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青春有关的日子》一泓清泉

50、跟烂泥一样

　　白芷返校的时候，白母告诉她，其实你父亲交代我不要告诉你他住院的事，他就是怕你担心，所以自己扛着，你父亲也没什么大病，就是普通肺结核，良性的，住几天院就好了。
　　从辅导员那里批的半个月假条并没有全用上，在医院待了一周，白母认为女儿并没有陪护下去的必要，因为白父疼爱白芷，一定让白母买贵一点的营养盒饭，白母觉得女儿不如回学校，一来女儿帮不上忙，二来能省点饭钱。
　　白母与大多数世俗、斤斤计较的家庭妇女没什么两样。
　　白芷没有拗过母亲，她向来只有听之任之，做一个懂事的好孩子。
　　她给林宏发了短信，我返校了，来车站接我吗？
　　短信回复，好。
　　白芷加入社团也有一年有余了，大一主要给学长学姐们跑跑腿，打打杂，大三学长学姐们退役了，让给大二的毛头姑娘或小伙子。有团友总结说，留下来的都能当干部，要么副部要么部长，大部分的团友本着止损原则选择了退役，可有一些团友想证明自己有能力非要做干部，男的留下来是为了泡学妹，女的可能是为了泡学长吧。做了干部后，学弟学妹们毕恭毕敬的，他们就如上一届学长学姐一样忽悠低一届的跑腿打杂，他们觉得挺威风的。
　　辩论部还算不错的，白芷口才一般，主要给其他参赛辩手打杂，偶尔给他们写稿子。
　　“白芷，下周我们跟其他学校有辩论赛，队长有指派什么任务给你吗？”
　　“没有哦。”
　　“你稿子不是写的挺好的吗？怎么不让你做一辩手？”
　　“我不会辩论。”
　　“挺可惜的，上次辩论赛主席夸我们稿子不错，思路按稿子来肯定是赢的。我知道那稿子是你写的。”
　　“他们发挥的好。”
　　“老辩手要退役了，我们部要选拔一批新辩手，有你吗？”
　　“啊，我没听说过。”
　　“你要退役了吗？”
　　“可能。”
　　“我有点舍不得。”
　　“那你继续待着呗，说不准赏你个副部当当。”白芷一本正经的调侃。
　　“怎么可能？”
　　“留下来的都是圣斗士。”白芷左手横放胸前，右手直指，做了一个开枪的动作。
　　“你要退，我跟你一起退。”
　　“好啊。”
　　白芷没有因为参加社团练就一身老练、左右逢源的本领，她深知她不适合继续留在辩论部。这一年多的打杂，白芷认识了不少朋友，不少领导，也算是别样的收获了。
　　到此为止吧。下周提辞呈。
　　宿舍围绕社团去留刮起了一片热浪，继而吵得不可开交，谁也不让谁，口头上占上风才是王者，不管事后是部长还是惨兮兮的副部。
　　“我就瞧不上那个林笑笑，办事拖沓，没脑子。这一次主席竞选我势在必得。”郑妍气焰嚣张，霸气十足，有一种聚光灯打在身上万众瞩目的错觉。
　　白芷一直思考郑妍的聚光灯是否是因为她骨子里的骄傲洒脱？就是张扬强势，有一定是此人有实力吧。
　　“我也见过那个林笑笑，看起来挺柔弱的。”赵敏唯唯诺诺附和。
　　“就是装柔弱，一副林黛玉孱弱的样子，就是一枚货真价实的心机婊。”
　　“林笑笑威胁到你了？”舍友A问郑妍。
　　“就她，嗤~，她没脑子，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倒是招不入流的男人喜欢。”郑妍继续讽刺同社团的林笑笑。
　　“喜欢林笑笑的不入流的男人中，有你的猎物吗？”舍友A故意的口吻，白芷听得一清二楚。
　　怎么？舍友A认识林笑笑？林笑笑跟郑妍与某位不入流男人有三角恋关系？白芷到嘴边的水顿了顿，竖着事不关己的耳朵光明正大的听绯闻。
　　不对！白芷冷不丁的冒出舍友A与郑妍的恩怨，她也曾被郑妍诟病过，当时白芷并不在场，听说郑妍讽刺她家境贫穷，农民的样子，导火线是舍友A洗澡慢导致热水器的热水所剩无几。
　　白芷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哦，林霖。”赵敏脱口而出。
　　靠。果然三角恋。
　　“那林笑笑就是威胁到你了，抢了你的男人，你妒忌她。”舍友A冷嘲热讽。
　　郑妍继续嗤的一声，双手抱臂。
　　舍友A继续：“据我了解，林霖是你们社团下一任主席，你和林笑笑都是打杂的。”
　　“你什么意思，不要以为你做了你们社团的副部，就对我趾高气昂的。”郑妍抱臂，一只防守的小兽。
　　“没什么意思，你瞧不上人家林笑笑，人家也不见得瞧得上你，我就是打抱不平。”这一刻白芷认为舍友A自带圣母光晕，她侧头看看舍友A，她努力找她头上的光圈。
　　硝烟继续。
　　舍友继续嘲讽：“另外，就你参加的那社团，也没见你长什么能力，倒是嘴变得更贱了！”
　　更像圣母了。
　　白芷无法继续听下去。
