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的咸鱼攻略》岩岩河

35、前缘

　　【紧急处理模式加载完毕，系统运行正常，倒计时5……】

　　“抱歉，弄脏你的衣服了。”东郭颂的声音散进风里，与此同时岳蘅的衣摆被他轻轻地撩动，之前东郭颂的血溅在这里，干涸后她的衣摆粘连在一起。

　　【4、3、2……】

　　当时，鲜血溅上的感觉轻微但滚烫，一路烧进岳蘅的心里，翻涌沸腾的情绪封在她的躯壳内，而她却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东郭颂倒下。

　　如今，被他触碰这早已冰凉粘腻之处，她一口气上不来，只是想哭。

　　“等我。”东郭颂的声音轻得没有一点分量，这句像是从没有出现过，消散在风里。

　　岳蘅有一种东郭颂要消失的错觉，极力转身，想要僵硬的身体动起来，想要抓住他。

　　【1！】

　　风静止，雾气不再飘动，不周山停止震动，世间万物之声被抽离，一片空白。时空在一瞬间凝滞成一幅立体的画，岳蘅本就凝固的身影，毫无违和地融在其中。

　　眼前的景象颤抖位移，一黑一亮，岳蘅惊讶地发现自己能动了，但因为想动的势头太猛，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所幸手底的土地蓬松温润，没摔得很惨，她反应迟钝地看着掌心的黑土。一旁摇曳的嫩草尖因为她闹出的动静，坠下一滴晶莹的露水。

　　温凉的风吹来甜丝丝的芬芳，顺着风来的方向，岳蘅抬起头，眼前开阔透亮的水域环绕生长着千株娇艳、万株华叶，姹紫嫣红皆颤巍巍地抱着枝头。

　　这里草长莺飞，湖边空旷的草地上，数名孩童仰头看着纸鸢乘东风而上青空，他们嬉笑吵闹，热闹非凡。

　　一派和煦的春日景象里，岳蘅的一颗心犹在风雪飘摇的不周山巅，与此同时，她认出这里是什么地方——隶阳湖畔后兆城，熟悉又陌生的景象叫她一阵鼻酸。

　　这时，系统发声：

　　【欢迎来到一百五十年前。】

　　“王八蛋！”岳蘅眼里含着泪，摇摇晃晃地起身，憋着的一口怒气惹得她眼睛发热发红，泪水串连成线不住地往下掉，“你个废物系统！不是说好的咸鱼攻略，既然要咸鱼，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么一个充满妖魔鬼怪的世界！一开始是蛇妖，后来又来个大蛇妖，接着是那个捉妖司的千面，再后来是海棠妖。既然是想整我，那就都冲我来，为什么！为什么要害东郭颂！他只是想护我啊，才招惹来海棠妖，他又做错了什么？”

　　发完脾气，岳蘅抹去眼泪。事与事，个体与个体，事与个体，此间联系错综复杂，再掺点阴差阳错就到了现在这个局面。她很清楚，这不是找到一个目标去怪罪，事情就能解决的。她懊恼地揉揉脸，对系统说：“对不起，我失控了。”

　　虽然，岳蘅很努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但仍旧哽咽难言，她深吸一口气，对系统说：“你把我弄到这里，就说明事情还有转机，我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将宿主的意识放入一百五十年前的“岳蘅”的躯体。】

　　“意识？”

　　【您可以理解为魂穿。】

　　“那如果我在这个过去，导致未来某一件事情不再发生，比如……”岳蘅哽住，“比如，我不遇上东郭颂，能办到吗？”她觉得如果她与这个世界的联系都切断，自我放逐，孤独一世，就能避免后来发生的这些事。

　　【这个世界得以运行是因为宿主意识的存在，这个世界的历史，只记录宿主意识存在过的时间内的事件与活动，而已发生的历史无法更改。】

　　“你的意思，事情已经发生，无法避免，我只能接受并解决。”

　　【是的。】

　　岳蘅沿着湖边踱步，凉风使她的头脑渐渐清醒，她开始分析：“事情很简单，我要做的事情就一件，弄到老妖君，也就是四神之一白虎的血，再回到一百五十年后，破开这个禁制，解除被动。可是，东郭颂怎么办，我该怎么救他？还有如果我时空穿梭，我现在的一举一动会不会对未来，也就是我的过去有影响？”

