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尘如霜》十七young

21、暗生

　　戚择生被沐仲玉抱回来昏睡了两天，这两天中，戚择生做了许多噩梦。她梦到自己手执索魂，大杀四方，戚宁满身是血的伏在她的脚边，已然没了呼吸。
　　沐仲玉一直在叫着她的名字，可是她似乎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她用剑逼着面前熟悉的面孔，可他并不躲开，用手握住了剑锋，鲜血顺着剑刃流下来，滴在地面上
　　沐仲玉握着索魂准了自己的胸口，看着戚择生通红无神的眸子，眉目间的痛苦深深的刺痛了戚择生的心。
　　只听他缓缓道“戚悔，醒过来”
　　戚择生此时很想将剑收回来，可是梦中的她完全不听从自己的想法，在自己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慢慢的刺穿了沐仲玉的胸膛。
　　此时只能在一旁看着一切发生的戚择生嘶吼着，希望沐仲玉躲开，可是他像是着了魔一般，挡在索魂前面。
　　“沐寒，快躲开!”
　　沐仲玉满身是血，倒在梦中的她的怀里，贴着她的耳边说到“戚悔，醒来”
　　“不，不”戚择生突然惊醒，额头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浸透，粘腻腻的粘在脸上。
　　“择生姑娘你醒了，修洁道长果然厉害”萧如柳正守在戚择生的身边。
　　“修洁道长？”戚择生现在脑袋晕乎乎的，勉勉强强能够想起来曾经在宗族大会上为戚氏说话的那位面色端正的老道长，第一印象还不错。
　　“嗯，修洁道长带领弟子来渡灵”
　　“我姐呢？”戚择生突然想到了戚宁不在自己身边，这不正常。
　　萧如柳安慰道“戚宁姑娘在为你煎药呢，择生姑娘不必担心”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戚择生往门外看到了一袭白衣的沐仲玉，戚择生倏地一下重新躺在床上，并且用被子蒙了脑袋装死。
　　萧如柳将半掩着的门打开“泠皎君来的好巧，择生姑娘刚醒呢”转头却看见戚择生整个人蒙在被子里，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其实戚择生现在不想看到沐仲玉，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更不知道对他说什么，说对不起吗？可是当晚如果他躲得慢一些，自己就会杀了他，说了对不起又有什么用？
　　还有那个梦，在梦里，自己真的杀了他。
　　沐仲玉看着蜷在榻上的戚择生，知道她已经醒了，只是不想看到自己而已。
　　他实在觉得这样的戚择生太可爱了，忍不住的翘起了嘴角，连一直充满疏离的双眸都多了一丝弧度。
　　这一切落在一旁的萧如柳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一直以来既淡漠又高冷的泠皎君竟然会笑？
　　他摇了摇头，随即将手中的糕点放在桌子上，刚要出门时看到了修洁道长来看戚择生，沐仲玉行了一礼后便转身离开。
　　戚择生听着沐仲玉离开，掀开了被子，见到了这位修洁道长，紧忙起身，对她行礼“晚辈拜见修洁道长”
　　修洁道长笑了笑，对萧如柳道“萧姑娘去帮宁姑娘看着药吧她有些忙不过来”
　　“是”萧如柳离开后，修洁道长对戚择生道“择生姑娘有话对我说？”
　　修洁是一位眼明心透之人，从她进门之时就发现戚择生有话却又不好意思说，随即支走了萧如柳，让戚择生有空间说出想说的。
　　戚择生犹豫了一下，试探的问“道长，是您救的我吗？”
　　修洁笑了笑“其实算不得救，只是化解，压制了怨气而已”
　　戚择生听了这话，奇怪道“您不好奇为什么我会被这么强大的怨气侵体吗？”
　　“你想说时，自然会说，又何必强求”这话让戚择生心中温暖，她本以为醒来后会面对他们的质疑和排斥，更是不敢面对沐仲玉，却没想到这位仅仅有一面之缘的修洁道长愿意理解她。
　　戚择生接着试探着问道“道长以道法为立身之本，既然您能够压制住索魂的怨气，不知您能否帮我将它从我的血脉中剥离出来？”
　　这话让修洁有些惊讶“既已融入血脉，又何苦剥离？”
