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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顽童二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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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妍没想到狄莫如竟会忍不住气拔刀,她立刻掏出马鞭打掉他手上的听夙。
元易极难相信刚刚那事是狄昀做的,他眼神轻蔑,道:“嘿,你敢冲我拔刀,你小子长进了啊。不要说我欺负你,来来来,我让你三招。”
苏为嘴角弯起,笑了笑,三招,就是再让十招,狄昀也打不过元易啊。
狄昀用尽最快的速度,拳风也是沾不到元易的衣角,反而是被元易一拳打到了六义湖中,他自然不甘心,从湖中又跃到岸上,全身湿漉漉的。
元易蔑笑:“打不到打不到。呆头鹅成了落汤鸡。狄昀,别说一个你了,就是再来十个你,我都能打的你人仰马翻。苏三兄,替我钳制住这小子,我揍死他。”
苏为阔步上前,勒着狄昀的两个胳膊,元易直接朝他肚子来了一拳。狄昀也不示弱,当即回了一脚,却被元易躲开。他见打不到元易,便用胳膊肘向后一顶,将禁锢住他的苏为顶开些距离,而后拽住他的胳膊想来一个空摔,却没摔动。
这三人说出去都是武艺不凡的世家子,如今不用法术不用武器,打起架来和市井泼皮也没两样,一同抱滚在地上,手脚并用的打着,他们脸上都挂了彩,青一块红一块的,衣服也因为在地上滚了几滚,变得皱巴巴的。在一旁的人也不敢去拦,因为刚一上前,就会被其中一人拳风伤到。
幸亏狄也叫来陆鸣,否则狄昀怕不是被这二人围攻打成个残疾。
三日后,深林人不知山门前得失碑上又添了一人之名:“庐阳苏为。”
思过堂中仍是整齐洁净,几张书案和靠墙而立的檀木书架,填满了空虚的屋子。
苏为对于为何会受罚,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按说六义湖靠后山密林中,鲜有人迹,这无故斗殴一事怎么就传到山长耳中去了。罚抄书也就罢了,可明明是三个人犯错,凭啥他和元易抄书,狄昀只是面壁思过半日,这不公平啊。更重要的是,山长还安排了一人来盯梢是几个意思。
陆鸣的长相虽刻薄,但胜在俊俏素雅,看起来清冷又不食人间烟火。他坐于书案前,神情专注,对着《世录》一页页抄着。笔锋苍劲,落笔如云烟,虽称不上好,却也写的端正。抄久了胳膊便酸了,笔锋逐渐犀利起来,越来越不受纸张束缚,飘逸无常,如脱缰野马般。
苏为软绵绵趴在桌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抄书?他到底跟书有多大的缘分,进来深林人不知就没停止过抄书,不过他庆幸老哥随着夫子下山收妖去了,少说也要十天半月才回,他若是在,这耳根子定然不清净。
另一边,元易翘着二郎腿躺在地上,嘴里吃着山楂糖,半点提笔的意思都没有,他惯是个坐不住的,还要让他认命抄书,那更是难上加难。
陆鸣脸色不悦,将没有沾墨的笔掷了过去,却被元易一脚踢飞。
见此,他斥责道:“你二人坐端正些可以吗?要知道你们是来此受罚的,不是来此享乐的。”
可惜这两个人没有一个理睬他,都是自顾自的玩,自顾自的吃。
陆鸣有火,却不能对旁人发,只好嗔怒:“元怀瑾,你怎么就知道吃。你知不知道自打你上山,惹了多少的祸,元夫子又为你求了多少的情。我告诉你,若是再有什么乱子,我只能修书一封送回燕子矶,让义父来定夺你的去留了。毕竟,我可没那个本事救得了你。”
这话从小听到大,一遍一遍的听,是人都会不开心,元易坐了起来,说道:“师兄,你扪心自问,我元怀瑾惹祸,何时需要别人替我善后了。”
陆鸣凝眉,不快道:“你还真是说大话不打草稿,你自己说哪一次没有人替你善后。这次你和狄莫如打架,说小了是少年意气,说大了便是两方势力之争。你做这举动前可曾考虑过元家和狄家之间的和气?”
元易十分不解,道:“师兄,我不懂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一味的忍让狄家。我应天元氏也不比临安狄氏差多少,论智谋论本事,他临安狄家找得出一个像样的吗?”
