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尘》山妖有酒

22、久别

　　国公夫人自那场大病后便再未喊我绣女红，似乎比之前更加不愿意来搭理我。以前我不理解夫人为何不请人教我绣女红，这回我来她院子里看她也正在绣女红，怎么说呢，夫人绣的女红也就比我好那么一些些，大多是依着性子在绣，我也不敢去问她，怕她又罚我抄家规。后来我在这国公府里整日闲着无事可干时，竟自觉地绣起牡丹来，我忽然有些明白，也许夫人的用意是为了让我在这无聊的国公府里有点事干，不找人教我管我又许是她对我的一种放任吧。有时我还会主动寻上夫人院子里与她一同喝茶聊些话，她虽然说话难听了一些，但她待我还是挺好的，她是同我阿娘不一样的好。她仿佛不想让人看穿不想让人过问，就如寒冬清冷的江水又像落了满地枫叶的秋。
　　今夜，孙昱郅时隔半月才回府，每次他隔很久回来我都甚是不习惯，往日里这个时辰我能肆意做自己想做的事，但他一回来我便要尽世子妃的职责去服侍他更衣。这回也算很久没见着他，竟觉得他这次回来瘦了些，我为他褪去外衣时，他总是盯着我看，我问他：“你在看什么？”
　　他看着我的眼睛，勾唇一笑道：“你是不是胖了？”
　　我这些日都在认真绣女红，连国公府的门都没出更没去吃烧鹅，不过去夫人院子喝了几回茶，吃了几块饼又怎么会胖，这个孙昱郅一回来就打趣我。他见我闷着不说，又问：“怎么我不在府里你还胖了？你就这么高兴，高兴到大吃大喝？”
　　我不想同他吵，便唤来阿秋替他换衣裳，阿秋一来孙昱郅又喊她下去，这府里即使我同阿秋关系再好，阿秋也是听他的话。阿秋走了，屋里又只剩我俩，孙昱郅歪头过来瞧我，他说：“你有没有……”
　　以前他回来从不和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每次一回来不是去书房睡就是来我屋里倒头就睡，也不顾着我的情绪，真不晓得他这次是犯什么毛病，突然多出些莫名其妙的话来。看他一副难以说出口的样子，愣是顿住好久也没往下说，我便问：“有没有什么啊？”
　　他忽然很是生气的走到床沿坐下，憋着嘴说：“没什么！”
　　我实在无法理解这个孙昱郅又在生什么气，也没去顾及太多我一脚蹬到床榻内侧，盖好被褥正要入睡，孙昱郅也跟着躺下背对着我很大声的叹着气，简直吵死了，我转过身去说：“你干嘛啊？还让不让人睡了！”
　　他却闷闷地说：“我这么久没回来，你居然还睡得着？”
　　孙昱郅这话让我听着就来气，我说：“什么叫我居然睡得着？你这么久没回来关我睡觉什么事？你又不是第一次这么久不回来，要是你每次不回来我都不睡觉，那我还要不要活啊？”
　　我问过几次何修，他话里的意思大约是三皇子与孙昱郅来往甚密，一想到三皇子我就想起梦璃姑娘来，鬼晓得他是不是去宫里见他心上人，他要是去见梦璃姑娘还让我睡不着觉，那就太是自私太是不公平了，我凭什么因为他的事害得自己睡不着觉。
　　孙昱郅像是被我说的话给噎住，连着张嘴好几下也没见他吐出些话来，我便没再理他转而背过身去，虽是闭上眼大半天却怎么也睡不着，被他这么一问又噼里啪啦的说那么多，早就睡意全无。他倒是安静的很，许是已经睡去，我都没听见他任何响动。周围如此静谧，连他的细微的呼吸都入不进耳朵里，就仿佛在我的身边躺着的不是活人而是一具尸体。
　　大暑将至，又是好几天没下雨，建京虽说是冬暖夏凉也经不起这般折腾。午睡后，一觉醒来全身是汗，方才清醒我便听见有人喊着我的名字，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后，从帘子后面探进来一个小脑袋，那人欢喜地说：“云微云微！我来寻你玩啦！”
　　我揉着眼一看是千雪，便高兴的拉起她的手晃来晃去，笑着说：“你可终于来了！”
　　她一脸憋屈道：“我好不容易说服我阿哥，写了足足七八页的承诺他才许我来的。”
　　看她说话时的不情愿，我竟像在看妹妹撒娇般的笑起来，幸好千雪能来，让我能在离开建京前见上她一面，也算了却我一桩心事。她拉着我去铜镜前梳发，嘴里说着：“阿哥说带我去看荷花，你可想去？”
　　我本来在府里傻呆着都快发霉，千雪一来我总算有些乐子，如此机会当然要去，我说：“我还正愁没人陪我去看荷花呢。”
　　听言，千雪疑惑着问我：“咦，表哥怎么不陪你去啊？”
　　孙昱郅怎么可能陪我去，他这个大忙人平日里连人影都见不着，还陪我看荷花呢。不过就算他闲来无事也不会陪我看荷花，我也不想让他陪，免得让赏荷花这种好事成了烦心事。
　　我笑了笑说：“我就喜欢和千雪一起去看。”
　　她抱着我的手臂蹭了蹭，肉肉地脸上一双圆圆地眼睛，加上那头蓬松的长发活像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般可爱，她欢喜的说：“我也是！我最喜欢云微了！”
　　我俩情同亲姐妹般手拉着手出了门，先入我眼的是陆千尘，我本见他的次数就不多，又隔这么久没见猛的一看竟没认出来，若不是他拱了拱手道：“千尘见过世子妃。”我这才想起他是谁，而他身边站着的人是孙昱郅，等等……孙昱郅怎么在这？
　　估摸着千雪同我有一样的疑惑，她问向孙昱郅，说：“表哥你也去看荷花？可是……你不是说你下午有事在身走不开么？”
　　孙昱郅浅笑道：“怎么，不想让我去？”
　　千雪摆手说道：“哪有，我刚还跟表嫂提起你来呢！”
　　孙昱郅看了我一眼，又看向千雪，笑道：“说我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