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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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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二次休假的时候,适逢我高考。过去太久,很多细节都已经模糊了,是吵了很多架的,好像直到写作文的时候,我还在为他和游戏里的小姐姐暧昧而哭泣不止。但现在回忆起来,印象里最清晰的部分,竟然是,站在一众紧张担忧的家长中、格格不入的他,宽厚的、带着老茧的手掌揉了揉我的脑袋,平日里黑黝黝的脸起了些薄红,看样子挺不适应眼下的场合,却还是用极尽温柔的语气说:“好好考,我看着你进去。”他是凌晨六点踏着大雨赶了最早的一班高铁来的,只因为我任性的觉得,没他在我不愿意考试。其实那时候,你心里也是有我的吧。
关于志愿,我们吵了很多次。我只想离他近一点,能多见他几面,他却希望我能在可能的范围内找到最好的方向,无论在哪里。我觉得很难以理解,命都是捡回来的,除了高考连学校都没去过在家发呆抗拒吃药的人,能不能正常上大学都是问题,有什么未来好考虑呢。他态度很坚决,说,这是为了我们的未来,为了以后能更好的在一起。他是我的救赎,这句话要怎么理解呢,大概就是,他让我觉得,如果是和他白头的话,活着倒也不错。
后来的后来,一切都好像向着好的方向迈进。大学生活出人意料的顺利,我有了和陌生人说话的勇气,和室友相处也很融洽,隐约之间,有几分过去的样子了,那个我都快忘掉的自己。他的方向成了我唯一的目的地,像无数异地恋的大学生一样,攒钱、逃课,想尽办法去见他。星期五下午四点半的火车,第二天中午到他所在的小城,等着他出来,度过一闪而过的四个小时,然后坐拼车卡着极限时间去春城坐最末一班的火车,赶上周日傍晚的点名,就这一趟流程,我重复了无数次,直到火车票积攒成厚厚一叠,直到记得途中的每一道风景。没赶上火车在检票口无望的哭泣;在晃晃悠悠的绿皮车上铺接到辅导员的电话,问我到底在哪里;在陌生的城市被偷手机,绷着脸到派出所做完笔录,接到他的电话,才忍不住委屈的哭出声。我在他的小城租了个房子,不大,关上灯的时候,能看到上任屋主贴的漫天星辰,比起酒店,这座小小的房子反而更让我有家的感觉。
那年夏天,他住院了。恰逢暑假,理所当然的,我熟练的收拾了行李箱去陪他。他只有吃饭时候能出来。在只有零星几个人的医院食堂,我们面对面托着餐盘,像极了我无比羡慕的每天在食堂吃饭的大学情侣。他吃饭挑嘴,这也不吃那也不吃,不吃的菜都给了我,我饭量小,吃不完,他也习惯性的把我剩下的饭拿过来吃干净,以至于到后来,我们吃饭总是会点一份半,我先吃,吃饱了他再负责解决。
他不能出来的时间里,我总是在这座城市闲逛。双层的公交车,炽烈到睁不开眼的阳光,听不懂的方言,叫不出名字的水果,和大大小小的花市。我偏爱那些花色繁多的玫瑰,十块钱三把,颜色漂亮的令人惊叹。那是我第一次给人送花,有点害羞的,打着“探望病人都得送花”的名义。后来送人花,我也老爱送玫瑰,像是怀着什么不可说的隐秘心思,又好像,只是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