“元怀瑾,你放什么屁,你认为这一架打的有理了是么?”陆鸣满腔的怒火盈在心头。
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没理,没理行了吧,你满意了?”
元易别扭道:“请师兄放心,便是惹了祸我也一人承担,绝对不累及旁人,更不会累及你。”
许是没想到元易会这么说,陆鸣眼神透露着不可思议。他指着元易说:“你你,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在怪你么?”
“有没有的,你自己心里清楚。”元易直视着他的眼睛。
他急声道:“元怀瑾,你说清楚,我有怪你累及我么?”
“你没有么?”元易恼火道。“一件事反复说个不听,你不嫌烦,我还嫌嘞。”
他沉声道:“你烦了是吧,好好好,全是我这个做师兄的不是,是我陆不复狗拿耗子不识趣了。”
陆鸣上前抬起脚就要踹,却被苏为阻止,他急赤白脸的说:“苏三公子,你给我让开,我教训自家师弟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管。”
苏为唰的一声将剑拔出,向前一指,冷面严声:“我偏不让,你能奈我何?”
“好,我奈何不了你。你就这般护着他吧,早晚有一天他会惹下大祸的,到时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转头看向元易,气恼道:“我管不了你了,我也懒得管了,元怀瑾你好自为之。”说罢,带着怒气离开了思过堂。
“我呸呸呸!”元易一脸气愤,不耐烦的很。
“他还生气了,天天挨罚挨说的是我,他还好意思生气。在家里的时候一起闯祸,不也是我一个人承担,现在他又来我这做好人讲道理,偏什么事都让他占了上风去。”元易这小脾气一上来,也是动静极大的,他又躺了下去,满脸写着“我在生气别来烦我。”
苏为认识他这么久,见过他两次生气,第一次为着陆妍,第二次则是因为陆鸣,看来元易上辈子是欠了他兄妹二人的了。见元易背过身不理人,他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毕竟一向都是别人来哄他的,这下轮到自己是别人了,却想不出好点子。
而且他上辈子也没哄过男朋友,呸呸呸,是没哄过男性朋友。踌躇一番,起身出了门,等回来时元易还是躺在地上,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不想说话,苏为将手上热腾腾的榆钱糕放在元易桌上。而自己则是回到座位上,开始极为认真、装模作样的抄书,抄了半页纸就困的不行,趴在了桌上闭眼假寐。
元宝不知何时从门缝里钻进来了,在苏为身边走来走去,白白的猫爪上沾了墨迹,踩在纸上留下一个一个小肉垫的印迹。苏为被它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吵醒,伸出手替它顺了顺毛,随后拿起毛笔逗弄。元宝弓着身子去够却够不到,只一个劲头的喵喵叫。许是兽从主人,待了一会它觉得无趣,一跃跳到元易桌上。
苏为歪头托腮,视线跟着元宝活动,只见它跳到元易怀中,没干的猫爪又踩在水墨衫上,留下了斑斑印记。他这一瞅,倒是将慵懒的人勾了过来,不过眨眼的功夫,一张俊脸就凑了过来,紧紧盯着自己,眼中除自己之外再无旁物,还带着一丝喜悦。
“元易,太近了。”苏为眼中掠过些许别扭,拿手指推了推他,愣是没推动。
元易疑问:“什么?”他又向前近了近,这一次温热的呼吸打在脸上,苏为红了耳根。
“我说你靠我太近了,离我远点。”苏为又用力推他一把,这才将两人之间隔开些距离。
元易煞有其事的问道:“苏三兄,你是不是不生我气了?”
“何以见得?”苏为反问。“说不定我现在正怒火中烧呢。”
元易颇为自得道:“你若生我的气,怎会替我做了榆钱糕,行啦,别口是心非了,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苏为道:“榆钱糕是我给自己做来吃的,不过太热了,放在你那晾一晾罢了,现在要物归原主了。”说着,他佯做起身准备把糕点拿回来。
元易拦在身前,似个小孩护着自己的宝物,道:“不给不给,放在小爷桌上的就是小爷的,哪有物归原主一说。”
苏为道:“你啊你,真是把无赖二字发挥到极致了,连我都要甘拜下风了。放在你桌上就是你的,那我坐在你桌上,我也是你的了?”
