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调》唐枫檀雪

10、宝藏女孩

　　“艰难困苦，玉汝于成，书山坎坷，学海茫茫，今日我秉烛夜战，他日我金榜题名。”如火如荼的高考在莘莘学子的呐喊中，在三百多个迷茫又逐渐坚定地日夜拼搏中如期而至。
　　考场外，梁远送和祝琼南来送考。
　　“小秋，准考证，身份证，笔，橡皮，尺子都拿好了吗？”祝琼南看起来比她还紧张。
　　“妈，不用担心，你这样我都紧张了。”
　　怀秋见老妈这个样子，哭笑不得。
　　“好好好，你别紧张啊，一会儿好好考。”祝琼南见很多学生都开始进入校区了，她不停地嘱咐着怀秋。
　　“我不紧张，那我进去了啊。”她转身的一瞬好像看见了岳桦，自从上次电梯的事情之后，他说会联系她，到现在一直没有消息。
　　她再次看过去发现不是，没多想就进入了校园。
　　两天的时间过得很快，最后一门英语考完，学生们走出考场都放松了，大家有说有笑。
　　怀秋出了校园没看见爸妈，她找了一会儿，当她感觉无奈时，后面有人拍了她一下。

　　梁亦辞看她在人群中东看西看的，看到一对夫妻她就伸头，表情也不断变化。
　　‘不是，又不是，为什么不是，爸妈呢，人呢，怎么这么多人，我是谁，我在哪，放弃’，他觉得好笑，走过去拍拍她的肩。
　　怀秋回头看见梁亦辞没有太惊讶，梁亦辞拿过她手里的文具袋，把提前买好的奶茶递给她喝。
　　“老家有事，爸妈回老家处理去了，这周你和小殊去我的公寓住。”说着他看见岳桦的车开了过去，他怎么在这。
　　“哦，老家出了什么事？”怀秋也随他看了过去。
　　“没事，就是老爸的一个远房亲戚去世了，他们回去凭吊。”梁亦辞回过头。
　　“哦，哥，我饿了，今晚我要吃顿好的。”她一脸馋样，仿佛美食就在面前了。
　　“好，哥带你去吃好的。”梁亦辞揉揉她的脑袋，带她去吃好吃的了。
　　高考完第二天，怀秋本来打算要在家睡一整天，谁料一大早她就收到一个信息‘请我吃饭’，手机显示来自‘岳桦’。
　　“我叫岳桦，岳桦林的岳桦。”他说完这个就走了，然后就没有消息了。
　　怀秋都快忘记了这件事，他突然又出现了。
　　一句请我吃饭让怀秋从朦胧的状态惊醒，她坐起来揉了揉眼睛，顺手打了“什么情况”，然后秒撤，又重新发了一个“好的，请问地点，时间。”
　　过了一会她收到消息“下午六点，北京东路，流浪诗人火锅店。”
　　下午六点，还早呢。
　　她重新倒在床上准备接着睡。
　　可是睡着睡着就清醒了，翻了几个身，彻底睡不着了，又不想起床，百无聊赖，她躺在床上就想起了电梯那档子事。
　　请他吃饭，是为了上次弄脏他的裤子所作的道歉，喜欢吃火锅的人一般都比较热情，或者说随和，说明他应该也不是特别的难相处吧。
　　吃火锅，那她可以随便穿穿，他喜欢吃火锅？看起来不像啊。
　　最后她还是坐起来拿手机百度了一番。
　　怀秋退出刚刚搜的关于和陌生男人吃饭如何不尴尬，爱吃火锅的人的性格，流浪诗人火锅店等一系列网页，最后抓了抓头发，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为什么他还记得这件事呢，都一个月了他才来找她。
　　下午五点五十，怀秋到达火锅店门口，准备进门就看见岳桦穿着西装朝她走来。
　　他个子很高，身材修长，西裤下两条长腿笔直，透出一种苍劲感。上身的西服裁剪的很合身，衬着他宽肩窄腰，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象他的衣服下是什么一番景象，这身真的很禁欲啊。
　　怀秋还在心里想着，没注意到他已经走到了她身边。
　　高大的人影压下来，怀秋屏住呼吸后退一步，她172的个子在女生中也不算矮了，但现在站在他面前就显得很娇小。
　　“那个，你穿西装来吃火锅？”这身看起来就不便宜，吃火锅显得不太合适。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扮，一条adidas的黑色三道杠短裤搭配小标藕粉T恤，穿着一双渐变紫色的高帮帆布鞋，梳着马尾，俨然就是一副来涮锅的路人。