　　再继续窝宿舍会不会沦为世界大战的无辜群众？
　　她站起身，把椅子往后拉了拉，凳子摩擦地板刺耳的呲呲声，熟练的拿手机，假装出去透气。
　　晚上八点，白母打来电话。
　　“白芷，早上收到你的短信了，安全到学校了就好，妈妈早就看到你短信了，就是太忙，没时间打。”
　　“嗯，我已经在学校了。”
　　“你爸爸一整天都念叨着，白芷到学校了没有，非要我打电话确认。我给他看短信，你爸还不放心，你爸这老头就是太疼你，你发了短信报平安，有什么好担心，难不成怕你被人贩子拐走？”
　　“我爸怎样了？”
　　“你爸还好，不用担心。”
　　“好。”
　　“你别怪我不让你在家多待会儿，你知道你回来后一个人的花费就赶上我和你爸了，你弟弟都没有这样的，你要理解。”
　　白芷沉默，到嘴边的好字被咽下了。如果是以往，她会配合做一个乖女儿，说一声，好，理解你，但是此时她觉得电话那头的妇人对自己是不公平的，她觉得可悲。
　　“我弟弟谁照顾呢？”
　　“你白伯父，回头我给你白伯父送瓶白酒。”
　　白芷心里叹口气，母亲当年带着弟弟出走娘家半年，父亲去外地做项目，她也是被白杨父亲照顾的。白伯父心疼白芷无人照顾，父亲是男人做不了娘做的事，白芷如野孩子窝白杨家，没少给白杨他们添麻烦。白伯父只有白杨独子，笑呵呵对白芷说，白芷，你给白杨做妹妹，做我干女儿，如何？白芷张张嘴，乖巧的讲了一声好，白伯父笑的合不拢嘴，场景还历历在目。
　　“好，妈妈处理。”
　　通话没有像陈童彤与母亲煲电话粥，只有几分钟。白芷打了个哈欠，眼皮疲倦，她满眼红血丝，肚子也没争气咕噜咕噜的叫，是吃泡面呢，还是出去买份快餐呢，还是出去买份三鲜炒面吧。
　　想到美食，白芷有了精神，这是美食的魔力。她认为，她可以让师傅加面，不，她的胃此刻可以吃两份。
　　“姑娘，你一段时间没有来吃我炒的面了，那个高高个子的你男朋友怎么没跟你一起？”炒面师傅是东北人，一口东北腔，白芷听他讲话像是春晚听赵本山小品，不厚道的心里偷着乐，师傅不是在跟我讲话，他在演小品。
　　“师傅你记性好，记得我男朋友个子高。”白芷笑笑，竖着耳朵等他开口讲小品。
　　“我不仅记性好，我面炒的也好吃，不然这么多面摊，你怎么单单选我这家。”师傅自夸自擂。
　　“姑娘，你看起来像几天没睡觉，年轻人不要熬夜当夜猫子。”
　　“师傅，你好眼力，我每次坐绿皮火车回家就像几天没睡觉。”白芷打了半个哈欠，张张嘴，伸了个懒腰，一阵耳鸣。
　　“哦，回家了，家里出事了？”
　　白芷不禁佩服师傅的洞察力，家里确实有事情处理。
　　“是回家处理些私事。”
　　“那处理完了吗？”
　　“还没有，我帮不上忙，主要妈妈处理。”
　　“小姑娘，我说句你不爱听的，你父母供你上大学不容易，你要学会替母亲分担劳累哦。”师傅关心白芷母亲，讲道理的样子像极了白杨父亲。
　　“师傅教诲得是。”
　　白芷接过师傅炒的三鲜炒面，她打完了剩下的半个哈欠，眯着眼睛，往回走。她想起早上林宏去车站接她的场景，林宏穿着白色运动衣，双手插在蓝色牛仔裤兜，一副悠闲的样子。
　　林宏像一只小兽，黏着白芷，她觉得他们分开几日，感情没有预兆的深了些。
　　他们两很安静，从坐公交车后就一直安静。白芷仅有的行李——帆布双肩包，放在林宏腿上，林宏眯着眼睛，许是起早了，疲倦没有散去，他眯着眼睛目视前方的样子似乎是睁着眼睛睡觉。
　　太安静了。
　　是否用耳塞听会儿霉霉的最新单曲呢？上大学后，白芷迷上了霉霉的音乐。
　　“你觉得这个女生怎么样？”后排响起一位女生的声音。
　　“不怎么样？”
　　“不觉得长得很好看吗？”
　　“是你舍友？”
　　“我说的这个女生是明星。”女生脱口而出，气势听起来可以理解为，我舍友怎么可能比明星好看，明星可是美女。
　　“这个明星长得一般，没你好看。”男生故意讨好。
　　“我也觉得，见多了美女，觉得美女也就这样了。”女生发表自己对美女的态度，但并没有因为男生故意讨好显得十分雀跃。
　　“你又不是美女！”男生的语气肯定，像是给女生打标签，完全没了刚刚讨好的语气。
　　白芷心里噗嗤笑了，这男生不按常理出牌啊。
　　“我是不是美女跟我刚才的描述有关系吗？你口吻就跟烂泥一样。”
　　上午公交车上的场景历历在目，白芷边吃炒面边乐，林宏睁着眼睛睡觉的样子偷着乐，公交车后小情侣吵架的奇特对话也偷着乐，快乐就是这么单薄。
　　故事到底没有完全结束。
　　林宏发来一条短信，晚上吃的什么，对不起，今天有点疲倦。
　　白芷回复，吃的三鲜炒面，我也一样，今天有点疲倦。
　　林宏，晚安。
　　白芷，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