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光》沈辞九

2、第二章//世事无常

　　沈一有背着慕尘偷偷地自残过。
　　他不想把这些负面情绪带给他，自己一个人承担就好了，有时候受不住了，手就不自觉地拿起美工刀。
　　但是很浅，几天就好了，每一次划一两行后就忽然清醒，然后停下来。
　　沈一总觉得自己是抑郁症倾向而不是抑郁症，是因为慕尘一直在他身边。
　　但真正想离开的人，是留不住的。
　　他算想离开吗。
　　不知道。
　　他就是想躲起来。
　　也没写遗书，没有特意的去收拾什么表现什么，他就想这么平平静静地离开，在心里跟父母道了歉，然后告别钢琴，告别画板，最后来到了SY公司，来找慕尘。
　　最后的最后，我想看看你。
　　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其实还是很轻松的。他不能回头，以他对他的了解，此刻慕尘心里肯定还是希望他能回头的。
　　那他就要替他消灭这个念头。
　　走到楼下，望了望这个发达城市没有星星的天空，打开手机叫车。一低头，软件还没打开，眼泪就先掉下来了。
　　沈一仰头，把手机拿到衣服上蹭蹭，把眼泪蹭干净，余光瞄到旁边经过的救护车忽然拐了进来。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沈一站着没动，呆呆地望着那辆救护车看。
　　护士从上面接下来了一个人。
　　慕尘。
　　瞳孔猛地放大，手停在半空。
　　想过去，但停住了。
　　我不是跟他告别了吗。
　　一狠心，扭头走了几步，耳朵却听着那边的动静，直到救护车的声音越来越远。
　　就这一次。
　　沈一拦了辆车，却没去海边。
　　“师傅，去市中心医院。”
　　一路上他只想着慕尘怎么了，却忘了自己匆匆忙忙地赶过去是否不妥。
　　慕尘被护士从抢救室里推出来，转到普通病房，还没醒。
　　医生和护士围在里面，秘书把慕尘交给了沈一，自己先走了。
　　沈一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发愣。
　　有点困了，他撑着手臂闭上眼睛。
　　做了个梦。
　　梦里是当初慕尘向他求婚的场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为自己戴上戒指。
　　感动吗？感动。
　　却不曾想因此遭到了针对。
　　画被人割烂，水桶经常丢失，画笔总是到别人手里。但他从来不跟慕尘说这些。
　　梦镜到拥抱后就停止了。
　　沈一睁眼，仿佛还在梦中，慕尘正向自己求婚。
　　然后梦想成真。
　　他真的在自己面前缓缓跪下，然后把戒指重新给他戴上。
　　“收好了，这戒指是你的。”
　　“沈一，别丢下我。”
　　微微沙哑且熟悉的声音。
　　眼神清澈得跟七年前一模一样，他第一次对他心动时，慕尘也是这个眼神。
　　七年前的夏天。
　　沈一要升高二了。
　　分班后的新同桌，一句话也不说，眼神都没给过一个，沈一也不愿意开这个头，于是就这么尬在这儿。
　　新书发下来，两本都发到了慕尘那边，沈一不得不打破尴尬伸手去拿。
　　“那个，书，我拿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慕尘转了转笔，翻开语文书第一页，玩性大发，“我帮你写。”
　　“沈一。”这人怎么这么多事儿。
　　“哪个yi？”慕尘转头对上他的视线。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就这么冷不防撞进了沈一眼里。
　　这一撞，就撞到心里去了。
　　沈一看向窗外：“就那个大写的一。”
　　慕尘埋头写着，边写边问：“你脸红什么。”
　　“……天热。”沈一勾起衣领扇了两下。
　　慕尘非常“好心”的帮他写完了所有新书的名字。沈一随便翻了一本，顿时就无语了。
　　字是挺好看的，念起来也的确念“沈yi”，不过他写的是小写的“1”。
　　“我叫慕小土。”他把书推过来，“报复吧。”
　　沈一对他的初印象就是捉摸不透。
　　捉弄了别人然后主动请罪。
　　“有病啊。”沈一看着他跟看傻逼一样，控制不住地发自内心感叹了一句。
　　“说什么狗话呢。要文明，知道吗。”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沈一悄咪咪地掐了一把他的大腿。
　　“卧槽！！”慕尘下意识地说了句。
　　“要文明，知道吗。”沈一笑笑。
　　“狗东西还挺能耐哈。”慕尘摸摸大腿。
　　“承让，承让，也就比你能耐一点点。”沈一伸出两根手指，缩小成颗粒状。
　　这是故事的开始。
　　时间拨回到现在。
　　沈一红着眼圈，靠在他肚子上。医生护士都走了，走廊也没什么人。
　　“说好了的，一起承担。”慕尘摸摸他的头发，“听话。”
　　“阿尘。”
　　“嗯？”
　　沈一没接着说，收紧手，脸埋在他肚子上。
　　“别再跑了，很累的，我会心疼的。”慕尘抬起他的脸，大拇指轻抚着眼角，心里还有些后怕。
　　如果我晚睁眼一分钟,你会不会已经走了呢。
　　我们都以为来日方长，却忘了世事无常。
　　我差点就失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