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宁.清歌》鱼微

8、第 8 章

　　清晨，鸟儿在枝头吱吱喳喳地叫个不停，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兰儿捧着一盆水走进秋玉的房间，“恭喜玉姑娘了，昨晚睡得可好？”兰儿放下水盆便迎上前，笑意盈盈，问得暧昧不已。秋玉还不能说话，却是转过脸去，羞涩的点点头，兰儿一脸了然的样子，拧了一方帕子递过去，瞧着秋玉红得能滴出血的脸，抿着嘴儿笑了起来，“都道锦王爷是个温柔的人，懂得怜香惜玉，原来果真如此！”此话一出，秋玉羞得更厉害了。“好了，兰儿，你就别再笑话你玉姑娘了，快快给玉姑娘梳洗，待会儿还要见人呢！”清宁一踏进屋子便听到兰儿的话，再一看秋玉的红脸，便忍不住笑着打住兰儿，要不然秋玉这小脸蛋儿就要红一天了。“玉姑娘，崔妈妈在催你呢！好好打扮打扮，今儿是你成为首席花魁的第一天，是要去讨好彩头的。”清宁早就打听过了，这花魁大赛后的第二天，首席花魁就要穿上有明显标志的衣服，戴上专门的首饰出房，迎接第一位到风月楼的客人，接受他给的红包，这就叫讨彩头。一般都是头天晚上陪的客人会专门一大早出去，然后又进来，再递一个红包给首席花魁。其实这个红包里的钱是多是少倒是其次，主要还是讨些吉利和彩头罢了。协助兰儿把那些繁琐的要命的首饰戴在秋玉身上，然后扶她起来。我的妈啊，这是在显富吗？身上的衣服已是很好的了，然后脖子上是金项圈，手上是玉镯子，头上是金步摇，银钗玉环。看得清宁眼前一片花，她这一身很重吧！看着秋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的样子，真是可怜。在兰儿的扶持下，秋玉开始向外走，只听得在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头上的步摇啊，流苏啊，交错碰撞，发出了叮叮铛铛的声音。再看秋玉小心翼翼的样子，清宁快崩溃了，索性眼不见心不烦，丢下一句，“我先过去了。”就先跑了，不能说自己不讲义气，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在楼下等了N久，秋玉才姗姗来迟，只见她迈着小细步，低着头，略似娇羞的走了来。天啊，像你这个走法，蚂蚁全被你踩死了，也是，身上的东西这么重，头也是因为脑袋上的东西太重所以抬不起来吧！这哪儿是当首席花魁，简直是在找罪受！清宁想想都忍不住一阵哆嗦。因为是大清早，所以整个风月楼很冷清，但大厅正中的座位上却坐着一个人，他看着秋玉缓缓向自己走来，淡淡的笑了。走到锦王爷面前后，秋玉微一抬头羞涩的瞅了锦王爷一眼，便盈盈一拜，锦王爷从手边的侍从手上接过一个红包，然后递向秋玉。秋玉伸出双手接住。由于不能说话，秋玉只是感激的笑着，眼中还有慢慢溢出的迷恋。“起来吧！”锦王爷弯下腰虚扶了一下，一旁的兰儿立马上前把秋玉扶了起来。大家都站定之后，只见锦王爷一声长长的叹气，然后站起来，双手往后一背，“好了，这花魁大赛总算是告一段落了，本王也应该去做正事了。秋玉啊，好好照顾自己，以后有空闲，本王再来看你！”说完，他转过身来，却是看向了站得远远的清宁，在他灼热的目光下，清宁觉得有些不敢再与对视了，她开始让自己的视线在大厅的各个角落游移，就是不看向锦王爷。锦王爷若无其事的笑了笑，微转头，对身边的侍从轻语了一句“走吧！”便大步流星的向门外迈去。“恭送锦王爷！”众人恭敬的跪在地上，待王爷走远后便散了。“玉姑娘，咱们也回房去吧！”兰儿轻声提醒秋玉，但秋玉却仍跪在地上，纹丝不动，而头微抬着，看着王爷去的方向，眼中写满了不敢相信的悲伤。哎，又是一个爱上不该爱的人的傻女人。轻叹一声，清宁摇摇头，离开了大厅。
