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For Yo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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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俩怎么看？”
立春日子飘飘洒洒半场雨，木质窗棂抹印屋外景，隐约看见一处四方池塘，廊檐落雨，在清凌碧绿池水里激起水涡，五颜六色池鲤游曳浮泡。
周虞音接过茶，低垂眼将手里茶盏和盏托一合，未喝半口便放上桌，动作不轻不重，滚沸茶水已从里头漾起圈圈荡珠。
并排坐着的陆隽和夏至深全场绷紧身体，面对两侧各自的家人。
完全还没缓过神的两人面面相觑，夏至深搁放板正的手微不可察轻栗，喉腔干涩：“你们的意思是想让我和陆隽订婚？”
“不是我们想，”放下刮抚盏缘的茶盖，周虞音温笑看向他们两人，“而是在征询意见。”
室内暖气似乎升腾，陆隽僵直背脊冒出汗，目光对上他们，他牙帮咬紧，干脆破罐子破摔：“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啊，你们这个年纪正是控制不住情感的时候，更况且还不知掩饰，我们又不瞎。”陆祁和面色平和，慢条斯理道。
“爸爸妈妈不是迂腐的人，既然你们两情相悦，咱们也不能棒打鸳鸯是不是。”
“确实算不得什么，”坐在另一侧未吭声的夏延搁落茶盏，轻描淡写揭人短，“毕竟你俩当年私奔的事可是把陆周两家闹得人仰马翻。”
“这叫‘我爱你愿意和全世界为敌’，人年轻总有热血的时候。”从来没后悔过当年为爱情赴汤蹈火，陆祁和满心满眼全是周虞音。
“你和我比也不遑多让吧。”
夏延垂眼微顿，和陆祁和对视时两人心知肚明。
“雪栀。”
周虞音许久之前便飞到海城找过姜雪栀谈这件事，其实她们早已各自知晓两个孩子间情愫，当聊起时惊讶之余只是无奈一笑。
孩子不是父母的附属品，他们需要属于自己的生活。
姜雪栀弯眸望向俩孩子：“你们自己决定就好，我们当父母的只管帮你们解决。”
给予爱的人总会成为避风港，成为养育鲜花的温室，所有正向反馈与正向期待都在富足又隆重地爱着，繁茂参天大树。
默不作声的两人站起身，随后沉默双膝跪在地上，少年人身躯高挑又单薄，颤栗声色里滚落大颗泪珠。
“对不起……”
这个世界装聋作哑又避之若浼，而父母爱屋及乌的本能，宁愿忤逆所有，也要为他们摇摇欲坠的薄弱保护壳遮住周遭风雨。
“哎呀，”还没等怔住的父母回过神，在一旁坐着吃糕点充当吉祥物的夏温煦第一个看不下去，急忙起身去扶他们两人，“你们干什么啊？”
“这么好一件事，哭什么哭。”
“男子汉大丈夫不许哭！”
正情到伤心处的两人一愣，纷纷抬头去看，焦急的小姑娘死活拉不动他俩。
夏至深抬起手背蹭过脸，眼眶泛淌薄红，顺她力度起身，随便拉起陆隽。
“谢谢爸爸妈妈和大哥，”陆隽胡乱擦掉眼泪，哭腔掩不住，看向他们后对夏温煦扯出笑，“还有妹妹。”
同样当吉祥物的周嘉蕴终于松口气，茶盏落桌，他朝几位温和笑道：“茶也喝不饱，我听说霁竹阁的菜不错，来之前订了雅间，想来差不多可以去了。”
“妹妹是小孩子，应该是饿了。”
忽然被点到，夏温煦看向那位端方雅重的大哥，虽然不解但还是诚实点头：“反正都谈好了，可以吃午饭了嘛。”
“走吧，这茶确实顶不住。”陆祁和起身。
等四位长辈起身走之后，周嘉蕴拍拍两人的肩，宽慰道：“看来我不用再担心了，毕竟咱们爸妈真的很开明。”
“你们现在可以安心正大光明在一起了，但在学校里还是要注意些，我可不想被请去谈话。”
“谢谢大哥。”陆隽和夏至深相视而笑，对周嘉蕴道谢。
三个小辈落在后面，夏温煦从包里翻出两个礼盒，递给他俩：“订婚礼物。”
“什么？”目光落上她笑意晏晏脸容，夏至深抬手接过，心下微涩。
“我专门去茴芜寺求的姻缘线，编了好久，”夏温煦双手背过身后，歪头踮脚，“用菩提玉穿的珠串，你们一人一条。”
“等以后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再送其他的。”
羊脂白玉陷在黑丝绒盒内，细雨蒙蒙笼晕冷泽暗光质。
