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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物是人非 ...


  •   深秋的关昌带着丝丝瑟意,无处不在的风吹散了多少故事,距离那个阴雨天已有百天之久,只是与此无关的人们,继续生活着他们的生活,而与此有关的人,却还未能获得平静,除了那个早已长眠于地下的女子。

      将军府 水云居

      曾几何时,这里欢声笑语,曾几何时,这里鸟语花香,曾几何时,这里充满喜怒哀乐。然而这个仍旧如同昔日一般精致淡雅的院子,自从那个阴雨天后,便只剩萧瑟和荒凉。精心伺候于病床前的老御医前几日已经因为连日的劳累病倒了,院子里的下人们也习惯了每日如例行公事般重复的做着每件事,向来活泼开朗的月儿也因为连日的超负荷而瘦了好几圈。

      这个昔日的小院子,重复着日升日落,毫无生气,静如死灰。而院子的主人,自从那日从墓地回来以后,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没有表情,没有生气,没有只言片语,仿若行尸走肉,近无人形。

      面对着这样的单雪言,将军府里早已流言四起:有人说是大夫人逼死了二夫人,有人说大夫人和二夫人本是亲姐妹,有人说二夫人夜夜托梦吓的大夫人睡不着,有人说大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是二夫人转世,有人说大夫人再这么下去,也会随着二夫人去的……

      “小姐…来…月儿替你梳头……”月儿将单雪言带到梳妆台前坐下,轻轻的为她梳着头,自从那天从墓地回来,单雪言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仿佛没有了灵魂,只剩一副能呼吸有心跳的空壳子。

      月儿一下一下不紧不慢的替单雪言梳着头发,她还记得那个阴雨天,昏迷的单雪言突然醒来,执意要去找‘笑柔’,等她们赶到陵园时,正赶上袖舞的棺木下葬,她还记得自家的姑爷从纪先生怀里接过自家小姐,将她带到棺木面前说道:“见她最后一面吧……”

      那个时候的单雪言在接近棺木的时候,突然像疯了一样扑上去,用双手扯去盖在棺木上的图腾绣锦,想要将棺木打开,奈何棺木早已被钉的死死的,她便不顾一切的用手指顺着棺盖和棺身的缝隙处硬掰,生生将双手的指甲掰断,瞬间,两只手血肉模糊,没有人敢上前阻拦,直到怔忪的韩夜回过神,将她拉回自己的怀里。

      单雪言在韩夜怀里挣扎,力气大的惊人,使得韩夜不得不用两只手将她紧紧圈在怀里,在场的其他人早已被单雪言突然的举动吓呆了,单雪语更是被眼前疯了一般的妹妹吓傻了,没有人知道单雪言的这一举动到底为了什么,除了圈住她的韩夜……

      “开棺。”怀里的单雪言像突然间失去了所有力气,韩夜将她拥在怀里,命令傻站着的几个家丁开棺。

      短短的两个字听在那些下人们耳朵里却像天书一样难以理解,大家都知道,被钉子封上的棺木是不应该再打开的,这个兆头不祥,于是得到命令的几个家丁却仍是傻傻的站着,完全搞不清眼前的状况。

      “开棺。”见下人们没有动静,韩夜再一次下了命令,突然上扬的语气终于使得在场的人回过神来。

      几个家丁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撬开了封棺的钉子,只是开棺时,其中有一双手莫名的在颤抖……棺木再次被打开,里面躺着的女子安静如昔,美丽如昔,光华如昔,只是再也不能睁开那双美丽的眼睛。

      单雪言轻轻挣开韩夜的怀抱,缓缓走上前,似乎每一步都有千斤重,伸手想触摸那张似乎只是安睡的容颜,却又怕沾满血的手脏了那张美丽的脸,于是就这样,单雪言的手在离袖舞脸庞最近的地方停了下来,欲触不能。

      至始至终没有一滴泪的单雪言却在这个时候泪如雨下,滴滴落进棺木里,落在袖舞的发上,颈上,衣服上。即使她就在自己眼前从城楼跳下,即使她清楚的看见血从她身上不断涌出,即使她知道她早已没有了呼吸,可她还是不想承认她已经离开。单雪言的耳边始终回荡着那句话:“长夜歌未央,华袖风中扬,今生只陪君,醉笑三万场,终不诉离殇……”

      在场的人没有人能明白单雪言此时的举动,北院的下人们不明白,为什么素日里总是冷眼看待袖舞的单雪言,此时面对她的死好像悲痛欲绝?单雪语不明白,为什么妹妹对于袖舞的死如此在意?

