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尘》山妖有酒

44、狸猫

　　难道……这个周赴雨有断袖之癖？宿清趁他还在自说自话时立马撒腿就跑，她才不想听周赴雨神神叨叨。待她跑过西院内的小石桥，却见文云书从东边回来。他看了宿清一眼，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直直地向小石桥处走过来。宿清有些慌张，她不晓得该不该跟他打个招呼，但思来想去又怕他不高兴。

　　就在文云书与宿清擦肩而过时，他轻声说了一句：“去吃饭了。”

　　经他这么一提，宿清才想起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辰。她心里甚是欢喜，文云书同她说话了，这么些天他终于同她说话了！以往她都觉得书院的饭菜十分难吃，但今日她足足吃了三碗。

　　晚饭后，宿清回房小憩了一会，待到夜深人静时，她方才从屋里出来。书院里沐浴的地方唯有后山旁的一处温泉池子，虽是可在房中用木桶沐浴，但光是要打水就要好些时辰。她怎么说也是个姑娘家，来回提得几桶水澡没洗成人倒是先升天了，她嫌麻烦已经五六天没洗过澡，身子发痒起来让她实在受不了才出此下策，便是趁人少去后山池子泡上一会。

　　她蹑手蹑脚的提着衣服走到后山，辛亏一个人也没有，她便急忙入了温池。抬头看是墨蓝苍穹悬着几颗星星，春风吹着梨花落在池里飘在水面打着旋儿，有瓣落在宿清手里她痴痴地看，她喜欢雪便也喜欢梨花。草丛中有蛐蛐在叫唤，也有几只□□跟着热闹，却莫名显得分外寂静。宿清倚在池中一处石头边，许是雾气熏得让人犯困她便闭上了眼想就着歇一会。半会，她听见有人入了水“扑通”一声的响，吓得她从石头后露出半边脑袋去看。

　　竟然是文云书。

　　宿清可吓坏了将头埋在水里，只露出一双圆圆地眼睛，她瞧着文云书就在她不远处坐着。他可真是好看啊，池中的雾气绕在他周围，朦胧之中也依旧能看出那好看的轮廓，而就在此刻，她瞧见远处浩浩荡荡来了一群人，他们有说有笑话里似乎在说，先生留他们到这个时辰所讨论的一些话题。宿清心想可真是倒霉，好不容易算好时辰来泡池子却出了意外。

　　那一群人陆陆续续下了池子，不由分说就在宿清眼前脱去衣裳，个个裸露着上身宿清急忙偏过头去不看。不过她倒是纳闷文云书怎么就只脱了件外衣，只见他穿着里衣正与那群人一同谈笑。宿清仍将头埋在水里，偶尔出来透透气。

　　“云书，来这边聊啊！”

　　文云书没说话只是笑笑。

　　“那我去你那，还能倚着那石头睡一会。”

　　宿清听见有人这般说，吓得冒出头。怎么办……该怎么办，她想破头也没想出来。于是她朝文云书看去，想让文云书救她一命。宿清挤眉弄眼了半会，终于在最后一刻文云书无意瞟过来一眼，她就像揪住一棵救命稻草，用唇语对他说着：“救我！”她连着说了三遍。可恨的是文云书居然装作没看见，仍是笑着与他人聊天，宿清可气坏了，怎么可以这么见死不救！

　　还没一盏茶的功夫方才说话的那个人就到了石头旁边，只要那人稍微转头就能瞧见她。没办法，眼下她只能先在水里躲一会，可她一点也不擅长憋气，以前她就跟她阿弟赌过一把差点去见阎王，最可气的是还输了。她便发誓再也不下水憋气了，但没想到厄运这么快就降临在自己身上，所以人还是不要乱发誓才能长命百岁。

　　也不晓得就这样待了多久，或许一点也不久，但对她来说就像要了她三十年的寿命。不晓得是她幻听还是真实的，她听见像是文云书的声音开口说话：“阿德醒醒，明日还有早课，回去再睡吧。”

　　石头边的人揉着眼睛，看向方才说话的人问道：“我睡了很久？”

　　文云书勾唇笑着：“挺久的，足够抓住一只小狸猫。”

　　那人十分费解：“哪有小狸猫？”

　　文云书只是笑着并未回那人的话，而是朝另一堆还泡在池子里谈笑的人说：“都回去吧，明日早课可不能迟到。”

　　未等人都走光，只等倚在石头旁的那人走了，宿清就急忙起身若是再晚一点，这次她就真的要去见阎王爷了。她喘着粗气，湿漉漉的长发贴在她晕红的脸颊。文云书走过来低头看了宿清一眼，将他的外衣扔在宿清胸前，一句话也没说便走了。宿清将他的外衣裹在身上急急忙忙跑回屋，方才那一幕实在是让人心有余悸。

　　后日，先生让学子们去弥山观景再作出一副画来。宿清很是欢喜，虽然她去过弥山但这回不同，这回有云书在。这段时日，她与文云书也渐渐熟悉起来，于是她便从头到尾都跟在文云书身后，活活像个云书的影子。

　　当她走过花丛时她说：“云书你看！有蝴蝶！”

　　当她走过湖边时，她说了更多的话：“云书你看！有两只大白鹅！”

　　“云书你看！有只□□在大石头底下！”

　　“云书你看！还有对鸳鸯呢！”她似乎在自言自语，“幸好我不用去绣鸳鸯，可难了。”

　　“云书！云书！”

　　宿清好像想把她看到的所有都同云书分享，甚至可以小到连一只蚂蚁都不放过。可云书不这么觉着，他放下手中的笔，很是厌恶的转头说：“你烦不烦啊？”

　　“我……”宿清急着想跑去云书面前解释，一下跑急了也不晓得踩中了什么，脚一滑直接脸朝地的摔下去，她好不容易站起身来只听见周围人都在笑，有人大声笑着说：“先生！宿清摔牛粪里了！”

　　宿清这才晓得方才闻到的一股味道是从何处来，她低头一瞧满手都是牛粪别提有多难堪，更是想到自己满脑袋、满脸的都是就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她怎么能这么丢人！宿清悄悄的看了云书一眼，他竟然也在笑，她便更是羞红了脸。自那以后，只要一听人提起弥山她就头疼，她再也不想去弥山了，就算是云书喊她去她也不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