　　“清宁姐姐，你去看看玉姑娘吧！她不吃不喝的，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人好担心啊！”兰儿猛得推开清宁的房门，刚把话说完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揪住清宁的袖子就往外拖。“兰儿，你，你干什么？！”被兰儿拖住的清宁挣开兰儿，看着她微微皱眉，一脸不解。“清宁姐姐，你去劝劝玉姑娘吧！她，她一回房就愣在那儿动都没动过，叫她也没反应，兰儿看着好害怕！”兰儿的脸上满是惊恐与紧张，想必秋玉还不是一般的伤心啊！
　　走进秋玉的房间，里面寂静一片，只见她一个人愣愣地坐在椅子上，头斜靠在墙壁上，眼神也是凝滞的。“她这样多久了？”微微蹙眉，转过头问到兰儿。“她回房后就一直这样，都快一天了。”兰儿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关怀之情溢于言表。“好了，别担心，我去开导她。”轻轻拍了拍兰儿的肩，给她一个自信的微笑，然后自己一个人进了秋玉的房间。“秋玉？”她搬了板凳坐在秋玉的面前，盯着秋玉好一阵，才试探性的叫了一声，而秋玉却似完全没有听到一样，无动于衷。有些失败的叹了口气，清宁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方才又抬头看向她。“秋玉，你这是何必呢？你心里想什么，我明白。你，爱上锦王爷了吧！”话音一落，却见秋如石雕般的秋玉突然颤抖了一下。“他毫无眷恋的离去，让你的心痛了，是吗？”清宁紧紧的盯着秋玉，果然，秋玉的脸上出现了表情，她慢慢的转过自己的脸，空洞的眼睛死死的看着清宁，不一会儿，眼泪如珍珠般落了下来。看到这情形，清宁总算放下心来了，好歹，她也算是回过神来了。掏出手绢，温柔的擦去秋玉脸上的泪，她一边擦一边说着，“玉姑娘，从你进风月楼的第一天就应该明白，青楼女子在青楼中是不应该奢望真情的吧！锦王爷一表人才，温柔和善，又是人中龙凤，你倾心于他，我不奇怪，但你不应该爱上他啊！更不应该为了他的离去而虐待自己啊！”天啊，秋玉的眼泪又如泉涌般溢了出来，看着这状况，清宁说不出怎样一种感觉，一方面对她倍感怜惜，但另一方面却又有些怒其不争，不就是个男人吗？至于这样以泪洗面，要死要活的吗？这时，她又忍不住羡慕那些现代情侣，拿得起又放得下的那份洒脱。落了又擦，擦了又落，她的眼泪倒比得上自来水了，她这个样子倒让清宁想起了苏婉，也是为一个不再爱自己的丈夫而伤心死的。如今秋玉又是这样！她如今这哭哭啼啼的样子，弄得清宁有些心烦了，一个忍不住，清宁嚯地站起来，啪的把手绢往地上一扔，指着秋玉大声吼了起来，“你哭够了没有！他锦王爷不就是你的一个恩客吗？他锦王爷不就是洒脱的走了吗？至于你这样吗？你哭瞎了，哭死了，他都不会心疼，最多来一句可惜。要知道，你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既然什么都不是，你值得为这样的男人要死要活，哭天喊地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副没用的样子让我很生气，知道吗？很生气！”吼完，清宁已是浑身打颤，不停的深呼吸。而秋玉却是惊得忘记了哭泣，只是微张着红唇，用一双泪眼无辜地看着清宁，见清宁吼完了，才回过神来，突然想起清宁居然吼自己，也怒了，一下子也站起来，大声嚷道：“我就是爱他，就是喜欢他，又怎么样？！”