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最冷的月亮》不知南方暖

35、第三十二章

　　派出去的密探被打回好几次后，韩溯逐渐失去了耐心。万寿节与元旦紧挨在一起，此番来到北宁，不仅为给李琮祝寿，还受邀一道参加元旦国宴共贺新年。韩溯因为突然占领脑海的某个女子的音容笑貌烦躁不已，对目前脱离掌控的状况更加执拗。
　　“共贺佳节？若李琮的皇后知道自己的母亲由自己一手害死，郁三知道自己这副身体全拜长姐所赐，这节日想必才会真正热闹起来。一文，去，咱们被禁足许久的嘉怡郡主想必怒气难消，得好好安慰安慰。”
　　一文心领神会，默默退到门外。
　　韩溯所言不假，李雪枝的确是在时间冗长的禁足中日渐焦虑。这天婢女泡来的茶微凉，叫她火气一下子窜上来，伸手将精致茶具挥到地上，末了不觉尽兴又把才换上不久的花瓶扔了出去。满室伺候的婢女噤若寒蝉，无人敢上前劝慰，直到李雪枝的贴身婢女掀开门帘，凝滞的空气才有了松动迹象。
　　“郡主，溯王爷遣人送来了一封信。”
　　乍听到送信人身份李雪枝还未反应过来，虽说她想嫁给韩溯做王妃，但并未与其正式相谈过，上次见面还是惠王与韩溯于王府密谈时，她悄悄从门缝里偷看。被关了许久而十分烦躁的心情突然被喜悦替代，哪怕不知韩溯为何找自己，李雪枝还是飞快接过信纸。
　　没有期待里嘘寒问暖的字句，第一张纸只象征性提了几句同惠王府合作交好的意图，等她不太高兴继续阅读第二张纸时，才稍微打起些精神来。
　　“呵呵，原来如此。”
　　地上碎瓷片已在方才入内婢女的指挥下被打扫干净，她重新送上一盏茶，开始替李雪枝揉肩。
　　“禁足还有多久来着？”李雪枝藏不住此刻泛上心头的得意，漫不尽心地拿茶杯敲着杯盏。
　　“回郡主，只余五日了。”
　　李雪枝转转眼珠，生出一计，她示意揉肩的婢女停下，又将其余人系数撵出去，这才慢条斯理饮上一口茶，问道：“露珠，你说，若是万寿节前日，和熙县主摔伤，让咱们皇上的大日子见了血，世人会怎样谈论国公府？倒霉悲催？还是败坏国运？”
　　露珠笑着附和，仿佛已经看见了被人戳脊梁骨的郁却白。
　　“我记得城外不远处那条河到冬日便会干涸，河底怪石崚峋，当初为了美观，河上的桥也修得尤其高，若是和熙县主与人约好相见，却遇桥梁断裂摔了下去，这一不小心缺胳膊断腿的，岂不是让咱们皇后娘娘颜面尽失？”
　　李雪枝示意露珠附耳过来，细细吩咐着。她断不会因冲突要郁却白一条命，给点教训想来会让心里舒坦很多。
　　郁却白收到陌生来信已是两日后，她前前后后将手里的信读了好几遍，才满脸疑惑的将纸张扔到了面前的桌子上。
　　“不去不去，这送信人忒天真了些。”
　　京师温度在要跨过年关时急剧下降，郁却白已裹着被子在榻上窝了小半个上午，她将胳膊缩回被子时飞快顺上一块红枣糕，接着拉紧被子只露出双眼睛骨碌碌地转。
　　近在眼前的一月一日让府里逐渐忙碌起来，问梨三个忙着布置阙园，只好让停云来帮忙顾着郁却白。
　　停云捡起那张孤零零飘落在小几上的纸，细细看了一遍，笑着问道：“这信中未曾有一句假话，姑娘为何不去？”
　　郁却白细细嚼完那块糕点才开口：“此事除了我，就只有毒害母亲和与之相关的人知道，这些人不会突然良心发现把真相告知于我，送来这封信，不会是什么好事就对了。”
　　停云聪慧，并非不知晓其中利害，只是思及郁却白为之上心的种种，忍不住多说一句：“如若真是有知情人想要透露消息……”
　　郁却白并非没有想到这一层，要说她在京师除了孔青珂并无交好之人，真有人会在毫无利益牵扯的情况下冒着风险仅靠善意告知她真相？停云的话让郁却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她裹着被子低头沉思，半晌长长地叹了口气。
　　“父亲和哥哥今日可在府中？”
　　“老爷闲不住，领了上元灯节护卫京中安全的活儿，近日常跟少爷去军中操练，现下不在府中。”停云知道郁却白问这话就是有要去一探究竟的想法，边回话边从衣柜里拿出最厚的狐毛披风来，连着精致小巧的手炉也一道备在一旁。
　　心思被人看穿的郁却白皱起鼻子，不情愿地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嘴里嘟囔着“怪冷的”，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般掀开被窝飞快钻到披风里，又捧上手炉才舒开口气。
　　“叫留枫去点一队人跟上护卫，若我两个时辰还未回来，即刻差人去寻父亲说明事情原委。”
　　安排妥当后，郁却白跺跺脚，一路小跑冲出院门，往府门口备好的马车冲去。信中人所定地方为城外不远处的踏青圣地，虽不算太远，路上也得费上一些时间。
　　同一时间惠王府迎来了蒋太尉及其女蒋素鱼。
　　“下官多有打扰，将小女带来不过为了叫她多同郡主学学，好早日解决下官的一桩心事。”
　　李佑邀请蒋太尉时顺便提过一嘴，称他可将蒋素鱼带来，李雪枝被禁足许久，有个人说说话想必会好许多，因此并未感到唐突。两人前去书房议事，蒋素鱼则由丫鬟带着往李雪枝院中而去。
　　红绡看出蒋素鱼兴致不高，扶着她的手紧了紧。蒋太尉最近与惠王府来往频繁，还时不时带上小姐，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两人不得而知，可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带路的丫鬟到院门外便离去了，只余蒋素鱼主仆两个，红绡正要出声示意，门里突然传来了李雪枝得意的笑声，蒋素鱼不知为何心中一个咯噔，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为什么，她已经制住了红绡想要敲门的手。
　　岁终天气料峭，阵阵寒风将蒋素鱼吹得手脚冰凉，她浑身发抖，却并不是因为身处严冬。李雪枝那样满不在乎地说着可怕的谋划，仿佛设计让人再无法正常生活不过是翻个手掌那般简单的事。红绡努力抑制住近在嘴边的惊呼，使劲摇摇蒋素鱼胳膊，这才让眼前呆滞的人些微清醒。
　　蒋素鱼回过神来，转身便往外跑，等离得远了才低声轻吼：“叫车夫将马卸下来，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