我做你妹妹，或许开始就错了。”叶亦心抬头看韩麒，神色宁静如水，“错了好多年，纠正回原有的轨道上吧，我从此不爱你，不追你，不缠你，我们做一对普通的兄妹。”
“哥，再见。”叶亦心绕过韩麒，告别声散落在空气里。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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