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聘》声声寂吟

24、蓝玉

　　周折了一番，腰间佩着蓝玉的人压着嗓子说：“不知道王爷可还记得我？”
　　“你是何人？”楚羡并不知道他曾于一位腰间佩着蓝玉的人相识，他腰间的蓝玉一看就是不会离身，否则又怎会有那么多瑕疵。
　　“王爷果真不记得我。”
　　马车颠簸着，来人道：“当年王爷受封的那天，也是我家被抄家的一天，而那罪魁祸首，自然是王爷供奉着的衡帝，他既然去了，也该到你。”
　　楚羡的太阳穴开始不适，腹部也开始隐隐阵痛，楚羡笑着道：“正好，你便一刀给我个痛快吧。”
　　“不行，不行，杀人是犯法的!”少年突然间急着叫喊着，却引来了蓝玉男子的一番笑。
　　蓝玉男子将一把短刀抵在楚羡的喉咙处，道：“你说，衡帝在下面会不会寂寞呢？”
　　“杀你全家都不是衡帝，而是李乾。”楚羡感到他的喉咙干到在冒烟，他艰难着道。
　　蓝玉男子的手一顿，楚羡看着他的深情，道：“是李乾告诉你我来了江南吧，也是他告诉你，你的家人是衡帝杀的吧。”
　　少年往角落里缩了缩，他感到佩着蓝玉的人神情越来越冰冷，眼神也让他不适，蓝玉男子道：“证据呢？”
　　“你可以派人去问问魏老将军，这件事当年他知道的比我清楚，只是他现在隐居了，他愿不愿意见你和你的人，我不知道。”楚羡想起了那天的场面。
　　那天他封王时的仪仗倒是体面，但远离王府却是弥漫着被抄家的恐惧，他听闻过，却只能闭着眼堵住耳朵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那似乎就是衡帝在告诉他，衡帝给的是恩，但这个恩有一天也可能会成为别人的恩……
　　在先前封王的一段时间内楚羡都未曾踏出过王府，街上的纸钱太多了，多到它怎么也扫不完，多到将楚羡的心堵满。
　　“好，我且留着你的命，如若你是骗我，我杀了你后还要将你的头颅悬挂于城门，以此祭奠我的家人。”蓝玉男子将短刀收起，一鞭子用力砸在马身上，随后将楚羡和少年丢出了马车。
　　这四周荒郊野外，相必是离楚羡的下一站也不远了，楚羡在地上深呼吸好几口气，狼狈不堪，倒是少年将他扶起替他拍掉身上的灰。
　　由于楚羡身体羸弱到没办法再行走，而少年也带着些伤，两人决定在原地待一夜，这附近没有什么大型动物，少年捡了几大片树叶，用来垫或盖。
　　“你什么时候去找你师傅？”楚羡咳嗽了两声，少年思索着，不语。
　　没过多久，少年道：“我骗了你，其实我是被赶出师门了，师傅说我只会给他丢人。”
　　“为什么？”
　　“因为师傅说我很笨，其他师兄弟都学的会做得到的，我学不会，师傅说我会砸了他的招牌，让我自己下山再也不要上山。”少年托腮，透过一棵大树的树叶，他看见了天上的星星，但是很微弱。
　　楚羡点点头，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啊，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喂’，师傅说了，只有有地位的人才能有名字。”少年挠挠头，似乎这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楚羡却笑了。
　　想来，他也曾经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在遇到姜氏之前，他只知道他姓楚，是姜氏给了他名字，对他说：“你以后就叫楚羡，希望别人会羡慕你，你也会羡慕未来的自己。”
　　多好的一个名字，可惜了。
　　“给自己取一个吧。”楚羡漫不经心地说着，在心里又给他起了好几个名字。
　　少年不假思索道：“我还没有想好，不过你叫我大眠吧，师姐总是这么叫我。”
　　“你的师姐呢？”楚羡又问，少年摇摇头，说师姐有可能在山上，也有可能被师傅派出去了。
　　楚羡不语，少年喃喃着说：“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师姐，她会不会又瘦了，也不知道高飞他们有没有又欺负师姐……”
　　楚羡低声道：“带上你的师姐走吧，去哪都好，这里不适合你们。”
　　“不行，师傅会打死她的，”少年的语气变得很害怕，随后又道：“她不会跟我走的，况且走了，又真的能去哪呢，这偌大一个北凉，又有哪是我的家？”
　　两人聊着聊着，就这样入睡，第二天一早被刺眼的光线给弄醒，两人才发觉已经天亮。
　　休息了一个晚上，楚羡的身体也稍微好了些，只是面色依旧很苍白，眼下还是要找些地方进些食物才好，不然蓝玉少年又杀回来折腾一番，那可真造孽。
　　路上有一个小亭子，是一个人在卖猪肠粉，楚羡将他的玉佩拿出来递给店家，说换两碗猪肠粉，店家拿着玉看了好久也迟迟不肯点头。
　　少年把玉抢回来，道：“你疯了，这两碗粉又怎么值你一个玉佩，你可真是……”
　　“你不饿吗？”楚羡昨天夜里听见少年饿到肚子开始发叫了，如果不是因为这样，这个玉佩他还当真不舍得。
　　少年抓狂着说：“那也不值你的一个玉佩啊，我们再走一段路吧，或许能碰见有善堂呢。”
　　“你先给我们两碗粉，待我去到钱庄上取了钱就给你送来，你看可以吗？”楚羡把玉佩收起，但还是不死心。
　　楚羡知道饥饿是什么感觉，尽管这种饥饿不难熬，但他依旧不想让这种感觉去扰乱他的思绪，眼前的少年洁白无瑕，他是一块待雕琢的美玉，有着如同和氏璧一般的价值。
　　店家看了楚羡，又看了看少年，给了他们两碗粉，楚羡借着食欲不佳的理由分了少年半碗，自己吃着那剩下的半碗。
　　少年也没多想，狼吞虎咽地进食，楚羡则是慢条斯理的，少年边吃边说：“除了师姐，再也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你吃慢点。”楚羡避过这句话，少年点点头，却被呛了下，咳嗽几声后才缓过来，一张脸都涨红了，惹得楚羡眉开眼笑的，少年也尴尬地笑了笑，楚羡看着他，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