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圈》第贰夢

96、第九十六章

　　是，这句话邱黎川之前经常开玩笑，他觉得这个哥哥又傻又天真，在娱乐圈这种复杂的环境里是很难熬出头的，就算小有成就也全靠拼命换取的，付出和回报完全不成正比，根本不是外界想的那么光鲜和容易。

　　玩笑话怎么能当真呢？除非，被开玩笑的人本就虚伪不道德。

　　邱黎川默默的帮他整理攀冰背包，往背包里装了急救包、扁带、辅绳、快挂、保护器和专用锁、拖拽装置，刀、冰洞勾、额定钢的梅陇锁、一包不同型号的冰锥。其实清楚他的戏份根本用不到这些，但在还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之前，还是舍不得他受伤受苦，在心里祈祷了一千次一万次，不会是他。

　　面无表情的介绍完这一堆东西的名称和用途，他快速的看了一眼时翼，专注的眼神，泛红的脸蛋，歪着头认真倾听的模样真的就是自己发誓要爱一辈子的宝宝啊……

　　时翼也察觉到他的目光，腼腆一笑，很快就把刚才的冷言冷语抛诸脑后了。“干嘛哦，接着教呗。”

　　邱黎川又忙起来，“大号的锉条，放在包的后面，可以在户外修理冰镐冰爪。确认在冰爪之前穿上腰带，这上边有两个冰锥挂环，热水壶，冰爪绑在背包外侧，很容易拿取，一对Nomic冰镐，头盔放在包的顶部，待会出了屋子就要带上浅色镜片的太阳镜。这个是急救通信，摁一下，安全人员会接收到信号，会帮助你返回地面。最后是绳子，Petzl,9.2mm，60米，盘好挂在包后面，以备不时之需。”

　　时翼夸张的盯着他：“你确定我要背这么多东西去拍？我的镜头可能就一两分钟。”

　　“作为专业的电影演员，你以为背个空包，挂在冰山摆拍几个镜头就OK了？没有负重感，没有专业的道具，没有到位的表情，你以为观众花钱去电影院看什么？寂寞吗？”

　　时翼立即审视了自己，的确又不专业还不虚心，最最恼火的是，今天的心情忽晴忽雨，感觉自己的良好心态和工作热忱都被一种微妙的情绪带偏了。到底为什么，又说不上来。

　　“行了，出去吧，让卡洛琳教你，她比我会玩这个。”邱黎川拉开了门。高大的背影像是一堵无法逾越的山峰，只要他不想让别人接近，就没有人可以轻易攀登。

　　从来都是他手把手的教时翼，哪怕跳绳那种极其简单的动作，他都会悉心的指点，从时翼离开房车那天起，他就开始不对劲，很不对劲。

　　“等等……”时翼叫住他，小三三会攀冰，他却不乐意亲自带自己。

　　“干嘛？快要来不及了。”

　　时翼咬着唇，不清楚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你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啊，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么？没有吧？”邱黎川一边吹着冷风，一边压着心头的难受，试图用这种冰冷客套的对话拉远彼此的距离。

　　时翼，你做了什么我都可以不计较，都会想方设法满足你宠你，但是，你触碰了我的底线，你间接的害死了肖菱，我无法原谅你，无法继续爱你。

　　所以，眼底只有冷漠和……恨意。

　　时翼鼓起勇气冲了几步，环抱住他。“如果是我的错，我一定改，今天对我很重要，你可不可以给我打打气……我很需要你。”

　　邱黎川身子僵硬，淡淡的说了一句：“时翼老师加油。”然后不顾他的身体重量几乎落在自己这边，一下子撇开他，大喊了一句：“卡洛琳，轮到你了。”

　　时翼一个踉跄，差点摔到屋外的冰地上，幸好反应快，两手拽住了门框，身体像跳芭蕾一般晃了几下，终于稳了下来。

　　卡洛琳略有所思走过来。“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不过别高兴的太早，攀冰可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刺激的同时也惊险，待会儿好好跟着我学。”

　　时翼涨红着脸扶着门框，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不过很快就恢复平静，礼貌的说：“别人能做到的，我也能。”

　　卡洛琳点点头，拍了一下一脸阴郁的邱黎川：“嘿，法兰克一起吧，看看你的呃……朋友，他是如何从一个菜鸟变成攀冰高手的。”

　　邱黎川却拒绝了，“你带他去吧，我上郭导那儿等你们。二十分钟应该够了吧？”

　　她扭头看着时翼，不清楚他身体协调能力和运动天赋，一时间也不好保证，只是委婉的说：“我尽力吧，幸好他的戏份简单，动作要求不高。”

　　邱黎川似乎感受到了背后灼热的视线，但假装不知道，大步迈开，走掉了。

　　时翼见过他最爱自己的样子，所以不爱的时候，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内心的惶恐早已超越了其他情绪，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背影，渐行渐远。

　　两人之间出现了问题，可以解决就一定要解决，只是现在不是时候，时翼匆匆的背上几十公斤重的背包，挑战今天，“走吧，我会虚心向你请教的。”

　　卡洛琳咧了咧嘴，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将人带到适合练习的冰壁，卡洛琳就地形和装备对时翼做了长达15分钟的讲解，幸亏她的汉语非常流利，要不然时翼这个门外汉一定听得云里雾里。

