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道也缘君》阡陌百矢

10、大暑（二）——无踪无显

　　熟卧南风边，飞梦游虞夏。
　　被那梧桐树妖一顿折腾，已然快到午间，天有些阴，越往密林深处去，天色越发暗，这样下去今日是赶不回去卿云镇了。香橼挨了一掌，气息早已不稳，越走越慢，只能任幺莫影一手扶着，一手环抱着，扶着自己一步一步往道观走。
　　香橼现在说不上什么滋味，回忆这个把月和幺幺在一起同吃同睡，把幺幺当小动物悉心照料，那曾想这道长黑猫一日变猫妖。越回想越想要往那树皮缝里钻，自己可是没少抱着幺幺睡觉，还偷偷趁幺幺睡觉偷亲幺幺，让旁人知道这姑娘这样对一公子，自己可是怎么都说不清了。如今自己又难以独自前行，偏偏只能靠着幺莫影一步一步往前走。
　　幺莫影在一侧也沉默着，自己想过很多种和香橼解释的情形，偏偏不是这种，自己早已习惯和香橼在一起，可香橼又不知道自己已成人形。这现在尴尬场景都赖那大梧桐树，可是把自己坑惨了，这怎么解释，怎么说得清。
　　香橼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才打破了这寂静。
　　“香橼，你没事吧？”幺莫影思绪瞬间被拉回，抱着香橼有些手足无措。
　　“没事，没事，幺……幺公子我就是有些累了，还有……你稍微松松手，我有些疼。”
　　“哦，好，好。”幺莫影这才发现自己抱太紧了，“香橼，你不要叫我幺公子了，就叫莫影……叫幺幺也可以的。”幺莫影自己一句幺幺出口，又让两个人陷入尴尬。
　　“嗯。”香橼点点头，就要往前走。
　　这个时候，莫影蹲了下来，“我背你吧。”
　　“好。”香橼看着幺莫影结实的后背，想起来自己也曾背着那只小黑猫走过卿云镇。
　　林间小路虽崎岖不平，幺莫影的步子很稳，加上香橼今日确实疲乏，不一会儿就在幺莫影背上沉沉睡去。再醒来时，自己已经在道观了。屋外淅淅沥沥在下着小雨，屋内灯光摇曳，已然入夜。香橼透过床纱看不见幺莫影，强撑着爬起，刚要准备下床，门就开了，幺莫影端着一碗汤进来。他漆黑的衣服和夜色融为一体，雾气笼罩着幺莫影，只有绿色的眸子闪着光，香橼一直都很喜欢幺莫影的眼睛，就像望见静谧湖泊，步入密林深处，寂静安逸。
　　“香橼，你醒了，还难受吗？”幺莫影连忙放下碗，跑到香橼身边来，摸着香橼的头。“烧是退了……”
　　香橼却盯着那眸子入了神，点了点头。
　　“啊，哪里还难受？那木一炼得药也不管事了吗？这木一和那书生在一起时间久了，也竟开始糊弄做事了。你不要急，我这就去采重新熬药。”
　　香橼听着幺莫影喋喋不休，这才回过神，感觉有些好笑。“莫影，我没事了。”
　　“真的吗？香橼，你可不要为了我宽心编胡话哄我。”
　　“没事了，你放心吧。”香橼眼中荡起一抹笑意，幺莫影果然就是那只小黑猫。
　　“你没事就好，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非得把那大梧桐树砍了烧柴。不识好歹的梧桐，明明你有恩于他们，这厮却恩将仇报，过河拆桥……”
　　“谢谢你。”香橼看着曾经山头上冷峻的公子如今喋喋不休甚是好笑。香橼哪知道，幺莫影一急话就多。
　　“无妨，无妨。”幺莫影心里暗道，你也是救过我的。“对了，这是我熬着粥，你肯定饿了。”
　　幺莫影端上一碗小米粥，一勺一勺喂香橼。香橼吃完又乏了，有些昏昏沉沉。“没能清扫道观，还给你添了麻烦。”香橼倚在床头困顿不已，却还记得自己上山来的事情。
　　“没事的，你睡吧，我明天就去清扫。”幺莫影扶香橼躺下，又给香橼压了压被角。香橼点点头，就沉沉睡去。
　　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香橼醒来时候，雨已经停了，晨曦染红了房间，一股清香顺着窗缝飘荡进来，香橼没有找到幺莫影，却看见一只黑猫盘在自己被子上睡得正香。有那么一瞬间，香橼觉得自己还在忆安堂。
　　香橼想要悄悄翻下床，却只是轻轻动了一下，黑猫就醒了，黑猫抖了抖身子，就幻成人形坐在床头。
　　“香橼，你醒了……”幺莫影揉揉眼睛，“感觉好点了吗？”
　　“好很多了。”木一道长的药果然是管用，已经没有憋闷的感觉，气息也平稳多了，多调理几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只是香橼准备下床时才发现自己只穿着中衣，衣裙搭在一旁。
　　幺莫影也发觉到了，有些羞涩。“那个，你昨日昏迷不醒，衣裙上沾满了血和泥，我这才，这才……”
　　香橼扯扯被子，“无妨，无妨，莫影，那……你能给我找套衣服来吗？”
　　幺莫影却是匆匆退出房门，去找衣服。自己好说也活了八百年了，却不知道怎么面对女子。八百年修炼独少了情爱。
　　幺莫影摇手一变，幻出一套衣裙，看着手中的衣服，对自己却是哭笑不得。幺莫影再次进入房间，把白色衣裙递给香橼。香橼接过衣服，刚要张嘴说话，却被幺莫影抢了先。
　　“我先去清扫道观了。”幺莫影却是头也没抬一下，匆匆退了出去。
　　这道观原本也不需清扫，幺莫影却是先去厨房给香橼熬了粥，这才端着粥又回到房间里去。
　　香橼已经穿好衣裙，坐在桌边静静看着窗外，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身后，只是松松挽着髻。
　　“你才好，就不要往那风口上坐了。”幺莫影将粥放下，随手把窗户关上。
　　“好。”香橼朝着幺莫影淡淡的笑着，随后没再说什么，便开始喝粥。香橼喝了半碗，又感到乏了，便去床上躺着。幺莫影觉得香橼吃了药开始有些嗜睡，便替香橼盖好被子，走了出去。
　　幺莫影将朝天观里里外外清扫一番，不过也才花了几个时辰。幺莫影坐在山门前，看着台阶青苔又绿了几分，着实有些百无聊赖。却是开始回想上午看见香橼坐在窗前，有些慵懒的姿态，想着
　　想着却是着了迷，又一想，香橼缺支簪子。
　　这便动身朝后山走去，想着找棵桃树，给香橼做支发簪
　　幺莫影来到后山桃林，捡了棵适中的，幻出把刻刀，将发簪尾部雕成自己的族徽，在族徽一旁雕了一片香橼叶，又把自己三分之一灵力注入其中，这才心满意足将发簪收起。
　　幺莫影瞅着已到申时，正好回去给香橼置些午饭。便唤出自己灵器折扇无踪，一摇便到了观中。
　　刚站到朝天观，却发现大殿前站了一人。此人穿着一系黑袍，负手而立，静静端详着道观大殿。
　　“主人……”
　　“许久未见，无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