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山有仙》草西木白

35、第三十三章 陷落计中

　　“诸位兄弟！”
　　陆贺龙立于庙堂门前，冲着下方一众山匪朗声道：“百年前，我陆家先祖流离至此，落草为寇，实属劣境求生，不得已而为之。如今，蒙睿王殿下德泽，不计我等前罪而委以重任，因此，今日不止是我青虎寨改立行止，弃匪从良的日子，更是我青虎寨改头换面，正式作为地方民兵，担负起守护南北边土安全之重任的日子！”
　　接过陆章递来的黄香，陆贺龙一掀长袍，转朝堂内的土地泥像端跪。
　　其余人见状，也纷纷举香而跪。
　　陆贺龙肃穆道：“土地公在上，弟子陆贺龙今日在此向您起誓，除非巍峨群山消逝，天地合二为一，否则，我青虎寨上下必定世代驻守于此，以护边土安全！”
　　“誓守边土安全！”
　　身后众人齐声响应。
　　袅袅香烟升腾，顷刻笼罩了整座土地庙。
　　“老二，怎么样了？”鬼老大仰头看向正在树上观望情况的鬼二。
　　将千里镜收入怀中，鬼二一个纵身跃下，道：“庙里的香雾才刚起不久，此时不宜靠近，还是再多等一会儿吧。”
　　鬼老大点头，又向鬼三确认道：“那些山匪，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放心吧鬼老大，东西我已经下在水里了，只要一接触到皮肤，不出半柱香的时间就会毒发，届时别说是动手了，恐怕那些山匪连一根手指头也动弹不得。”
　　当初毒王给鬼三迷香的时候曾说过，此香，只对于白芸兮这种绝世高手有用，一般人，哪怕是一流高手，闻了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才使得鬼老大等人想出了在水里下毒这一招，毕竟对方人多，他们势单力薄。
　　“嗯，很好。”望了一眼天色，鬼老大道：“现在是巳正，等到午初，我们就行动。”
　　“那个，鬼老大……”鬼五突然出声道。
　　“何事？”
　　“我，我们真要……”
　　见对方言语吞吐，面具下的眼神飘忽不定，鬼老大自是明白他在担心什么。
　　是了，方才陆章在庙外叮嘱那些山匪的话，他们全听见了，虽然，在得知李闫是当朝二皇子后，心下甚感震惊，但作为鬼影阁的杀手，‘服从命令’是他们的首要职责，无论目标是何身份。
　　“鬼五！”鬼老大沉声道：“你且牢牢记住，我们此行的任务是将人活着带回去，至于其他的，不是你我眼下该操心的事。”
　　“是，鬼五明白了。”
　　待上下几十号山匪挨个将黄香插入炉鼎后，王老二和老山匪又招呼着大家开始抬桌子端铜盆，准备接下来金盆洗手的仪式。
　　趁着众人布置的空档，陆贺龙来到一直在旁观礼的白芸兮与李闫跟前，笑笑拱手道：“今日二位能够前来观礼，青虎寨荣幸之至，陆某已命人在寨内备好酒菜，等仪式结束之后，还请二位……”
　　“陆寨主的好意，李闫心领了。”李闫率先婉拒道：“明日一早，我们便要启程返回皇城，但眼下营中尚有一些遗留军务需要处理，故而这宴席，恕李闫无法参加了。”
　　“那白大夫……”陆贺龙又将目光移向白芸兮。
　　白芸兮亦是婉言谢绝道：“此行所备之物繁多，待仪式结束，我也还需回去规整规整。”
　　陆贺龙点点头，“既然如此，那陆某也就不勉强了。”
　　“爹~”这时，陆珉走了过来，“已经布置好了，二叔让我叫您过去。”
　　“好，我知道了。”陆贺龙应了一声，又朝白芸兮和李闫道：“不知陆某是否有这个荣幸，能邀二位作为此次仪式上的见证人？”
　　与李闫相视一眼，白芸兮含笑抬手，“陆寨主，请。”
　　旋即，三人一同朝着庙院中央的长桌走去。
　　“展兄弟。”陆珉唤住了走在最后面的展御，道：“能否借一步说话？”
　　展御微愣了下，随后点头，同他反身进了庙堂里。
　　陆珉从腰间摸出一柄精致小巧的匕首，递给了展御，“此去皇城，小兰身上也没有一样防身的东西，这匕首，是我之前让我二叔从北晋买回来的，还麻烦展兄弟帮我转交给小兰。”
　　睨着手里的匕首，展御道：“温姑娘此时就在庙外，陆公子又何不……”
　　“我就不去了。”陆珉笑着摆了摆手，“小兰这人吧，你别看她平日里总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其实她心肠特别软，也特别重感情，方才她对我什么态度，想必你也瞧见了，不过我心里明白……她也并不是真的想要与我疏远，或许，或许她只是不想在告别的时候，在我面前哭鼻子吧。”
　　哎，看来你二人，还真是心意相通啊。展御不觉暗叹。
　　“那个，展兄弟……”
　　见对方挠着头，似想对自己说些什么，但又有些犹豫，展御道：“陆公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那，那什么……”陆珉磕磕绊绊地开了口：“昨，昨日我在军营里偶然听见小兰她唤你叫……叫‘展大哥’，如此看来，小兰现在应该，应该很是信服展兄弟吧？”
　　“……啊？”
　　全然没注意到展御脸上错愕表情，陆珉一个大步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展兄弟，往后小兰就有劳你多加照顾了。”
　　展御眨了眨眼，这才意识到陆珉似乎对自己与温小兰的关系有所误解，正欲出言解释，偏偏王老二在这时候跑了进来。
