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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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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头旁放了一套崭新的衣裙,连小绣花鞋都有。我赶紧爬起来,穿上这明显是为我准备的衣服。今天是大年初一,新年的第一天,穿新衣,预示着万象更新嘛。再说了,我若是不穿,待会儿阮星竹不开心,阿朱不还得跟我生气,我现在也就比较在乎她。咱是聪明人,不做这等傻事。
我坐到梳妆台前,拿起梳子梳顺了头发,用发带随便松散地绑在背后。梳妆盒上有一个非常精致小巧、带漂亮盖子的瓷碗,我好奇地揭开盖子,只见纯白的碗底立着一颗红色的骰子,晶莹剔透,十分漂亮。我把这颗骰子拿在手里,一句话蓦然浮上心头:玲珑骰子安如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呀?!
阿朱和阮星竹正在小镜湖边忙碌。阮星竹看到我一身簇新的出来,美丽的脸上漾开温暖的笑容。我有些别扭的问:“你们在做什么?”
阿朱看我垂着一头长发笑道:“妹妹怎么头都没梳?快去梳好了,待会儿就要酬神了。”我没有回答,低下头用新鞋子踢了踢脚下的积雪。虽然我继承了阿紫的记忆,可一想起女子麻烦的发型就头疼。先前一直都是男装打扮,只需把部分头发拢到头顶,用发带一绑便可,现在换成女装,我便懒得弄了。阮星竹走过来:“娘还没给二宝梳过头,让娘来,好么?”
我抬头,正好瞧见她额头上的伤,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我乖乖地坐在铜镜前,任由阮星竹在我头上发挥。我眼睛一转,就瞅见那个装着红色骰子的瓷碗,脱口问了一句:“他有来看过你吗?”话一出口,我便后悔了。
阮星竹的动作一顿,又继续轻柔地给我梳头。我以为她不会回答了,却听她带着淡淡疲惫声音说:“二宝问的是爹爹吗?你爹爹是大理国位高权重的王爷,皇帝很是倚重他,给了他很多事情做……他一年到头都没什么空闲的。不过,上个月他让人捎来消息,说今年兴许有空。二宝想见爹爹么?”她一意为段正淳开脱,其实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吧?
我没有接她的话,沉默了一会儿,转而问她的家人:“我外公,他还好吗?”
这次,阮星竹回答的很轻松:“你们外公身子好着呢!我前阵子还见他吹着胡子打学生……”
我好奇:“外公是教书先生吗?”
阮星竹的脸上带着回忆,用自豪的语气说:“你外公可不是普通的教书先生,他是应天书院的院正!”此时阿朱也进来了,我便对她道:“姐姐快来,娘亲要讲外公的故事!”这是我第一次开口叫她娘亲,阮星竹显然也察觉了,语气显得十分愉快:“好,大宝也过来听听。”
阿朱欣喜地搬了把凳子在我旁边坐下:“娘亲快些说啊。”
阮星竹边给我编辫子边说:“你们的外公叫阮惊鸿,字子琼,号晴空居士,是当代有名的大儒,亦是咱们大宋有名的应天书院的院正。不过,书院的学生私下都叫他阮青天,因为你们外公治学严谨,书院内学子成百上千,却少有人没被他罚过。那年……”阮星竹说了许多她小时候的趣事,我和阿朱听得津津有味,知道除了外公之外,在娘亲上面我们竟然还有三个当官的舅舅!随着阮星竹的描述,我们慢慢地对这些还没见面的亲戚有了些了解。我以前看天龙八部,对阮星竹唯一的印象就是她无可救药的痴情,此刻身临其境才发现,事情并不如我想的那么简单。阮星竹说到这些亲戚的近况时,从她的话语中不难猜出,这些年她肯定没敢回家,只是偶尔偷偷跑回去看看。我跟阿朱默契地对视一眼后,阿朱说:“娘啊,我们去给外公和舅舅们拜年好不好?”我也附和:“嗯。”
阮星竹见我们俩一脸期待,终于点头同意:“好,也该让你们外公见见他可爱的外孙女了。这样吧,明天一早我们就起程。”我跟阿朱则是开心地欢呼一声,跳起来一左一右抱住阮星竹。抱着这个软软的身体,我心里五味杂陈,她比我二十一世纪的年龄大不了几岁,要我把她当母亲还是有一定的难度的。可她是这么的疼爱我们,我可以冷酷对待敌人,却没办法在对我好的人面前无动于衷。何况,我知道阿紫心底曾多么渴望母爱。娘亲就娘亲吧,喊久了也就习惯了。
