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柳河东

48、佳人舞点金钗溜

　　由于漠南蒙古支持满清态度鲜明，一直持观望态度的漠北蒙古纷纷向噶尔丹宣战，那漠西蒙古知道大势已去，居然阵前倒戈，向康熙投诚。西北战事危机，算是基本解除了。而这边，那达慕巴图鲁已经产生，起驾回銮的日子也不远了。当然，姑娘们争奇斗艳，一展丰姿的时刻到了。闲下来的时候，我一个人坐在草地上想，这个风头究竟要不要出呢。若是我拔了头筹，难道我真会被许给十三这个满蒙两族的巴图鲁？我可是被皇上御口亲开指到四贝勒府的呀！若是那东珠格格得了魁首，那就更不得了了，让十三摊上这么个泼妇媳妇儿，我想起来都呕得慌。算了，烦心的事还是交给十三处理吧，我到时候上去随便清唱一曲，交个差意思意思就得了。正想得入神，一旁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我扭头一看，原来是凌策。

　　“怎么一个人？”

　　“见过鹰王。”我站起身抱拳，随即想起现在已是女儿妆扮，急忙福身。

　　“不耐宫装羁绊？你倒是特别。”他示意我坐下，随后也做在我旁边：“想什么呢？”

　　“奴才在想，天上的苍鹰飞得那么高，是否会寂寞。难道它不能与同伴结伴而行么？”

　　凌策仰着头望着天空，留给我一个棱角分明的侧脸和刚硬的下巴：“它是会寂寞的，可是要想飞得高，就要无牵无挂，无所羁绊。”

　　我揪着一根草把玩：“奴才以为，人生苦短，只要幸福快乐就好。有的人认为站在山巅呼风唤雨把持乾坤就是一种快乐，可所谓高处不胜寒，没有亲情，爱情，友情的孤家寡人又怎么会幸福快乐呢。”

　　他转头笑盈盈地看着我：“是吗？”

　　我忽然觉的怎么就莫名其妙说起这些了,我们只是一面之缘而已：“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红豆僭越了。“

　　数日后，回京前的最后一次盛会开始了。我懒得打理自己，只是换上北上前在京城买的那件素色的曳地长裙，又将头发打散垂下，用一段淡青的锦帛在脑后轻轻一束，取汉家女子温婉贤淑之意。夜幕降临，茫茫草原上燃起熊熊篝火，盛装的贵族少年少女们扎堆围在一起，谈论的话题不外乎是十三这个英俊的巴图鲁还有今晚谁家的姑娘能出类拔萃力压群芳嫁进十三贝子府。我小心翼翼地提起裙角，寻了个机会坐到十三的旁边。

　　“瞅这阵仗，哪里是恭送皇上回朝啊，分明就是给你选媳妇儿！”

　　“怎么这副打扮，”十三往那边挪了挪，叫人添了碗筷：“小家碧玉啊！”

　　我偷笑着将身后的长发拨到胸前，一手捂在左半边脸上，故意妩媚地看着他：“奴家悉心妆扮，不知可否入得了十三爷的法眼······”

　　“停停停你打住！”十三无耻地装作惊恐的样子：“我都糁得慌。”

　　我俩笑闹一阵，便觉着有些热，十三又往我这边蹭了蹭，伸过手给我把扇。说笑间，我瞄见东珠格格迤逦而来，头上缀的是硕大的东珠和红灿灿玛瑙，直把人衬得面若桃李，美艳不可方物。只见她走到我们面前，冲着十三盈盈一拜：“见过十三贝子。”说着还偷看了十三一眼，小嘴一抿，眷恋之情溢于言表。可惜的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一旁的十三只是怔了一下，便虚抬了手：“东珠格格请起。”

　　那东珠格格被晾在那一直搭不上话，脸色越来越僵，竟冲我来了，杏目圆睁，柳眉倒竖：“红豆是吧，见了本格格不知道行礼吗！”

　　我无奈，搁下手中的筷子，向她抱拳一揖。

　　“你这奴才可真有意思，穿着女人的衣服行男人的礼节，坐在贝子爷身旁究竟是何居心！”

　　几日来都是男装示人，竟改不过来了。我故意往十三身上靠，扬扬下巴：“这可真是对不住，十三爷是奴才的旧主，奴才是来叙旧的，倒没什么居心。”

　　“哼！我看你是巴不得嫁进皇家，贪图荣华呢！”

　　我恼了，正要与她争辩，被十三出声拦下：“格格快过去吧，皇上要来了。”

　　没想到她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柔柔一声：“是-----”，转身便走了，当然，转身前不忘瞪我一眼。

　　“好家伙，比猫都乖啊，你小子艳福不浅啊！”我狠狠捶上十三肩膀。

　　“得了，这艳福，咱可消受不了。”

　　“哎我说，”我斜眼瞅他，话里满是揶揄：“她又不丑，你怎么就能如此坐怀不乱呢，难道你想做柳下惠？”

　　“就这姿色，甭说柳下惠了，就是个登徒子，也吓得掉头就跑！”

　　我觉得十三不要脸到一定境界了！

　　康熙来后，篝火晚会正式开始。东珠格格身份尊贵，长得也算可人，唱着蒙古特有的祝酒歌，绕着场地一圈一圈地兜，周围的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我附耳在十三旁：“说真的，还不赖，你当真不喜欢她？”

　　十三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我可不想做第二个八哥。”

　　我想起八福晋的泼辣远近闻名，掌不住噗地笑出声。

　　等到所有的姑娘都献过舞，我发现全场的人都看了过来。皇上朝我一瞥：“红豆？”

　　我急忙起身，大大方方走到中间：“东珠格格才貌双全，红豆自知不及，今日清唱一曲，愿博众人一笑。”说着，我左腿一用力，脚尖点地，右腿顺势撇起，脚面绷起，广袖一舒，婉转吟唱：
　　北方有佳人
　　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
　　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我不是红豆，也不是柳良媛，我是千年前绝代风华的李夫人。

　　即兴表演是我以前常练的，自然不在话下。而且我的腿功很好，以前一耗叉就是一上午，基本功扎实。旋转，下腰，跳跃，我都是单腿着地完成的，一曲终了，我站稳后将长发甩到后面，低眉顺眼回到十三席上。刚刚坐稳拿起筷子，周围忽然爆发出一阵又一阵叫好，我不禁有些害羞，感觉有一层热腾腾的空气拂在脸上，大家的赞赏让我不知所措起来。这时，东珠格格站起身奔过来，下巴仰得高高的：“那个，我准你进十三贝子府，不过正室是我的！”

　　偌大的草原，瞬间安静下来。

　　我实实被她吓了一跳，手一哆嗦，就把筷子撂了。全场人的脸都阴阴的，直到康熙咳嗽一声：“朕还没指婚呢，你急什么！皇十三子文武双全，一表人才，朕看，不如······”我看着东珠格格一副不嫁十三誓不罢休的样子，心里不禁七上八下，顺手捻起筷子把玩。

　　正当大家提心吊胆等着康熙指婚，那个凌策忽然冲了出来，一撩袍子单腿跪地：“天可汗，把红豆姑娘赐给我吧！”

　　我的表情瞬间定格，手中的筷子第二次落地。

　　凌策的威力比东珠格格大多了，他这一打岔，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我知道，凌策是草原上领主，他要娶的一定会是大清的公主。而我在这里，只是个卑贱的下人，我不可以比公主优秀。今日的变故，会让我死得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