　　岳桦看她一脸纠结的样子，笑了起来，参加了一天会议的疲倦感也减轻不少，他笑着对她说“火锅店不让这么穿吗？我刚刚从公司那边过来，没来得及换。”
　　岳桦对她笑，他笑起来真好看，微笑的时候，嘴角两边都会呈现出两道浅浅的括弧型，让人觉得很治愈。
　　“呃，那个，我们快进去吧，你站在这儿，挺扎眼的。”
　　就这么一会儿来来往往的，已经有好多人朝这边看了，也有女生在那边明目张胆的拍照。
　　“好”他推开门让她先进。
　　“谢谢。”怀秋觉得他换了一身衣服就换了一种感觉，既温柔又绅士，给人一种德国男人的深沉和稳重。与此同时她也觉得有点尴尬，怎么当时就觉得他是变态了呢。
　　他们在一个稍微角落一点的位置落座，服务员上前询问需要什么。
　　“你点吧”怀秋觉得自己理亏，这顿是赔罪饭自然要满足他的喜好。
　　岳桦看见她似乎有点尴尬的表情，也不好在多做让她不自在的事，他接过菜单开始点菜。
　　“好的，先生小姐您二位稍等一下。”
　　服务员走后，怀秋只觉得自己要石化了，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这是她第一次单独和陌生男人出来吃饭，现在只觉得气氛比较微妙，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心里不至于慌张，但是也绝对不平静。

　　其实能够让怀秋觉得尴尬的事情没有几件，可对面的男人实在是让人难以忽视，即使坐在角落里也有不少人往这边看，而且，他们俩周围坐的几乎都是情侣，那种氛围一言难尽。
　　看了眼对面的男人，他倒是舒适自然的坐在那里喝起水来。
　　她在肚子里诉苦。
　　“你肚子疼？”岳桦突然说话吓了她一跳。
　　“啊，不是，”怀秋觉得这个人就是她的克星，她从来没有过窘迫的状态在他面前有了两次。
　　“你很紧张？”岳桦嘴角有点笑意的看着怀秋，灯光打在他脸上，看的出来他皮肤很好，额前的碎发让此刻的他显得很性感，可即使是这样他看起来也不好接近。
　　“没有啊，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紧张。”她嘴硬的掩饰。
　　他的目光落在怀秋脸上。
　　“怀秋”猝不及防，他叫了她的名字。
　　他低沉的嗓音叫她的名字实在好听，有一种莫名的熟系感。
　　“嗯？”她疑惑的看向他。
　　“你别紧张，我不会对你怎样的，”看来他是吓着她了，岳桦不动声色的调整状态，降低自己的压迫感。
　　怀秋看着他，突然反应过来。
　　“不是，我真没紧张，我，哎？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她好像没有告诉过他。
　　“查的。”他毫不避讳的告诉她。
　　“你查我？我有什么好查的。”她小声嘀咕。
　　“火锅来了，二位让一让小心烫啊。”服务员把火锅端上桌，火锅里的底汤红彤彤的看起来就辣，接着开始上菜。
　　“菜上齐了，请慢用。”
　　服务员走后，岳桦开始往锅里下菜“你喜欢吃什么？”
　　“都可以，我不挑食。”看着那锅里翻腾的红油，和正在涮菜的岳桦，怀秋摇了摇头，果然人不可貌相，这是亲眼所见，不然她绝对不信这样一个禁欲系帅哥涮起火锅来也是一把好手，和梁亦殊那小子有的一拼。
　　她心里啧啧赞叹。
　　“看什么呢，快吃吧，”岳桦把盛好的碗放到她面前，见她一直盯着自己就提醒她吃饭。
　　“哦，谢谢。”她低下头吃了起来。
　　岳桦见她把头埋的很深，渐渐勾起了唇角。
　　看来她是真的紧张啊。
　　小情侣们边吃火锅边打情骂俏，他俩显得格格不入，怀秋一个劲儿的吃，仿佛以前没吃过一样，嘴里塞得满满的。
　　岳桦吃相斯文，不紧不慢的，愣是把火锅吃出了高级的感觉。
　　就在怀秋埋头苦吃的时候，一个女服务员走过来对怀秋说“小姐，不好意思，我可以和你男朋友合张影吗？”
　　猝不及防，怀秋猛地咳了起来，心里想“男朋友？我就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原来是CP感，他们这样是会让人误会。”
　　“不，不……”怀秋想说不是，但她呛得难受，辣味冲鼻，脸都呛红了，说不出话来，一个劲的猛咳。