“苏三兄你这话说的,我都不知该如何接了。”他小声道:“你是我的,这我倒是求之不得,就怕苏伯父和苏二哥不答应,会拿剑来砍我。”
“你后面说的什么?”苏为没听清,又问一遍:“什么求之不得,拿剑砍什么?”
“没听清算了,这都是不重要的话。”他怕苏为追问,急忙转移了话题:“对了,榆钱糕的方子,你上次说写给我的,可到今日我也没见着。现在有笔有纸,你快给我写了吧。”
苏为拿过笔,想了想又把笔扔在了桌上。元易见他掷笔,问道:“怎么不写了?”
苏为道:“不写了,上一次我亲手教你做,你都险些将厨房炸了。为避免横生枝节,你啊想吃的时候,就来庐阳找我好了。”
“好啊好啊,我长这么大,还没去庐阳玩过了,听说庐阳的包公鱼、吴山贡鹅都很好吃,烘糕、寸金也是一绝。”他道:“这样吧,等课业结束了,你也来应天玩,我请你喝山楂羹,我阿娘做的山楂羹可谓是一绝,师兄每次都要喝上三大碗。”
“好啊,等得了空我去找你玩,到时候我要把应天好吃好玩的地方逛个遍,吃穷你这个富N代。”
对于苏为时不时的新鲜词汇,元易早已习以为常了,他得了应允,也没再追问“富N代”的意思,而是乖乖回了自己座位,趴在桌上开始逗猫。
消停了一会的人,又滚了过来。“苏三兄,我老早就想问你了,你手上的戒指在哪家首饰店买的?”
“这戒指可是个稀罕物……你在外面的首饰店可买不到,此乃苏家代代相传的琅琊赤玉戒指,唯有嫡系所持。”
元易闷声说道:“你家嫡系中,有没有比得上你这般模样的姐姐妹妹,你给我牵桥搭线说个亲行不?”他又道:“也不一定要娶回家,如果那人同你这般风姿独秀,在下也不介意入赘苏氏,做一个上门女婿。就是不知苏三公子意下如何?”
苏为算是听出来了,这小子是想为了戒指出卖色相,不过这大言不惭的话,他是怎么想出来的,苏为正想说他一句不要脸,就被闯入的三人打断了话头。
“三公子,听说你被山长罚了。”这一听便是苏哲的声音。
“要抄什么东西,我们帮你一起抄写。”能说出这话的,除了沈桐没有别人了。
“是啊,三堂兄,我的字迹和你的差不多,我替你写一部分就是了。”在犯错边缘犹豫不决的,只有苏贺一人。
五个人一人写上一部分,不过半日一本书就抄写完了。如今山长年岁也大了,老眼昏花的看不清什么,这几人字迹又十分潦草,看了三四页,山长就吹胡子瞪眼的把这破字扔到了一旁。
进了腊月,离结业也不远了,虽然山长曾提过今年结业考察与往年大不相同,可大家认为再难也不至于到不过的程度,所以也没人将这事放在心上。
腊月十四,卯时,天还未亮,所有前来修学的男子,都被召集到了山脚下。
“什么?”一人惊呼:“结业考察是猎杀九头金乌?”
一人道:“赵兄,镇定些,又不是让你一人去。元夫子不是说了,一百零八人分为九组,每组十二人,一同前往灵枭山猎杀九头金乌。”
“我倒是想镇定,可一想到和这快近百年的妖兽对阵,这手就忍不住的发抖。”这话落了,一群人纷纷嘲笑他。
苏为打了个哈欠,问道:“这一大早,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楚轻侯回答:“让咱们去灵枭山猎杀九头金乌,限期三天。”
苏为极轻蔑道:“什么九头金乌,不过是长着九个头的畸形怪鸟罢了。”
狄也切了声:“好好地让咱们结业不完了,整这档子事干嘛。”
苏为道:“深林人不知收了束修钱,这门面功夫必然要做足做透了,安排个考察,闯过去就是夫子们教的好,闯不过去就算自己本事不到家,这样跟各家也有交代和说法。”
元易撇嘴:“老头们啊,就是太闲了,才想些怪招来折磨咱们。”
陆鸣神情微寒,他斥责:“元怀瑾,住口!不得妄议师长。”
元易狡辩:“我没有妄议啊,我只是在说老头们,上了年纪的都可称为老头不是么?再说了,你总是盯着我不放做甚?”
狄昀道:“陆兄,有些人还是少管为妙。顽劣的猴子怎能听得懂人语,你多说也是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