　　“哎哟小寨主，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啊。”
　　陆珉回身看向他，“怎么了老二？”
　　“二寨主让你赶紧把笔墨端过去，等寨主在招抚书上落了名，好正式交给人家睿王殿下。”
　　“好，那我们走吧。”
　　跟着王老二往外走了两步，陆珉脚下一顿，又折返了回来，对展御道：“展兄弟，劳烦你再帮我给小兰带一句话，就说，青虎寨永远是她的家，我……我们会一直在这里等着她平安回来。”
　　平安回来？
　　握着匕首的手下意识地收拢了几分，展御扬唇道：“好，在下一定把话带到。”
　　“多谢！”
　　随着一阵炮竹声响起，陆贺龙来到摆在长桌正中间的一个铜盆前，捋起衣袖，第一个将双手浸入水中，反复净洗了三遍。
　　礼毕，用帕子擦了擦手，又接过陆珉递来的狼毫笔，当着众人的面，在那卷招抚书上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睿王殿下~”
　　将陆贺龙双手奉上的招抚书接下后，李闫转递给身旁的展御，命他代为收好。
　　“陆首领，我南商国边土的安全，日后就全仰仗你与诸位兄弟了。”
　　陆首领？
　　听得李闫这么一唤，陆贺龙愣是呆了须臾，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跪地抱拳道：“陆某，定不负殿下厚望。”
　　“快快请起。”李闫抬手将他扶起，从腰间摸出一枚刻有‘李’字的令牌，道：“倘若日后遇到什么事情，又或者需要人手帮忙，陆首领可随时凭此令牌到地方官府求援。”
　　“多谢殿下。”
　　陆贺龙忙将令牌贴身收好，一转头，赫然发现一帮兄弟还傻愣在原地不动，他失笑道：“怎么，你们这是都不想回去喝酒了吗？”
　　“兄弟们，还不赶紧过来。”陆章示意长桌上的铜盆。
　　一群人恍然大悟，这才连忙跑到几个铜盆前列队排好，一个接一个地用清水净手。
　　“珉儿，你怎的还不过去？”眼瞅着陆珉依旧杵在原地，刚净完手的陆章诧异道。
　　陆珉笑了笑，“我又不急着回去喝酒，还是让他们先来吧。”
　　此时，炉鼎里插满的黄香已经燃过大半，瞧见白芸兮一直盯着袅起的烟雾出神，李闫不禁问道：“怎么了白大夫？”
　　白芸兮看了他一眼，低声反问：“除了檀木的香气之外，殿下还有没有闻到一股花香？”
　　花香？
　　李闫摇头，“未曾。”
　　听到二人对话，展御伸手道：“我想白大夫闻到的，应该是那些山栀花散出的香气吧。”
　　顺着他手指的地方望去，不远处的矮墙下，果真有几株开得正盛的山栀花。
　　那股夹杂在檀香之中的气味时有时无，倘若是迷香的话，在场所有人应该早就中招了才是。
　　难道是我多虑了？
　　默然半晌，白芸兮道：“既然已经拿到了招抚书，我看殿下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
　　话音刚落，一声惊呼陡然响起。
　　“爹，你怎么了？！”
　　三人循声看去，只见陆贺龙不知何故突然晕倒在地，然而，没等陆珉赶过去扶他，一旁的陆章也应声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又有不少人相继倒下。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老二惊得目瞪口圆。
　　除去陆珉以外，他是最后一个在铜盆里洗过手的人，怎不想，洗完了一回头，竟发现地上已经横七竖八的倒了一片。
　　再看看好端端站着的李闫和展御，王老二脑子里灵光一闪，像是一下子明白了什么，慌忙上前拉住白芸兮的衣袖，边朝陆珉那头退，边扯嗓叫道：“白大夫，小寨主，是他们，一定是他们俩干的！”
　　陆珉蹙眉，“王老二，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怎么就胡说八道了？”王老二气急败坏地指着李闫二人，“小寨主你自己好好想想，为什么只有我们的人倒下了，为什么他们俩屁事儿没有？”
　　“我和姑奶奶不也没事吗？”
　　“那是因为你们没碰过盆里的水！”
　　水？
　　看着铜盆里的清水，白芸兮心下一沉，遭了！
　　“什么招抚，什么民兵，全都是假的，小寨主，他们就是想趁机把我们，把我们……”话未说完，王老二忽然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后面就是台阶，若摔下去磕到了脑袋，后果不堪设想，白芸兮当即一把拽住了王老二的手，可是对方的手上还残留着水渍，如此一来，她也不幸中招了。
　　“展御，速速带着殿下和小兰离开此地。”她旋身看向展御。
　　“不行！”李闫道：“这一切分明是鬼影阁搞得鬼，若我此时离开……”
　　嘭地一声，原本在外等候的温小兰被人踹飞了进来。
　　“小兰——”陆珉急忙上前将她从地上扶起，“你没事吧？”
　　温小兰抬手抹掉了嘴角的鲜血，瞪着庙外，寒声道：“鬼老大他们来了。”
　　山间一阵狂风骤起，飘来的乌云顿时遮住了大片阳光。
　　天色沉沉，树响哗哗。
　　在一片惊鸟四散的鸣叫声中，五位鬼王缓步走进了土地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