陆隽指腹触碰，忽而一顿：“这么说，你早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当然了，”明媚样貌氤氲娇俏，夏温煦骄傲扬起下巴，“我和我哥相处十几年，他看你的时候眼里的温柔藏都藏不住，每次都这样，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是吗？”
听完她的话，完全第三视角旁观者清晰又客观的切身体会，陆隽嗅到雨落雾起冷息，像极这人既不显山也不露水情绪，让他不小心窥探隐晦的浓重。
窃喜没入神经梢络，他凑过去明知故问：“这样啊？”
“吃饭。”平淡瞥两人一眼，夏至深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
黑奢原石办公桌边角放立一尊同色系香炉，袅袅浮浮清薄香雾，夏至深走近：“爸。”
“有空下棋吗？”摘下眼镜，夏延站起身询问。
原以为他会有事交代，夏至深迟愣片刻后点头：“好。”
占据整面墙的落地窗外可见植栽一片复瓣朱砂台阁梅花林，没到花期，只得见直伸或斜展的桠枝，与开始冒尖的绿叶苞。
雾雨纷扬，压了梅树一枝又一枝。
“后面的打算是什么？”捻起白玉子落下，夏延问。
黑子压进指腹，夏至深轻呼出口气：“我想做翻译。”
等子落下，棋盘局势剑拔弩张，内室暖意混濯香雾，平添几许风雨欲满楼的紧迫。
“你自己定。”夏延神色自若，不紧不慢落棋，瞬间将紧绷化干戈为玉帛般平静开，他抬眼，“方向是？”
“去上面。”棋玉在掌心磨蹭，夏至深如实回答。
波澜不惊颔首，夏延不干涉：“有把握可以试一试。”
“爸，我……”
夏延看他：“怎么了？”
“关于我和陆隽这件事，”陆家父母和妈妈态度都很明确，但他的意思夏至深没敢去深究，但思虑许久才打算开口，“你怎么看？”
观察棋盘的夏延从棋罐里随意拿出玉子，闻言不解道：“你在担心什么？”
“虽然我不太在意门第，但陆家和夏家门当户对，结为亲家两方乐见其成。”
“更何况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我们作为长辈，见你们高兴就心满意足了。”
“爸，”掌心棋子落进玉罐，夏至深眼睫颤抖一息，“谢谢你。”
低垂的眸微凝，夏延手指下意识曲起时轻笑出声，视线搭上他那边棋罐：“该你了。”
得到他的示意，夏至深情绪渐起欣喜。
“好。”
——
“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
高三下学期开学比其他年级早一个星期左右，今年春天来得早，楼栋外绿植苏醒嫩芽，新叶花簇在枝丛间悄然无声。
“这么高兴啊？”手臂压住栏木，陆隽弓肩偏头看站旁边伸懒腰的人。
朱文杰扯正衣摆，嬉皮笑脸炫耀：“今年压岁钱收得多啦。”
“就因为你回老家摁了下猪？”旁边薛皓朝后仰头，不耻下问。
“你滚。”哪壶不开提哪壶，朱文杰没好气骂回去。
“好累，”从教室里出来透气的林垚随手抄张卷子，卷成长条，历经沧桑打个空气火，“抽根英语冷静下。”
朱文杰接过茬：“咦耶，还抽洋烟嗦。”
“好羡慕北方啊，有暖气，”虽然春意到临枝丫，但实打实的冬冷依旧兢兢业业，林垚搓了搓露在外面的手背，“鹤城全靠一身正气。”
陆隽深有体会：“这个太阳，冬天喊也喊不来，夏天劝都劝不走。”
说完换个姿势，背靠红木漆围栏，陆隽手肘搭上直接往后仰，抬手捂嘴打哈欠：“好困，回去补觉。”
“不得不说，”朱文杰捂脸盯住陆隽从前门进去的背影，沉默片刻开口，“要是像他那样仰，我的五官会从四面八方流下来。”
“脸大呗就是说。”抽口洋烟的林垚一针见血。
薛皓效仿他动作摸自己脸，得出结论时欣慰道：“幸好我脸小。”
“你们有病是吧，”朱文杰从早到晚都得受人奚落打击，几乎崩溃直抓头发，“高三压力本来就大，你们不知道安慰我就算了还落井下石。”
“我不活了。”
“活不下去就321跳。”薛皓专治矫情达人，干脆利落腾位置任他自由发挥。
林垚咬住试卷，恭敬退后，双手谦让送别。
朱文杰：……
“中国不能失去我，”闭眼仰头，朱文杰本想说出那句至理名言，结果一不小心忘词卡壳，“就像西方不能失去…失去，那个什么冷来着？”
“寂寞沙洲冷。”
路过的班主任面无表情回。
“老师好幽默啊。”薛皓隔羽绒服搓两下手膀子。
