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最冷的月亮》不知南方暖

36、第三十三章

　　云鬓被颠得歪斜，紧拽缰绳的手指也逐渐失去知觉，蒋素鱼十分庆幸当初郁时奕教自己马术后她有认真练习，哪怕好几次差点摔下马匹，她也凭着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稳住了自己。
　　留枫精挑细选的卫队持刀护在马车左右，出发前受到的提点让众人保持着高度警惕，些微风吹草动都能引得拇指迅速抚上刀口。因此听到身后马蹄声渐进，急速的哒哒声如同进军敲响的战鼓传入耳中时，侍卫们几乎瞬间勒紧缰绳，抽出刀转身指向后方来人。
　　此时郁却白车架距离那座被动了手脚的木桥已不足百来步，蒋素鱼看到自车窗探出脑袋的郁却白，意识到自己成功阻止了即将到来的惨剧，放下心来才感受到冻得通红的双手所散发出来的刺骨疼痛，蒋素鱼不动声色的将手藏到袖子中，策马停在马车旁。
　　“和熙县主请留步。”
　　郁却白示意侍卫将刀放下，朝马上的蒋素鱼投去抱歉的眼神，又问道：“蒋家姐姐可是有事寻我？”
　　蒋素鱼因为这个称呼愣了好一会，反应过来后并未直接回答郁却白的问题，而是道：“县主可否借个侍卫于我？”
　　这要求让人略微摸不着头脑，但郁却白没有多说，只指出一位上前听候吩咐。只见蒋素鱼要求其搬起一块大石，扔到不远处的桥上，见没什么动静，又指使他搬去几块，由于石块越来越大，不得已那名侍卫叫上旁人来帮忙，当两人将一块足有半人高的石块扔到桥上时，木桥轰然倒塌，惊起阵阵烟尘。要知道，这座木桥平日里就算并行两辆马车都绰绰有余。
　　事已至此，郁却白不可能不知道若是没有蒋素鱼的出现自己会遇到什么，她下车盯着那座坍塌的木桥好久，这才郑重向蒋素鱼一拜。
　　“多谢蒋家姐姐救命之恩。”
　　留枫显然也因为眼前的情形震惊不已，若是没有蒋素鱼的及时阻止，后果非在场人所能承担的。
　　郁却白命一侍卫前去城中寻衙门往工部递消息，其他人就地警戒，同时邀明显被冻得不轻的蒋素鱼上马车暖暖身子。事已解决，到此蒋素鱼本想就此告辞，只是对上那张和郁时奕有几分相似的脸，她怎么也恨不下心拒绝。
　　“也好，那就多谢县主了。”
　　厚实的车帘隔绝了外界的寒风，里面仿佛自成一个小天地，盈满鼻腔的药香没有丝毫苦涩，小几上精致铜炉所散发出来的热气源源不断，坐垫也是用了极好的皮毛，内里布置处处用心，昭示出其主人极受重视，蒋素鱼几乎能看到郁家父子唠唠叨叨布置马车的样子。
　　“县主身子近日可还好？京师冬天难捱，该处处小心才是。”蒋素鱼嘴里不受控制的吐出关心的话语，说完方才意识到唐突，反观并未表现出疑惑的郁却白，她才吐出口气。
　　郁却白眉头微微一跳，极快掩饰因蒋素鱼话中熟稔关心而流露出的诧异，状若未曾察觉深意般低头轻笑，言带感激地搪塞过去。
　　蒋素鱼并非敌对的想法在这一刻得到确认，只是不知她从头到尾又扮演了何种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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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却白躲过一劫的消息传回韩溯耳中时，他因不满失手将婢女脸上划出了长长一道血印子。
　　“商厌不是将咱们的人都打回来了吗，和熙县主此行久久未归，想必是出了什么意外，比如说遇上了杀手，遭遇了流匪。”
　　一文知道韩溯这是对李雪枝的安排不当极为不悦，因此想要自己出手借郁却白安危一事对商厌下手，只是哪怕这两人关系匪浅，但是否达到了能为对方置自身安危于不顾的程度，还不得而知。一文本想提醒，奈何韩溯现在显然气急败坏，他只好前去执行。
　　商厌收到韩溯的“好心提醒”时，迅速让岑堠前去核实郁却白是否真的在午时左右出了门，从乙贰嘴里得到肯定回答后，他屈指敲桌的动作猛得一滞。
　　思考半晌后，商厌开口：“韩溯此举虽不符合他平日风格，但根本的东西不会变，去查他私下里带过来的人人数有没有减少。”
　　韩溯此人行事向来隐秘，更喜欢利用人代他出头，但有一点不会变，无论那只出头鸟是谁，最后执行的人，一定是他的手下。今日韩溯亲自上阵，看似情况已然如他所说十分危急，但始终有一点商厌抱有怀疑----郁却白不会这样傻，且她手底下的护卫不会那样废。
　　岑堠效率很高，不消片刻就带着探得的情报回到了云歇阁。
　　“如公子所料，人数并未减少。”
　　“叫乙贰带上人去一趟，若无事，不必惊动她，退回岗位即可。”商厌到底还是怕有其他变动，安排周全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李琮布的局已在收尾阶段，惠王不愿放过这次机会同韩溯接触密切，他自以为掩人耳目十分完美，实则一举一动都落入了皇帝眼中，万寿节上李琮会如李佑所愿给李雪枝和韩溯赐婚，一旦此事尘埃落定惠王吃下这最后一颗“定心丸”，他们出手之日，便是李琮收网之时。
　　“想来韩溯一计不成会气得不轻，想办法添把火，他自顾不暇也不会再有旁的心思去帮助李佑，两相急躁下做事就会出错。”商厌因为韩溯屡次的小动作有些厌烦，现在还不知道他为何对郁却白这么执着，查清之前给他找点麻烦，好过应付这样层出不穷的阴招。
　　此次来北宁，韩溯重点是在帮助惠王上位这一事上，设计郁却白是后来突然间开始的，在这处翻了跟头影响更重要的一头，同盟之间就会出现嫌隙，一旦同行时步子有细微的诧异，绊倒就更为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