　　戚择生微微叹了一口气，沉声道“这次它影响了我的神志，不知下一次是否是它来完全控制我了，这次我伤了沐寒，不知下一次……”
　　戚择生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细不可闻了，她想到刚刚的那个噩梦，血流成河皆是因她而起，让她觉得害怕。
　　修洁犹豫着“若要剥离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
　　戚择生一听这事有希望，眼中都有光亮了，紧忙问道“只是什么？”
　　修洁道“只是剥离血脉中的法器的痛苦犹如削筋断骨，整个过程要求你保持清醒，这痛苦是非常人所能忍受的，你真的要将它剥离出体内吗？”
　　戚择生肯定的点点头“确定，十分确定，我绝不能允许它来控制我，请您为我剥离吧”说着就要撸起袖子，准备剥离。
　　修洁见她如此着急，按住激动的戚择生的双手，笑了笑安慰道“剥离也不着急，等你养好精神也不迟”
　　“可是……”戚择生的小脸立即垮了下来。
　　“听我的，没错”
　　“那晚辈多谢道长”
　　这时侯戚宁端着一碗汤药进来，戚择生不想戚宁再为她担心，也不再说什么。
　　见到修洁在戚择生的屋子里，戚宁有些意外“见过道长”随即又注意到了醒来的戚择生。
　　“阿生，你醒了，快来把药喝了”戚宁见戚择生醒了，没问任何关于索魂的事情，只是关心戚择生的身体。
　　修洁此时也识时务的离开，给这姐妹二人留下说说话的空间。
　　戚择生一下就扑到戚宁的怀里“姐姐，我做错事情了”见到戚宁，戚择生心里什么难过的事情都可以发泄出来，窝在姐姐的怀里戚择生偷偷的擦眼泪，她是真的被索魂给吓到了。
　　戚宁安慰的拍着戚择生的背“没事的，都过去了，不哭了啊”
　　戚择生想到了沐仲玉，那个看着自己被索魂控制，刺伤他，咬伤他，还不还手，没有打伤自己的人，心中很不是滋味。
　　戚择生吸了吸鼻子，擦干净脸上的眼泪，一口将碗里的汤药喝完，笑道“姐，我没事了，我帮你们去照顾难民们吧”
　　戚宁见自己的好妹妹又恢复了以前的模样，笑道“好，我们一起去”
　　戚择生来到了医馆，一眼就看到在捣药的沐仲玉，不可忽视的是他脖颈上的伤口。戚择生眸色暗了暗，却不知道该如何与他说话。
　　沐仲玉像是感受到她的目光一般，逆着目光侃回来，一瞬间与戚择生对视。
　　见沐仲玉突然回头看向自己，戚择生瞬间慌乱，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为了掩饰自己的慌张，赶忙回头，凑到一旁在煎药的沐惜身边
　　“沐惜啊，煎药呢，哈哈”
　　沐惜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戚择生“你不会病傻了吧，看不出来吗？”
　　戚择生翻了个白眼，心想:我要是知道怎么面对沐寒我用得着跟你搭茬？
　　“戚择生，你来我这儿，给百姓们发放干粮和米粥”凌青池见戚择生被嫌弃了，就把她叫到自己这边来，正好，他师兄凌玄觞去帮着百姓重建房屋了，他一个人无聊着呢。
　　“池兄原来在这儿呢，我来了”戚择生见凌青池在医馆门口，背对着里面，不会看到沐仲玉，赶紧笑着跑过去，帮着凌青池施粥。
　　“哎，戚择生我问你，你那天晚上在程家……”凌青池压低了声音，向戚择生打听着事情的原委。
　　戚择生笑道“没事儿，就是修习功法不小心走火入魔了，修洁道长已经帮我解决了，没什么大问题”
　　凌青池道“那就好，你以后要小心，我爹说你们家的功法很危险，虽然在你身上除了昨晚我没这个感觉，你还是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戚择生突然间内心有点罪恶感，她瞒着凌青池索魂的事，昨晚她又失控，可是人家今天早上就劝自己小心修习，但是没什么办法，等她的精神恢复了，修洁道长就可以帮她把索魂剥离出血脉，所以此事知道的人越少，麻烦也就越少，尤其是戚宁，她不想让自己的姐姐再为自己担心了。
　　戚择生垂下眼眸，看着手中的碗，掩饰住自己的情绪，喃喃着“不会再有下一次了，绝不会再有”
　　她不会允许索魂再控制自己了，哪怕要遭受削筋断骨之痛，她也决不允许让梦境中的任何一件事成为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