　　【过程可以有细微的变动，只要不影响结果，那些小小的改变不会被这个世界上的人发现，只有宿主知道。超出一定程度，系统会提醒宿主，系统相信宿主一定能处理得当的。】

　　若有若无的异样感在岳蘅心头一闪而过，她来不及抓住，只好歪着头回想，渐渐往人迹罕至之地走去。

　　途中飘起小雨，她回头望去，远处的孩童们狼狈奔跑，都躲雨去了。

　　只因想不通刚才异样的感觉，岳蘅站在苍苍绿树下避雨时，耿耿于怀地用指甲抠树干上的青苔，等她反应过来时，指甲缝里尽是褐绿的污垢。

　　这里的树根盘节交错，有的在岸上，有的在水里。而岳蘅用来躲雨的这棵，大半的根都长在岸上，小半在水里，正好形成一个缓坡，她便蹲坐在树根上洗手。

　　洗得差不多，岳蘅直起身，余光里看见一个影子，她浑身僵住，双手仍在滴水。这个场景让她回想起刚来到这个世界遇上的那个大蛇怪，心想自己不会又碰上大妖怪了吧？

　　岳蘅一边默念：我有本事，我天下第一，我不怕你！一边艰难地转身，眯着眼睛去看那个黑影。

　　等她看清后，瞬间睁大眼睛，是个人浮在水里！

　　岳蘅想要救人，慌里慌张的，结果将自己摔进水里。

　　这里的湖水清澈无比，可以清晰地看见水底的植物，瞧着浅，实则水深到岳蘅的胸口。她扑腾两下后，踩着水到那个人身边，将他捞上来。

　　这番折腾过后，岳蘅累极，倒在岸边喘气，缓过劲来后，去看被她捞起的那位仁兄。

　　这位仁兄的脸被他的一头银发挡住，岳蘅伸手去拨开。

　　看清这位仁兄的脸后，岳蘅只觉得耳边的风雨纠缠之声骤然放大，她喃喃出声：“东郭颂？”

　　被岳蘅捧着脸，这位模样酷似东郭颂的男人眉头微皱，渐渐睁开眼睛，他眼睛是林间湖水的翠绿，他迷茫地望向岳蘅，像是大梦刚醒。

　　“你是谁？我……我怎么！”银发男人飞快地坐起来，差点砸到岳蘅的下巴。

　　岳蘅后怕地往旁边躲，留出安全距离，这个过程里，她频频看向湖里。银的东郭颂，不会还有金的东郭颂吧？最后出现她的东郭颂。

　　“不对啊，金的银的顺序反了……”

　　“什么金的银的？”如新生的小鹿一般好奇打量周遭环境的银发男人，被岳蘅的小声咕囔吸引注意力。

　　他旺盛的求知欲沿着他身上潮湿的湖水味一起靠近岳蘅。

　　他雪白的眼睫被打湿，显得十分锐利，这让他的干净的眼神带了一丝冷冽，看得岳蘅一愣。

　　太像东郭颂了，她心想。

　　“大概就是一个贫穷的樵夫，他有且只有一把斧头，一不小心掉进河里，他很伤心，哭个不停。这个时候，河神出现，先后拿出金斧头和银斧头，问樵夫是不是他的？樵夫都说不是。最后，河神拿出一把老旧木斧头，继续问他。樵夫说，这就是他的斧头。为了奖励樵夫的诚实，河神把三把斧头都给他了。”岳蘅简单地讲完，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擅长讲故事，好好的寓言故事，被她讲得干巴巴的。

　　银发男人听完，看着自己的头发沉默了。

　　岳蘅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东郭颂。”

　　岳蘅一听，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头。

　　“我是一条小白龙，住在隶阳湖底，我无法离开这片湖，我以为我永远都离不开，但你带我出来了……只有一种人能做到这件事。”小白龙肯定地说。

　　岳蘅想起神官长给自己讲过的故事。

　　“你，爱上我了？”小白龙问道，他的语气有些迟疑。

　　【警告，请宿主小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