刚刚泄了愤的清宁听到这句话火气嘭地又冒了起来，“秋玉，我告诉你，如果你真爱他，要么追上他，让他娶了你，要么，你就断了这心思，好好的给我过日子！不要弄得周遭的人都为你提心吊……”话还没说完，，清宁瞪大眼睛看向秋玉，“你……你能说话了？”而此时的秋玉却没有理睬清宁的震惊，只是落寞的站起来，望着窗外寂寥的说道“娶我？怎么可能，我只是一个青楼女子罢了，而他却是堂堂一位王爷，岂是我这样的人高攀的上的？”说完，还等清宁回答，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我只希望能默默的守着他，等着他。如果我这辈子真有这样一个可爱可等可思可念的人，那也是一种幸福吧！”天啊，要疯了要疯了，她以为她是夏雨荷啊！“拜托，秋玉，你刚刚选上首席花魁 ，你别告诉我你还要为他守身吧！”“这又有何不可？”对上秋玉望向自己的充满坚定的眸子，清宁有些震动，“可是，这怎么可能？崔妈妈会放过你吗？她可能会想尽办法让你接客的！到时候，说不定你会吃很多苦的！”“这又有什么关系，活了十八年，终于遇上一个自己爱的人，我就是要为他守身，从今以后，除了他，我不会服侍任何一个男人！”原来越是青楼女子，越是敢爱敢恨啊！看来那些电视中的青楼红颜是有原型的。此时的清宁心中涌起了深深的敬佩，但她也开始为秋玉担心，历来，首席花魁都是青楼最大的摇钱树，如果秋玉提出不再接客，那接踵而来的事，可能会让她招架不住的。崔妈妈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她见过崔妈妈是如何折磨那些刚来不肯接客的女孩的，手段之残忍，让她光想着都有些害怕。秋玉不接客会怎样，自己也能预想得到吧！与其在这里等死，还不如……想到这儿，清宁看着秋玉，静静地说：“逃出风月楼，敢吗？”“逃？”秋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话一般，“怎么可能？风月楼的守卫森严，一旦被发现……”“秋玉！”清宁果断地打断秋玉的话，“你要想想，你一旦拒绝接客，会是怎样的下场，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还不如尝试一下逃出风月楼，去追寻锦王爷！”“清宁，这，我……”此时的秋玉也是一脸犹豫，不知如何是好。“秋玉。”清宁抓住秋玉的肩紧盯着她，“告诉我，你想离开风月楼吗？”秋玉深深的看着清宁，垂下眼帘，“以前的秋玉，是从未想过离开风月楼的，可，如今的秋玉，从未如此恨过自己为何会是风尘女子，现在的秋玉，很想很想，离开风月楼！”“好，好。”看到秋玉如此，清宁也有些感动，她欣慰的点点头，“只要你愿意离开风月楼就好，只是这件事得从长计议才行。我会尽快想办法，但最近两天要是有人包你，你要小心应付，且不可打草惊蛇，引起崔妈妈的怀疑。反正一句话，在离开风月楼之前，你要小心，不要轻举妄动，知道吗？”“嗯。”秋玉感激地点头应着，眼中又溢出泪来。“好了，别哭了，再哭，小心嗓子又说不出话来！”清宁无奈的笑着安慰着，秋玉才止住泪，“清宁，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你简直是我的恩人！”“说这些干什么，当初要不是你，我早饿死了！”想起当初，清宁也忍不住感叹万千，看着秋玉装潢富贵的房间，想不到，不久之后，居然就要离开这里了，只是秋玉离开这衣食不愁的生活能受得了吗？