      正当众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时,远处传来悠远动听的歌声,歌声里带着遗憾,平静却忧伤:

      清风晓月不知秋
      今抛华袖舞翠楼
      懒回首 未白头
      却诉离人愁……

      懒回首,未白头,却诉离人愁……短短几个字,却道尽了生离死别的凄凉和无奈,若是生离,还能再聚,若是死别,何从回首,头未白,身先死,空留多少遗憾和悲伤……

      辜负香衾未曾瘦
      冷葬香魂情难守
      胭脂透 语不休
      却诉离人愁……

      歌声越来越近,只见连若抱着琴出现在众人的视线,是啊,那无双的歌声,除了‘音殿’的连若,又有谁能唱得出?随后,‘篱筑’的其他三位当家也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篱筑’是个人群集散之地,关昌大大小小的事在‘篱筑’都能听到,理所当然,将军府二夫人跳楼身亡这样的大事更是传的很快,况且大家都知道袖舞原也是‘篱筑’的当家之一,只是出乎意料,四大当家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赶去将军府祭奠,而是等到下葬的前一刻才到。

      四个人越走越近,表情肃穆,看着本不该打开的棺木此时却开着,有些微差异,而在看到多日不见的单雪言在棺木前泪如雨下,又近似了然的叹了口气。

      静静躺在棺木里的那个风华女子,曾经对于他们来说,对于整个‘篱筑’来说,是一个伤疤。谁也没有想到,从‘篱筑’出来不到一年的时间,她便香消玉殒了,只是选择的方式让他们有些不解,那昭然若揭的死亡方式,是在预示什么吗?

      四个人站定在棺木前,看着好久不见的容颜,心绪万千……九歌伸手擦去单雪言滴在袖舞脸上的泪水,这个向来只跟魅惑挂钩的妖娆男子,此时的动作无比温柔,像是怕惊醒了这个躺着的梦里人。

      “何必呢……”没有人听见九歌嘴里吐出的这几个字,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此时有多么后悔,后悔当初没有留下她,也许当初不放她离开,就没有今天的生离死别。

      不同于九歌的怜惜和温柔,站在九歌身边的歌袖紧攥着拳头,似是在忍耐什么:终究,你还是选择了这样离开,一如当初的任性,小舞,即使死,我也不会原谅你,绝对不会……歌袖转过头,不愿意再看向棺木里的人……

      连若和清初只是静静的站着,脸上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两个最是细腻的女子,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情绪却没有一点波动,即使方才的歌声带着遗憾和忧伤,可此时两个女子不远离也不靠近,仿佛躺在棺木里的人与她们无关。

      阴沉沉的天空在停了雨以后,似乎有了再下的念头,细细的雨丝在一片诡异的沉寂里轻轻落下,九歌顺势拉过单雪言,将她推进韩夜的怀里,转身又合上棺木的盖子,示意一旁的家丁们把钉子重新定好。

      一边的单雪言不再有情绪,她一眨不眨的看着钉子钉进棺木,那颗颗钉子仿佛被锤子生生的钉进自己的心里,她不觉得疼,只是觉得自己的灵魂也一并被钉进了那口棺木里,和里面的女子一起,长眠……

      单雪言意外的安静出乎了众人的意料,看着如此反复的妹妹,单雪语担心不已,从眼前的状况来看,妹妹在将军府过的并不好,而袖舞的死似乎对她的打击很大,从小到大,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没有见过像刚才那样疯了一般的妹妹。单雪语无力的看了看身边的夫君,如果当时,自己嫁给韩夜,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雨,越下越大,韩夜将单雪言带回马车上,其他人也跟着离开,身后,那座崭新的墓碑上,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月儿……月儿……月儿……”连声的叫喊终于将陷入回忆的月儿拉回了现实,叫她的不是别人,正是纪归臣。

      “纪先生……你来了……”月儿无力的朝着纪归臣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自从那天以后,纪归臣每天都必来‘水云居’探望单雪言,即使单雪言不会跟他说一句话,不会看他一眼,甚至不记得他是谁。

      从陵园回来后,韩夜并没有追究纪归臣私自出地牢的事,不知道是不想追究了,还是根本就忘了这件事。最近的将军府整个陷入低气压中,以前的欢声笑语仿佛是几个世纪以前的事了,下人们也不再谈东论西,人人自危,生怕惹了主子不高兴。

      “她的情况还好么?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吧?”这是纪归臣每天都要问的话,似乎成了例行公事的大夫一般。

      月儿照旧无声的点了点头,能有什么情况,虽然这些天,单雪言像个没有灵魂的布偶,但是幸好她会好好吃饭,按时睡觉起床,才能保证肚子里的孩子没事。

      “眼下天气更冷了,替她加些柔软点的被子褥子,保护好孩子……”纪归臣像个保姆一般叮嘱着月儿,孩子,也许是能唤醒单雪言的唯一途径了,另一方面,也许是改善单雪言和韩夜之间状况的一个最佳时机,所以,这个孩子不能出任何差错。

      “柔儿……柔儿……”静静坐着的单雪言突然重复着这两个字,这让纪归臣和月儿着实吃了一惊,当他们反应过来时,单雪言仍是重复嘴里的两个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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