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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入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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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落阳,宣州十里。
不远处行来的两人霞珮红绸,黑发银冠,宣州的整片霞光都打在了他们的脸上。
高头驾马,一片凛然承欢的模样。
顾渊带着江弈安,笑着看远出微微泛红的天空。
“我昨天夜里还在担心,你早上会不会一纸飞鸢就又跑了。”
江弈安笑道:“当然要跑,我在宣州这么些天,你若跟我要伙食费怎么办。”
顾渊笑起来。
周围的人熙熙攘攘,看着两人马头上的红绣球咧着嘴。
“娘!娘!是哥哥!他跟别人成亲了!”一个孩童一看哇地哭出声来。
江弈安闻声转头看到那日他赠与纸鸢的男孩儿,他笑了笑,转手又做了个纸鸢送与他。
顾渊一听笑嘻嘻地对男孩儿说:“你太小喽,再长个一二十年吧。”
江弈安微微一笑。
顾渊看着宣州一如既往的街道,悠哉悠哉地说:“这眼前也未免太单调了些。”
说罢,他抬手一挥,眼前长街红缎提花,随着天空变成一片鲜红。
江弈安睁大眼睛看着这沿路一片突然出现的热闹模样。
顾渊看着他微微瞪大的眼睛凑过去道:“我说什么?就你那伎俩我一学便会。”
他话语刚停,接着弹指之间,沿街的灯笼也全部变成红色,红光霎时间蔓延进江弈安的眼里。
顾渊得意地看向江弈安。
江弈安先是一顿而后就笑了笑:“花里胡哨。”
“花?”顾渊笑道,“我觉得挺好。”
顾渊话还未说完,江弈安抬手之间,无数只浅金色飞鸢霎时间从四周升起,纸鸢慢慢升到空中,江弈安轻轻握拳,飞鸢在一瞬间碎成无数金尘从天而降,落进周围人的衣服上变得熠熠生辉。
“这般景致,你要好好记住才是。”江弈安道。
人们欢欣,热闹声包裹着整个宣州。
“是顾大夫!”
“顾大夫啊……”
……
人们交谈着。
“爹!!顾大夫又耍戏法了!”
“你别胡说……”
……
什草集也被装点得一片鲜红。
顾渊推开什草集的门,他抓起前摆,转身朝江弈安伸手:“请吧蘅芜君。”
江弈安笑了笑递过手去。
郭舟坐在正堂,微笑着看着两人。
两人在郭舟面前站定,然后同时掀开前摆跪下,顾渊便凑过去对江弈安说:“蘅芜君若是觉得繁琐,那我们直接入洞房也无妨。”
江弈安挖了顾渊一眼。
“蘅芜?!”楚轩道。
“哪个蘅芜?”郭舟也奇怪。
顾渊笑了笑:“大人你快些,蘅芜君诸事繁忙,怕是随时都有可能回那长生门。”
……
礼成,顾渊和江弈安端过茶,两人齐道:“日月山河,千里同明。”
入夜,江弈安轻轻推开房门,他走到床榻旁看着银色月光轻轻铺满的床榻。
外面的热闹也已经落了下去,整个什草集一片宁静。
江弈安微微沉下身子去抬手抚上被褥,接着他微微一笑,感受着此刻的平静。
半晌,江弈安抓起被褥的一角轻轻放到脸边,他闭眼将被褥凑到鼻尖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整张脸都埋进被褥里。
全是顾渊的气息。
咔嗒。
门被推开了,江弈安慌忙转身看到顾渊站在他身后看着他。
顾渊饮酒后脸微微泛红,他看着江弈安攥着被角站在自己面前,方才的行为他早已看进眼里。
顾渊靠过去,抓起江弈安手上的被褥扔回原地,然后战在江弈安身后搂住了他,弯腰将自己的头埋进江弈安的颈窝里。
他长呼一口气:“外面好冷。”
时间静止了几秒,衣袖沙沙作响,江弈安慢慢转身把自己的氅衣披到了顾渊的身上,顾渊直起头看着他。
“仲冬哪有不冷的道理。”
顾渊看着他道:“今天格外冷些。”
他抬眼,一步一步地把江弈安逼向床边。
江弈安慢慢往后退,顾渊轻轻抬手,顺势捏起江弈安高髻里的一缕黑发沉沉道:“你这般谁也不怕的模样,我以前就好像见过似的。”
江弈安看着他笑了笑。
顾渊接着说:“你若是矮髻我可能便不会心悦你,”顾渊道,“你就该是这种独傲的模样。”
江弈安也慢慢靠过去抓起顾渊的衣袖,把侧脸放到顾渊的胸前,听到了顾渊的心脏在自己耳边鲜活跳动。
“弈安,等我去了长生门,我也想要一个你这样的银冠。”顾渊低头看着。
江弈安笑了笑:“自然是可以的,你若入我长生门,叫我一声师父,我自然就给你一个。”
周围瞬息宁静,顾渊微微颔首,捞起江弈安的脖子看着他。
“顾渊……”江弈安叫着,闭眼吻住顾渊。
顾渊的手自然地抚上江弈安的腰,指尖婆娑,他触到了最靠近自己心灵的东西。