谢过各位神仙,再许下来年的愿望,我们便收拾收拾,回屋吃早饭。大年初一的早饭比较清淡,却非常可口。我吃了好几碗素菜粥,把阮星竹高兴坏了。阿朱则在一边笑着夸大我的胃口,说我一天要吃一头牛才能饱。阮星竹听了又很担心地看着我:“二宝身子可有不适?”是呀,我这身体过了年才十三岁,每天吃六七餐,餐餐都顶的上一个成年男子的饭量,这可就不太正常了。可是我身体也没有不舒服,面对阮星竹的担心只能摇摇头:“没有。就是容易感觉饥饿,多吃些就好。”阮星竹不通医术,别无他法,只好说到了商丘再找名医瞧瞧。
饭后,阮星竹带我们到四周玩耍。昨夜下了一场大雪,地面上铺了层积雪,湖面上也结了一层薄冰。我一时兴起,飞身而起,踏上冰面,鞋底有些滑,差点摔倒!我伸出两手好不容易找到平衡,回头对她们得意地一笑,两脚前后一动,整个人就在冰面上滑出一大段,随后我张开双手,任风灌满宽大的袖口,把裙角吹的飒飒作响,移动两脚在冰上忽东忽西地逛着,动作却显得无比闲适自如。阮星竹在岸上担心地看着,不时惊叫一下,阿朱则在旁边拉住她,劝她不要担心,然后高声冲我喊道:“阿紫,抓些鱼回来,待会儿我们烤鱼吃!”我一听,嘿,这主意不错,连忙答应。我找了一处鱼比较集中的地方,运气于指,在冰面上划了个半径十五公分左右的大圆,连忙闪开。只听“嘭”的一声,一个圆形的大冰块冲天飞起,随后喷出的是冰块下方没有来得及游走的鱼。我在冰块落地之前打出一掌,将其震碎,免得砸坏了这薄薄的冰层,随后才过去收拾还在冰面上活蹦乱跳的肥鱼。一数,竟有十八尾之多,可把我乐坏了,忙把这些鱼捡到岸边。阮星竹随手折了三条竹枝,将鱼串成三串,一人拎一串,打道回府。我们一起把这些鱼收拾干净,又带了调味品和柴禾等物,找了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烤鱼。阮星竹做饭的手艺是我们三个人中最好的,我和阿朱放心地把一切交给她,就等着吃了。
闲着无聊,我团了一小团雪球,悄悄走到阿朱身后,放进她的脖子。阿朱“啊”的一声跳起来,等她把脖子里的雪弄出来,我则在竹梢上笑弯了腰。阿朱一脸恼怒:“好你个阿紫,给我等着!”说完一顿脚,也飞上了竹梢向我追来。在竹梢上行走以我现在的功力当然不值一提,而阿朱自从练了北冥神功之后,内力大涨,让她长时间站在柔韧的竹梢上不动还有些困难,但是这样一沾即走却难不住她。阮星竹则在下面看着我俩目瞪口呆。可阿朱再快也没我快,我也不走快,而是忽前忽后的逗她,不一会儿阿朱便发现了我的意图,下了竹梢,走到阮星竹身边坐下。我一个人玩也没意思,只好也回到火堆边。刚坐下,我便觉屁股下一片冰凉,忙跳将起来,却见椅子上有些雪融化后留下的水迹,知道是阿朱干的,只好取了干布擦干,谁让我先惹的她。
烤鱼的味道极其鲜美,我一个人就吃了八九条,吃完还有点不想离开小镜湖了。其实住这里也不错,每天捉几尾鱼,煎煮炸炒蒸,还可以红烧,煲汤,一天换一个样,日子快活似神仙。可我想想还是算了,等去外公那边拜完年,回来再吃也一样。
当天,阮星竹使尽浑身解数,给我们做了许多好吃的,当然,大部分都落入我肚里了。我们说了很多话,阿朱讲了她在慕容家的一些趣事,我却没什么好说的,最后把跟着商队南下找阿朱途中的一些比较特别的事情说了,倒惹得阮星竹又哭了一回,害得我再也不敢轻易开口。这女人,真是水做的。不过,阮星竹哭完却没有放过我们,要我们把以前的经历说给她听。我自是不愿意再讲,阿朱便把我告诉她的说出来。听阿朱说的时候,我心里觉得非常悲哀,为阿紫。但是阮星竹没有给我时间悲伤,她默默地流泪,两手紧紧地抱住我,仿佛怕突然失去我一般。我只好拍拍她的肩膀,等阿朱讲的差不多,便插嘴补充道:“我可不是一味倒霉。那天我装死逃出星宿派后,就撞了大运。我本来不知道我有姐姐和娘亲的,只想着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让人发现就成了,没成想却在荒树林里碰到个老神仙。他吃了我的牛肉干,便说要报答我,从我指尖取了一滴血,伸手随便那么一比划,就算出了我的身世,还告诉我姐姐和娘亲的地址。我这才知道我竟然还有亲人,老神仙看我顺眼,又传了我上乘的武功后才离去。我学了武功,就动身南下找姐姐了。”我原先告诉阿朱我是装死才逃出星宿派的,这次自然不会自己穿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