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请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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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逢其实睡的不太安稳。耳边的读书声嗡嗡的像蚊子叫唤，锲而不舍地闯入他的意识。细碎的声响让他在清醒与昏睡的边缘浮浮沉沉，最后他终于皱着眉睁开了眼，盯着面前的课本发了一会怔。
昨天晚上又失眠了，季逢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晚读在这时恰好结束，读书声骤然停了，教室里静得落针可闻。今天轮到班主任坐班，陈舒已经在讲台上坐着，没有哪个人敢在这时造次。
岑易也不敢。他看见季逢醒了，用笔尾捅了捅他的胳膊肘，递给他一张小纸条，纸条上只有短短一句话：“我跟舒姐讲你身体不舒服，别把哥们卖了。”纸条的右下角画着一个圆头圆脑的火柴人，做了个抱拳的手势，丑的很有特色。
季逢盯着那个没鼻子没眼的火柴人看了一小会儿，把纸条揣进了口袋里，然后从笔记本上“唰”地撕了一页下来。
岑易被他吓了一跳，抓起笔来写：“你干嘛呢？”
季逢没有直接回答他，提笔在纸的顶端落下两个大字——假条。
季逢没几句话就写完了请假条，收拾了一下东西，背着包往讲台上走，岑易借着桌上一摞书的遮挡，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讲台，季逢弯腰和陈舒说了几句话，陈舒点了点头，在假条上签了字，放他出了教室。
岑易收回目光，突然瞥见两张桌子的缝隙里也塞着一张小纸条，他小心翼翼地抽出来一看，上面只有三个字：不卖你。
这两个字写的很有季逢本人的特色，挺俊秀清瘦的，拿出去参加硬笔书法之类的比赛大概还能获个奖，虽然内容看起来有一丝怪异。
想到这，岑易默默收回了伸向垃圾袋的手，转而把纸条塞进了笔袋的最深处。
这么好看的字，进垃圾袋有点可惜了。他低头瞅见自己作业本上的狗爬字，沉痛地叹了口气。
季逢回家后并没有写作业。宁城的教学进度一中快些，他刚刚转来，最近几天学的都是重复的知识。
租住的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季父季母本来想给儿子请个阿姨照顾，但被拒绝了。
住的地方突然多出来一个外人，无论是谁都会有些不习惯，跟何况季逢是个天生喜欢安静，不长于社交的人。
他租的房子并不大，但离学校很近，装修有些年代感，却也干净整齐，还有一些平凡烟火的味道。透过卧室的窗户，可以看到一中教学楼里明亮的灯火。
季逢站在窗边，无声地看着教学楼的方向，正好是晚自习下课时间，三三两两的人从教室里走出来，因为距离的遥远模糊，成了一个个挪动的小黑点。笑闹声影影绰绰，也不知是不是他的臆想，就顺着风飘进耳朵里。他就这么站着看了一会儿，然后将窗帘轻轻合拢，转身走出了房间。
季逢草草地冲了澡，把自己一头放倒在床上，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出了会神神，又过了好半晌，才迷迷糊糊地沉入梦乡。
困扰多时的梦魇，又一次重演。
“做好准备……”
“晚期……可能……”
“尽量不要……知道……”
“送……走……”
季逢猛地睁开眼，动作急促地按亮了灯，等昏黄的光充满了房间，他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时针才刚刚指向九点，他咬了咬嘴唇，犹豫了很久，终于把手机打开，拨通了通讯录最顶端的一个电话。
漫长的沉默中，只有等待接通的“滴——滴——”在一声接一声地响起。
随后，电话嘟的一声通了。
“喂，小逢？”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季逢抿了抿唇，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问道：“我小高考结束就能回去了是吧？”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良久道：“小逢啊，暂时……还不行。不过一中也是重点高中，留在这里也行啊。”
季逢突兀地打断了他：“这里的学习进度不一样，我怕我跟不上。”季逢虽然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但却骗过了电话那头的人。
“唉，进度不一样，就只能自己努力调整调整，小逢，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见他的回答，似乎轻松了一些，“没有别的事，我就先挂了，你妈在休息。”
季逢应了一声，攥着手机的手指力道大得泛出青白。他很轻很轻地叹了一声，无力而又疲惫的躺回了床上，然后关了灯，房间又陷入一片漆黑。
岑易回到家以后第一件事是翻冰箱。
但是很不幸，阮大小姐在离家前忘记了给弟弟买点吃的，冰箱里空空如也。
家政要到礼拜三才上门，这个点出门去超市也不现实，他只能拿出手机叫了个外卖。
虽然阮晴千叮万嘱，不要随便点外卖，不健康。但架不住岑易阳奉阴违，不健康就不健康，管他呢。
等外卖上门的过程漫长而揪心，岑易等的无聊，随手抽了本五三出来写，他理科不好，遇到稍微难些的题目就需要写写画画，却发现自己忘了把铅笔拿出来。
岑易笔多，笔袋里满满当当，找起东西来极不方便，一不小心季逢的小纸条被弹飞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门铃在这时“叮咚”响了起来，岑易把手里的纸条往桌上一扔，连忙去开门，却没注意到纸条，刚巧落在了习题上。
外卖小哥拎着一盒子烤串站在门口。
岑易连忙接了串。烤串很香，秋刀鱼焦黄酥脆，鱿鱼裹着鲜咸的酱汁，极为柔韧，鸡翅皮酥肉嫩，韭菜香辣诱人。烧烤对人的诱惑是巨大的，岑易把其他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满心眼里只剩下这盘香气四溢的烧烤，于是他随手把五三一合，戳回了书架里。
吃完烤串，时间不早了。岑易心满意足地洗漱准备睡觉。
好像……忘了什么事？
“不管了，”岑易想，“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他就是这么个容易满足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请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