　　“不好意思，麻烦你拿壶新的水过来。”岳桦起身来到怀秋身边坐下，拿杯子倒水，又抽出纸巾对她说“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怀秋不好意思就着他的手吐在他手里的纸巾上，硬是含在嘴里。
　　“快吐出来。”岳桦上手捏住她的脸，叫她吐出来。
　　怀秋呛得难受，直接吐在了他手里的纸巾上。
　　“快喝水”岳桦把水送到她嘴边。
　　她接过水杯灌了一大口。
　　折腾了好一会功夫她才缓了过来，辣味还是冲的慌，但是没有刚开始呛得那么难受，果然第三次窘迫又出现了。
　　怀秋皱着眉喝水，放下水杯意识到他坐在了自己旁边，身体瞬间崩了起来，他什么时候离她这么近了。
　　“你，你离我太近了。”怀秋的大腿贴着他的，隔着他的裤子感受到他的腿部传来的热量。
　　他身材真的很好，即使隔着裤子，怀秋也能感受到，那种肌肉健实、线条流畅的即视感让她难以忽视。
　　“不好意思。”岳桦坐远了点。
　　刚刚的女服务员端了一壶水过来，她不好意思的看着怀秋“刚刚吓着您了吧，实在不好意思。”放下水，走之前又说了一句“您男朋友真是又帅又体贴。”
　　怀秋听她说话真是头都大了，她想解释，那个女服务员似乎和她作对一般还没等她开口就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她看着坐在旁边的岳桦，只有尴尬的笑。
　　“抱歉，让她误会了，我去解释清楚。”怀秋起身要出去解释，但是她要出去就得从岳桦身边跨过去，难免要身体接触。
　　不得不说，她觉得高考理综那道物理大题都没有现在这么棘手。
　　岳桦看出了她的心思“没事，我们走后她就忘了。” 随后坐回了对面。
　　怀秋看他不在意的样子就没再多做解释了。
　　“那好吧，还吃吗？”刚刚手忙脚乱的弄得桌子上一片狼藉，看着也没有食欲。
　　“不吃了。”他说。
　　“那好，服务员，结账。”怀秋如释重负。
　　岳桦微微的笑了，只见她在屁股后面的口袋里掏着，不知道的以为她在掏什么宝贝呢，服务员也不明所以的看着她，随后她掏出来一张卡，表情酷酷的递给服务员。
　　服务员看见岳桦坐在旁边一脸无动于衷，接过怀秋手里的卡结账，不过那个打量的眼神仿佛在说：包养的小白脸？服务员带着吃瓜的表情离开。
　　结过账，他们走出火锅店，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上的行人很多，但是来来往往的大多是小情侣。
　　怀秋觉得今天的情侣都抽风了吗，一对接着一对，这大晚上的有什么好逛的。
　　岳桦走在前面没有看见她的小表情。
　　怀秋跟在他后面，看见他洁白的后颈，又往上看，他脖子后面的头发剃的很齐整，但还是有一些新长出的小绒毛，显得很可爱。
　　他后背给人的感觉和正面不一样，看着他的背影会以为他是个阳光大男孩。怀秋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她追上他的步伐。
　　“那个，上次的事情，实在不好意思。”怀秋不想提起这件事，但道歉是有必要的。
　　“你不是都请我吃饭了吗，这件事就不用放在心上了。”岳桦并不在意，这是她认识他的契机，这顿饭也就只是个借口。
　　怀秋见他真的不在意就放心了。
　　“那好，那，我就回家了”怀秋看着他指了指左边的街口。
　　“你等一下。”
　　“啊？”
　　“我送你回家，天已经黑了，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他的声音低沉，很有磁性，说这话时表情很淡，完全看不出来他有什么别的想法，就只是一副‘我看你是女孩子，才送你回家，不然不会多管闲事’的样子。
　　“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我送你回家，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岳桦不容她再次拒绝，走到路边停车的位置，打开车门看她。
　　“上车”他说。
　　不容拒绝。

　　夜色中一辆奔驰行驶在去往梁亦辞家的方向，车里很安静，甚至可以说是寂静。岳桦开着车，而副驾驶上的怀秋早就和周公会面去了。