两人一边吻着,顾渊一边微倾顺势让江弈安仰卧到床铺上,他掀开衣摆跨跪在床榻上,一手扶着江弈安的后颈慢慢将唇从他的脸上滑到他的侧颈。
“顾渊……”江弈安轻轻叫道。
“嗯?”顾渊回应。
他抬眼看着江弈安的眼角微微闪烁,而后又再次俯下身去吻着江弈安微微泛红的脖子,伸手探向他的腰边就轻轻拉开江弈安腰封外那根金色的绳带。
顾渊一边拉,一边探着头吻着江弈安。
不过片刻,江弈安身上的束口护腕、外衫已经散乱在床榻上地面上,顾渊吻着江弈安感受着江弈安的气息,就在这时,江弈安突然伸手将顾渊把自己推开。
“你……”顾渊看着他。
江弈安微喘着,抬手就抚到顾渊的腰上,一瞬间也将顾渊的衣带一下子扯开。
顾渊看着咽了咽口水。
“日月山河,千里同明。”
江弈安话毕,撑起上半身一只手拉下顾渊的脖子,另一只手不断褪去自己身上的衣服。
顾渊也顺势倒下,就这样贴着江弈安的胸口。
此刻,顾渊已经忘却一切,他觉得此刻便应该得到终结。
如果可以的话。
衣服褪去,顾渊抚着江弈安的侧腰,他触到手里的皮肤才知,夜里,他的身体居然这般凉。
顾渊抚着他,微微地沉下头去。
一低头,就看到右肋上那块已经成疤的伤口。
他指腹轻轻摩挲,不知为何,一种好像饱经磨砺又失而复得的情感一下子就冒上鼻尖,他微微皱眉,硬是强忍回那股酸劲到心里。
江弈安将他所有细微的表情都全部看到眼里,他知道,自己不言,顾渊也能明镜于心。
情义之难得,谁都会在这片洪流里深陷动容。
陷进去,就再也不愿舍弃了。
江弈安抬手,轻轻拨开顾渊额边的头发。
“长生门处长留仙山仙气充沛,那里四季同天,不会有明屿之中这般寒冷,”江弈安笑了笑,“我住的十七殿倒是冷些,殿前有片莲池,可风景却是极好,我总是喜欢朝窗外看百鹿泽,这许多年,那里的风景一直没变。”
一瞬间,顾渊竟觉得江弈安的语气带着些离家久远的感慨。
“我知道,就像你喜欢我送你的那个荷囊一般。”顾渊玩笑。
江弈安接着道:“我不怕冷伤病,不怕蛊毒,我只是怕这其中存在的太多变数。”
自那天顾渊答应回长生门后江弈安就一直在想,带顾渊离开这明屿或许根本不是万全之策,一入仙门也许才是凶险的开始。
江弈安有些后悔了,可他割舍不下。
顾渊在他身边尚可相护,可若殊途连交集也不曾有,就更别说要护他周全了,可并蒂莲一事已经发展成如今这般模样,已经再也回不了头了。
他对顾渊,已经有了愧疚。
江弈安心里自嘲,他嘲这一切来得奇巧,一切选择,似乎都是为了让他没有退路。
“无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是有办法的,”顾渊看着他,“但你以后何事都要与我商量,不能自顾自的。”
江弈安笑了笑,而后点了点头。
他抬手轻轻抚着江弈安的脖颈,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江弈安的喉结,月光穿过白色的纸窗照在江弈安的身上,床榻深红,顾渊知道这些都是属于他的。
顾渊靠过去,他的鼻尖擦过江弈安的皮肤,浅浅的一缕呼吸就好像薄幔般缠绕着江弈安的脖颈,他刚要碰到江弈安就立马抽离,冰凉的鼻息似乎还留在原地徘徊。
江弈安仰卧在床榻上,而顾渊半直起身子,抓起江弈安的脚踝就将江弈安的鞋袜尽数扯下来,红色衣摆下,顾渊一掌就可以将江弈安细白的脚踝稳稳握住。
他再次俯下身去,方才停留在江弈安脚踝的手一路从小腿滑向大腿,他撩开江弈安的内衫就再次吻住了他。
江弈安闭着眼抓着顾渊的手臂,顾渊一把从江弈安身下的衣服,抓起他的腰掰起他的腰就将他整个人都放在柔软的被褥上。
“戌时一更!”门外传来打更人的喊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戌时了,”顾渊抬眼缱绻地看着江弈安,“如果疼就告诉我,不要憋着。”
话毕,顾渊直起身子解开自己的内衫站在江弈安的面前,他全身流畅的线条和匀称结实的肌肉都显现了出来,江弈安看着他,心火再次燎原。
顾渊抓起江弈安的膝盖窝把江弈安就着身下的被褥拖到床边,他刚俯下身去就被江弈安叫住了。
“顾渊……”
顾渊不愿抬头,更不愿停。
“顾渊,午时……午时我的蛊毒若发作……”
顾渊低沉道:“还有两个时辰,所以我们要快些……”
话间,顾渊就堵住了江弈安的唇。
宣州的天空在夜里会吹来阵阵的云,云带着雨,下遍宣州整个角落才肯停歇,雨过后的第二天,宣州又会是一番新的模样。
天上的月自雨后来,冰冷绝傲。
仲秋,今晚的云没有带来雨,可那山间雪却随风而来,它要将一切覆盖,掩埋住宣州的一片安然。
它在告诉人们,只有将一切平静掩埋住人们才能真正记住曾经的日月山河,千里同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