　　刚回到自己的屋子，就又有人来敲门了，苦笑不堪的清宁想，，“能者多劳”这句话，看来真的很有道理啊！打开门，又是兰儿，“玉姑娘又怎么了？”清宁丢开门栓，转身就回到自己原先的座位上，自己刚端上手的茶还没喝呢！“不是玉姑娘，是戴柔！”兰儿有点气喘吁吁的，看来是跑过来的。不管了，先喝口茶再说，猛饮一口茶，好爽！刚才说那么多话，真是渴死了。“戴柔？戴柔又怎么了？”“崔妈妈逼戴柔当姑娘呢！”“什么？”手中的茶杯毫无预见性的摔在了地上，砸得粉碎。顾不得这些，清宁逼上前，握住兰儿的手腕，急切得很，“崔妈妈逼戴柔当姑娘？怎么可能？她不是答应让戴柔待在乐队吗？”“我不知道，清宁姐姐，你快去救救戴柔吧！她正嚷着要死呢！”听到这儿，清宁再也忍不住，甩开兰儿，拿起桌上的面纱飞似的奔向崔妈妈那里。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吵作了一团，她猛得推开门，只见脸上挂满泪痕的戴柔正要向柱子撞去，而众丫头正又拉又抱得要拦住她，崔妈妈也是一脸紧张地在一旁喊，“拦住她，快拦住她！”里面如炸开锅的场景，让清宁一阵头痛，她气蕴中田，然后猛喊一声，“停——”果然，大家都如被点了穴一样，定住了。半晌，崔妈妈才醒悟过来，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原来是清宁啊！你在这儿大呼小叫的干什么？”说完，脸上凶相一露，“一点儿规矩也没有！”众人也因这话，马上站好了，戴柔也如失了气的皮球一般软在了地上，嘤嘤地哭了起来。看了看可怜的戴柔，清宁深吸了一口气，马上换上一脸灿烂的笑容，她走到崔妈妈面前，轻快的一福，“清宁给崔妈妈请安，妈妈万福。”见崔妈妈脸上的表情松动了些，便马上扶她坐了下来，然后殷勤地把桌上的茶端来恭敬的递给她。“崔妈妈，可千万不要生气了，不然会气坏身子的。”“嗯。”崔妈妈接过茶啜了一口，轻笑了，“算你这丫头识相。说吧，来这儿干什么？”“这个……”清宁沉吟片刻，立刻又换上谄媚的笑，“我这不是正在找戴柔吗？您说说，这花魁大赛才过多久啊，这丫头就开始偷懒了。虽说花魁大赛是结束了，但并不是说玉姑娘的表演就结束了啊！这玉姑娘金嗓一开，多少王公贵族都想听玉姑娘的歌，玉姑娘现在要练歌，乐队也应该随时为玉姑娘准备着，可这乐队中的吹萧的戴柔却偷懒不去练曲子，万一哪天，哪个王爷贝子大人什么的要听歌，而乐队却跟不上，这要是惹恼了哪位大人物，这罪过谁担当得起？崔妈妈，您说是不是？”听了这话，崔妈妈沉默了，或许她也有些担心，现在秋玉是首席花魁，她唱的歌是大家听所未听闻所未闻的，就今天就已有好多客人要求听歌了，要不是秋玉的嗓子出不了声，可能大家还不会依的。所以秋玉身边的人还真是动不得。想到这儿，崔妈妈虽有些不甘心，却无可奈何，只得冷笑两声，斜着那双画得像熊猫的媚眼，看着清宁，“清宁啊，你这小嘴儿可真是厉害呢！妈妈还真小瞧了你。”听着这话，清宁觉得浑身不自在，却听见崔妈妈接着说道，“既然你都这样说了，妈妈我也就给你们姑娘一个面子，把她领回去吧！”坐在地上的戴柔听到这话，立刻停下了哭泣，只是瞪大眼睛看向崔妈妈，可是崔妈妈并没有看她。清宁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她向崔妈妈又行了一礼，“多谢崔妈妈了，只是玉姑娘正催着要练歌呢，那我就先带戴柔去了。”见崔妈妈点头后，她便扶起戴柔离开崔妈妈的房间。出了门，清宁才大呼出一口气，对戴柔笑言，“现在安全了。”见戴柔依然一副怕怕的样子，便轻声安慰道，“放心啦，戴柔，你是我带来的，所以我一定会保护你的。”终于戴柔破啼为笑了，但清宁却又陷入了沉思。现在自己必须好好想想怎样离开风月楼了，因为自己要带走的，不仅是秋玉，还有戴柔，兰儿呢？她又是否带走？这么多人，怎样离开？一想起这么多问题要解决，清宁又觉得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