　　他转头看她，觉得这姑娘的心可真大，就这么在陌生男人的车上睡着了，他抬手用自己的外套给她盖上，防止她冻着。
　　怀秋睁开眼，发现已经到了梁亦辞住的小区外面，身上还盖着男人的西装外套。她转头就看见了岳桦靠在座椅上睡着了，他轻轻的呼吸着，胸口随呼吸微微起伏，睫毛在眼睑下撒出一片阴影，看起来睡熟了。
　　他工作完就来吃的饭，应该累了吧。
　　怀秋不敢发出声响，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虽然他对她来说是个陌生人，仅仅有过一面之缘，即使她在他面前有点局促不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很值得相信，也有那种安全感，尤其是他叫她名字的时候。
　　她把身上的衣服轻轻地搭在他身上，开始细细的打量他。
　　他的五官生的真好看。
　　唇色较红让嘴巴看起来很水润，鼻梁挺拔，眼睛最好看，他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让他硬朗的五官温和了一点。
　　怀秋忽然想起了什么。
　　岳桦突然醒了，怀秋就这么堂而皇之与他对视上。
　　几秒后，她看向其他地方。
　　“不好意思，耽误你的时间了。”岳桦看见搭在她身上的衣服现在搭在自己身上，嘴角弯了起来。
　　怀秋没有说话，她转过头来看向他。
　　岳桦迅速收回嘴角的笑容，恢复常态。
　　“你是不是早就认识我了？”怀秋问她，眼神直接，毫不避讳，不似之前窘迫的状态。
　　听到她这么说，他的心一跳，看着她的眼神变得希冀。
　　“你是不是去参加过我们学校的100年庆典？”怀秋想起了那次在台下看她的人。
　　“哦，我，去了啊”突然地情绪低落，他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失望，在那一瞬间他就要以为她会想起小时候的什么事情。
　　或许只是同名而已，他转过头。
　　最终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家了。”
　　“好。”
　　怀秋下车，岳桦跟着下了车，他看着她，神色不太正常，脸色也不好看。
　　“我走了。”她看着他，突然觉得他这个样子可怜巴巴的，他没喝酒吧，怎么突然感觉不正常。
　　“嗯。”岳桦觉得有些疲倦，而且这种感觉没来由的涌了上来，他很想问她记不记得北京四合院大槐树下的哥哥，记不记得他和她在屋檐下看天的日子。
　　无论她是否是沈家的妹妹，无论她记不记得，他现在这样贸然的提起以前，都会对她造成困扰的吧。
　　她现在过的很快乐。
　　可是他的情感在这一刻似乎抑制不住了，他想见她，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他觉得不管她是不是沈怀秋，他都想守护在她身边，这样唐突的事情，这辈子还是第一次。
　　怀秋准备往家走就看见梁亦辞站在小区花坛边抽烟，一个身材很好的女孩子站在他旁边，背对着他。
　　她看不清那个女孩的样子，于是拿出手机，放大之后就看见他把烟灭掉扔了，然后把那个女孩搂进怀里。女孩的脸被遮住了，她准备再放大看仔细一点，梁亦辞就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岳桦一定是没看日历才挑了这么一个鬼日子，怀秋想，连她老哥谈恋爱也给她看见了，还在小区门口，不能挑个好点的地方吗，她抓了抓脑袋。
　　梁亦辞往她这边看过来时，她想都没想就拉着岳桦躲到了车子后面。
　　大概十分钟以后，她伸头再看，发现梁亦辞他们不在那里了，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意识到自己还抓着他的手，赶紧放开。
　　“那个，不好意思，我真的走了。”她转身走了几步又转身回来对他说“那什么，我不是变态啊，没想占你便宜。”
　　不待岳桦反应她就小跑着进了小区。
　　真希望她就是沈怀秋，那一刻岳桦在心里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