本来已经半只脚踏进教室的潘成突然杀个回马枪：“你们仨上学期期末数学多少分？”
“140。”
“138。”
“你呢？”只听见两个报告声，潘成看向某个难以启齿的人。
林垚浑身僵硬下眼神乱飘，手里试卷纸攥得梆硬，讨好笑道：“145。”
“这次一诊在这几年里确实算最难的。”潘成研究许久那张一诊试卷，给出中肯评价，“你们先进教室，我说说这件事。”
“大家安静下来，”潘成打开麦克风，放下资料后站在讲台边拍手，“我讲一下关于今年的一些项目哈。”
“什么项目？”陆隽搁在臂弯里艰难抬头，迷迷糊糊问。
旁边林垚心酸抻开皱巴试卷，张口就来：“胸口碎大石，双脚踩鸡蛋，脑门劈榴莲，蹦极不绑绳。”
“啊？”神都没醒，一来便听他胡说八道，陆隽整个人持续懵圈，还不忘捡起话头，“哪位这么卓越？”
“你。”林垚眼神都没瞥过。
陆隽缓慢直起腰，迷不楞登疑惑指向自己：“我吗？”
“还在说话，”上面潘成杀来好几个眼神全给俩瞎子使了，“你们两个上来讲。”
本来下面窸窸窣窣人群顿时鸦雀无声，默契将头同步扭到那俩倒霉蛋身上。
陆隽本来困得要死，突然又被吓一激灵，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脑子一抽：“我不是老师啊。”
“不是老师那你俩在讲什么？”
莫名戳中笑点，林垚憋笑憋得牙帮梆紧，小声嘀咕：“所以我们在下面讲。”
“什么？”隐隐约约看见他张嘴，却没听见声音的潘成走近，背手严肃道，“你刚才说什么？”
“老师我们错了。”终于回神的陆隽火速认错，态度立马摆正坐得标直。
林垚马不停蹄大声附和：“再也不敢了。”
听见他俩姿态端正又中气十足检讨声，潘成半信半疑蹙眉威胁：“再有下次，把你们两个扔到楼下面新建的反省区里去。”
“那里环境挺好，还能赏花。”
林垚歪头试探贫嘴一句：“这么贴心嘛？”
丝毫不知悔改，潘成见他压根没听出自己在阴阳怪气，气得抬手要落下，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被陆隽张开双手拦下。
“老师，生气老得快！”
潘成暗中告诫自己谨记海阔天空，沉下气：“闭嘴，坐下。”
“哦。”陆隽慢吞吞落座。
“心里自我检讨。”潘成下达通知，懒得再管。
俩小子对他背影乖巧点头。
只检讨过去的，不防范未来的。
潘成回到讲台边，继续刚才话题：“刚才我们说到一诊的问题，往年一诊是比较轻松的，因为想让大家提前适应一下，但我们这届是新高考二届，所以题型有在变革，以至于这次的一诊难度上了一个档次。”
“但是不要慌张，还有几个月时间，我相信我们可以渡过难关，毕竟大家都是一个脚印一个脚印脚踏实地才到今天的。”
“还有就是我们的复习计划已经完成了，接下来要靠大家自己去调整自我进度与心态，当然老师们会为你们保驾护航。”
潘成翻会议记录本，重新道：“大家可以提前去了解国家对于高考生的报考政策。”
“比如综合评价和强基计划，五大学科奥赛国奖对这些是有用处的，但是各有各的缺点，有这个想法的建议去看一看，在下个月会有关于这些政策计划的座谈会议，大家都可以去听一下。”
“目前进入国家集训队获得保送名额的同学可以不用担心这些问题，”潘成想起什么，补充道，“另外还有出国留学的同学，从下个星期开始可以陆陆续续把剩余资料交给我。”
潘成扭头看眼后面墙上钟表：“好了，我要去开会，这节课剩下时间大家自习。”
等潘成一走，教室里重新开始吵吵闹闹沸腾起来。
前面张旭阳转过：“强基计划好像不能转专业，虽然是直博。”
“也不全是，有些学校可以转其他的强基专业，还有的是只能转相近的强基专业。”老早之前便已经被迫了解过的陆隽埋进臂弯里打哈欠。
林垚戳他胳膊：“你走强基不？”
“我拿啥走，连个奖都没有，”陆隽闻言笑出声，“我还是老老实实考试吧。”
“等你们这些保送的一走，出国的再一走，我就是高考场上所向披靡的大黑马。”
“好好好，”王双加转过身直拍手，相互痴心妄想，“我们俩一起成为大黑马。”
后面向杳轻飘飘吐槽了句：“像弱智。”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For You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