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浣》小狐蔷薇

17、柳柳

　　喜事连连。
　　宽家又将再添一位小主人。和姐出门连与浣心喝茶，都带着自己的儿媳妇，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柳柳，怀上快足两月了。宽望打接总经理职务，家像是搬公司办公室了。儿媳妇贤惠少话，默默向和颜学习操持家务带孩子，安定后方。这个儿媳妇是和颜亲自挑的，儿子有几分喜欢不见得，至少明面上，态度不差。浣心瞧着姑娘小不了自己几岁，那么乖巧懂事识大体，照照自己，也笑笑自己。
　　四个女人，都可以凑桌麻将了。柳柳新怀有身孕，三人就变着方子给最小的妹妹舒心，什么营养的都配上，换着法子让小妹妹接受这些老一辈的传统养法。浣心是没那经验，自己都没生过，只听两位姐姐老生常谈，她负责添油加醋。比方小妹妹喜欢吃麻辣火锅，当晚三人就立马宠着，陪着去。都知和颜吃斋念佛，桌上和颜也跟着吃，盛佐料时，浣心从没见着姐姐那么重口味，蒜和小米辣都往碗里猛加。儿媳妇见了，连忙劝着，妈妈这样吃辣胃可受不住。旁看戏二人互使眼色，姜是老的辣。
　　桌间八卦漫飞。最近于太接待过好几次大小姐，就那位规划局苏局长的千金。按于太的话间形容是：犀利独到，爱恨憎明。飘洋过海回来的，气质是不一样。什么女权主义啦，民主自由啦，撂上口是一套一套。有些新东西的调调，有点意思，席上有事相求的人常被怼得无言以对。来了四五次，整个餐厅的员工都知道不好惹，好好伺候。
　　这位千金名叫苏璃，父亲是R城规划局一把手苏局长，在位已近三年，曾前任建设局一把手，坐满两届后平调至规划局。苏家男主人与发妻育有一男一女，儿子现任国土局副局长，苏璃是他的二女儿。年龄与浣心不相上下，十年前苏家送她去英国留学，主修法律，现是R城某区法院法官。每日宴请的人络绎不绝，求她办事的，有为打官司的，也有为其他的。都说蚊子不叮不透风的墙，敢去叮这位千金的人，怕是没其他更好的地方叮了，不得不杵着霉头来请这位大小姐。
　　于太越扒越投入，居然有次一个大傻打着相亲的幌子，给大小姐推了一小开。于太事后觉得好玩儿，专程打听了下，这小开也不是省油的灯，是R城知名设计院院长的儿子。论身份，赶苏大小姐裹着的金纱罩是差那么一点点，但也至少不掉面儿。于太只瞧见个背影，步履沉稳，不骄不躁，像个做事的人。
　　和颜稳着，听着，应了声，合着什么时机亲自会一会这位声名在外的大小姐。她对苏局长耳闻多年，油盐不进。早在传闻他将接任规划局一把手交椅前，就与老宽和议拜访下。原在建设局时，筹谋着找人引荐相识。后人倒是露了个面，也就露了个面而已。大儿子倒是好接近点，但新一派年轻人，让他们这发六十来岁的老头老太太屈尊去伺候，终是闹笑话。甭管他是哪个官，他们生意人也有自己的面儿。自己的儿子启悟晚，怪不得别人，娶这儿媳妇还和她讨价还价了颇久，家家难念经。若是儿子能早日出马，老宽染发的次数也能少点。好歹儿子现在愿意主动上路了，那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和颜想着这些事，不着痕迹呼出口气，不想影响周围人的心情。这细微举动，浣心虽坐对面，体察几分。姐姐心里有事，吹不散的眉弯，姐姐不讲，她不方便问。
　　但她知道，事情棘手，连老守都卖关子。好几个晚上，都是陪那规划局马领导，对方什么来头，她不知。
　　凑着上洗手间功夫，浣心跟出来，挽着和颜的手，“姐姐，老守最近都给我讲是和老宽陪那马领导，是真是假呀？是不是我这新媳妇刚过门，老守就厌弃我了？！”
　　和颜知道这妹妹有时掰着话来胡说八道，打了她手臂一下，“你这话让老守听见了，有你好果子吃！”浣心听得乐呵呵的，二人凑近耳边细语，“马领导是副手，老宽在争取金融片区那块地可能改划。”
　　“哦？”姐妹二人互视不语，分开上洗手间，浣心浮想联翩。回至房间，脑海仍在琢磨这个事。她想起老守那句话，往大了想。
　　是啊，她才吃几年的饭，脑袋瓜子怎么转得过这些老狐狸们。想着老狐狸这个词，咯吱笑出声，老狐狸也败过给她这只小白兔。
　　“妹妹笑啥呢？”于太逮住她，“别独乐乐，要众乐乐。”
　　浣心眼珠轱辘一转，“我想到了给小妹妹的孩子取个好玩儿的名字。”
　　“说来听听？”柳柳摆下筷子一脸期待地看着她，等她吐出什么象牙来。
　　“诺，你们看，老宽叫宽想，儿子叫宽望，大孙子叫宽余，二胎要不取个好玩儿的，比如就叫宽阔？宽窄？宽心？”众人逗乐，“或者取个四个字的，宽和待人，怎么样？”
　　“就你贫！”
　　饭后，主动向老守汇报行动结束，回家睡大觉也。知对方群人又在磨那马大爷，想了想，“这匹马也太不通情理了，都占用我们夫妻好长时间了，要不换本书翻翻？”
　　不出片刻，信息来：“翻不动。”
　　浣心正在开车，路逢红灯瞥见回信，一个人车厢内大笑个没完。启开天窗，不觉得冷，心里反而热乎乎的。爱人间的默契，可意会不可言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