　　不论之前发生了什么扰乱心神的事，一定要把工作摆在第一位，时翼尽管觉得此时此刻全身发热，头晕目眩，但还是用心聆听，努力理解，每一个动作他都机械化的刻入大脑里。

　　“OK，我给你示范一次，时间就差不多了。”卡洛琳从时翼那里取来少量的工具，就轻装上阵，不出2分钟，人已经在绝壁上轻盈的穿来穿去，宛如冰上飞燕，把时翼看呆了。

　　“嘿，学会了吗？” 卡洛琳顺利的爬下来，跳到地面，眉头微挑，那是对这个学生的挑衅。

　　时翼哪怕没学会，也没有时间了，他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跟郭凯导演约定的时间迫在眉睫，赶鸭子上架也得硬着头皮过去上镜。

　　再说了，自己怎么可能在卡洛琳面前表现出又傻又钝呢，他点头道：“基本上了解了，拍电影没有问题。”

　　卡洛琳满意的笑了，嘴角弧度有点儿诡异。“你和法兰克……分了？”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到邱黎川对时翼的冷淡。

　　这句话显然戳到时翼的痛处，他羞愤交加，很不客气的说道：“分你大爷。”

　　卡洛琳略微思忖，大爷？是长辈的意思吧，我的长辈跟这件事有关系？

　　她嘟着红艳艳的嘴，一副没有理解的样子。

　　时翼背上包，忍着身体的不舒服，朝着远处的黑点走去，不用她带路，自己也能走到目的地。

　　“喂，你走这么快干什么，我给你带路吧。”

　　“不用，你去忙吧。”

　　“你怎么比上一次还不友好？”卡洛琳问得直接。

　　时翼也就更加不含糊：“面对一个成天想抢我男朋友的劲敌，我能友好到哪里去？”倔劲上头地小跑起来，迅速甩开了她。

　　时间观念很强的时翼没有让郭凯失望，全副武装的准时出现。“郭导，我来了。”然后眼睛却不安分的四处瞅，没有小三三的身影，他说好过来等的。

　　“嗯，不错，英姿飒爽的年轻人。稍微等几分钟，那边结束，你就可以上场了。”郭凯也是阅人无数的大导演了，时翼这小伙子不仅仅是自己的小舅子和大川推荐，关键他能从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到很纯净的眼神，和谦逊的态度。

　　时翼的心情略微好转，勉强笑起来。

　　“怎么，跑过来的？很累了？”郭凯的嘘寒问暖抵得过内心的的99种荒芜，唯有一种，带着解药的人却不在现场。

　　时翼撒谎道：“不累，就是头一次攀冰，有些紧张。”

　　郭凯问：“见过卡洛琳了吗？她是个高手，随便教你几招，都绰绰有余。而且我看你身长体健的，平时应该也时常运动，难不倒你的。”他笑着拍了拍时翼的肩膀，忽然想起什么，“哦，对了，刚才大川来过，没聊几句就说有事先走了。临走前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郭凯在工作台上翻了几下，找到一张纸条，递给了一脸错愕的时翼。

　　他赶紧双手接过，然后趁着有人过来找郭导的时候，退到角落里，盯着手里的纸条。

　　能这么随意的交给郭凯，能这么既不密封又不张扬的随便扯下便签写下的会是什么？他为什么匆匆离去，一句告别也不肯亲自对自己说？

　　时翼蹙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随随便便的一页纸此刻似有千金重，直接压在他的心上……

　　双手颤巍巍的展开来，非常简短的一句话。“2014.9.9，杭州金豪酒店6001”

　　时翼像被烫到一般，快速丢开那诡异的纸条。被尘封的往事开闸泄洪般从脑子里自动跑出来。尽管时翼回避这个话题，这些年来一直假装淡定，假装毫不知情，但是，事实就是，那年那月那天，自己真的就在金豪酒店6001房间，撞上了尤为令自己震惊的一幕。

　　某些人出于自我保护，会在潜意识里忘记很多发生过的事情，那些事情往往是带给他极度的伤害和痛苦，选择性的在大脑里留下了美好的瞬间，模糊掉不开心的、痛苦的回忆。

　　时翼就是典型的这类人，所以他才能乐观开朗的面对娱乐圈，所以发生任何事情，他都不会迷失自己，不会被外界的声音左右。

　　但是自己唯一的不愿提及的秘密被小三三知道了，他是不是以为自己是私生饭，故意跟踪他的终极偶像？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卑劣很可耻？所以……他丢下自己走了？

　　时翼内心无法平静，想找他解释，想把当时的情况都说给他听……

　　“喂，许樟，许樟，时翼，你过来吧，差不多了。”郭凯朝着他喊了好几声，那个头发上、肩头全是雪的家伙才反应过来，应了一声。郭凯很是期待这个男4号的表演，跟时翼讲了几分钟的戏，让他待会儿悬在冰瀑中央，与出事的队友简短的交流和眼神变幻，主要凸显内心的恐慌和挣扎。

　　心里一团糟的时翼只能以拍摄为重，内心默念着，小三三，你等我跟你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