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无头青年 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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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江枝足有一个半小时，才带着团团从房间里走出。她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丝毫不掩饰眼中的谴责，纪亭山能感觉到她对蓝云迸发出的冷意。
这一个半小时里，纪亭山像是一尊雕塑一样坐在这守着蓝云，没让蓝云干涉江枝和团团丁点。
江枝什么都没对蓝云说。
她觉得自己现在将眼神放在蓝云的身上都会止不住想，如果杨辰不要那么的善良，就变成凶灵来杀了这些对他如此百般折磨的人多好？就如地府有暗池，人间有警局一样，凡事都要讲究一个规矩，办案也要走章程，否则又与罪犯有什么区分？
“我要马上安排团团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江枝的声音沙哑了几分，“叫其他同事来，把蓝云带回去，她和邓文强谁也跑不掉。”
纪亭山拨了个电话，蓝云刚想站起来就被他一把摁下，蓝云知道这次说什么都没用了，尖叫道：“我没杀人，不是我！你们要找就去找邓文强，这些事情都是他做的，关我什么事？！”
“我真瞧不起你。”江枝将团团拉入自己的怀中，不让她看蓝云现在要疯不疯的模样，轻轻捂住了团团的耳朵，“这些年你们一直利用慈善机构的名头在洗钱，你敢说你分文未取？在你女儿与杨辰受苦时，你知道没有损害自己的利益，便选择了旁观，你真觉得自己就能高人一等是吗？”
江枝冷笑了声，搂着团团的手紧了紧：“你唯一的良心，大概就是昨晚上和邓文强吵的那一架，但是你今天上午来到警局却还是做了伪证，如果不是我告诉你邓文强暗自将资金转出，你也不会和邓文强撕破脸皮。”
她的话令蓝云在瞬间脸色灰暗了下来，脑海中又止不住地浮现出昨晚看见的那一幕，连带着多年前的那些回忆来回的闪现，痛苦出现在蓝云的眼底。但转瞬，她好像看到今天早上邓文强给自己的那张黑卡与支票，她答应了。
答应邓文强那畜生什么都不说，她本也以为自己是能够拿起屠刀宰了畜生的人，现在自己也成了畜生。
纪亭山什么也没问，他知道江枝现在已经将证据都掌握在手了，他还知道江枝的情绪波动很大，虽然她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纪亭山，我们去书房。”
“不！你们不可以去！”蓝云猛然瞪眼，脸色徒然一变，对着团团大喊，“都是杨辰把你教坏了，谁告诉你的这样对自己的爸爸妈妈！以后你就是个孤儿，像个杨辰一样的孤儿懂吗！杨辰变成了什么样，你知道吗？！他死了，死了！”
团团的身体一直在发抖，江枝上前几步，又将纪亭山的枪给抽了出来，冷漠地对着蓝云：“警告你。”
江枝遵循着这些规则，但本身她自己就是破坏了规则从而回到人间的人。如果这枪是自己的，她真想就这样开一枪！
只是她不想给纪亭山惹麻烦。
看着那黑漆漆的枪口，蓝云无力地将头垂下。
刚好门外传来的敲门声，纪亭山去将门开了，一群警察站在外面看到江枝用枪指着蓝云呆了一瞬，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齐刷刷地冲过去将蓝云扣下了。
江枝这才收了枪交给纪亭山，让这些人将蓝云带出去了，才蹲下来对团团说：“你和姐姐约定好的，乖乖做检查，等查完姐姐就去找你好吗？”
她拍了拍手边的箱子，“行李箱我帮你拿到警局去，不会丢的，没有人会再伤害你了。”
团团惶恐的抬起头来，打量了周围一圈，还有两名女警站在江枝的身边，目光和江枝一样的温和，团团知道是要带自己去医院的。
她没见到蓝云，在止不住压抑的难过里又嗅到了一丝让她不敢相信的自由，她要活下去，要带着杨辰哥哥的期望活下去啊。想到这，团团的眼眶里又有了晶莹的泪花，却坚强的和另外两名女警笑了笑，转头对江枝说：“姐姐，我等你，一定要来。”
江枝摸了摸团团的头，“姐姐一定会来。”
等送走了团团，纪亭山也从外面走近，他刚才一直在部署工作，让人将蓝云带回警局去。
“还好吗？”他见江枝独自站着，在团团和同事都走后，她的眼圈也染上一抹红。江枝垂眸，看着自己手里拿着的录音笔。
“什么都在里面了。”她的声音很低，“案发当晚的时间蓝云和邓文强确实在家吵架，但是他们也不会脱罪，邓文强是个畜生。”
“你在里面问蓝云的时候，董言和舒瑶查到了一条线索。”纪亭山淡声道，“这些年虽然团团一直没有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但她最后一次被报道却和邓文强的丑闻相关。就是资助了杨辰的那年，邓文强被一名刚出社会的小记者拍到在车内猥亵女童，当时的拍照技术没现在这么高清，邓文强是正脸，但女童只有侧脸，报道声称女童疑似邓文强的亲生女儿。”
“你们怎么找到的？”
“那名小记者当年就职于一家小报社，这篇报道出来时让那家报社一举成名，但是邓文强很快澄清那是在给女儿整理裤子。再之后，那名记者主动离职了，报社说是因为他做了不实报道而辞退，之后那家报社就一直为邓文强和蓝云的慈善集团服务。”
说到这江枝几乎都能想到邓文强和蓝云当时是用了什么龌龊的手段，去掩盖这些已经被曝光的黑暗。
那年团团七岁，杨辰十三岁，都是本该天真烂漫的小孩年纪。
两人在说话间已经来到了书房门口，纪亭山顿了步子，“董言和舒瑶找到了那名记者。”
“当年的小记者早就不在新闻报道行业，他说，以前他以为新闻能够给人报道残酷和血淋淋的现实，但是他发现，原来大家更愿意相信被粉饰过的罪恶，反而去相信那就是美好。他虽然改了行，但是一直在关注着邓文强他们，这次我们找到他，他说并不意外。”纪亭山的手按上书房紧闭的把手，“他交给警方的除了当年那份报道的备份，还有一张邓文强当年给他的支票。”
“从来没取过一分钱，但他只能拿了钱换了工作，因为他说——如果他不拿着，邓文强可能会对自己下手。”
所以那位记者一直在等，等待警方能将邓文强绳之以法的那一天。他对于曾经老东家被邓文强收买的事对整个行业都心灰意冷，毅然离开。但自己却从来没有一天忘记过自己身为记者的职责——要报道、挖掘真相，哪怕是血淋淋的真相！
江枝捏紧了自己手里的录音笔，“那么小的孩子……”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却止不住浮现出团团。
如此庞大的慈善机构体系倒塌，江枝几乎都能想到到时候会造成什么影响。势必的，在长时间内公众对于慈善机构的公信力会彻底的丧失，却要重新建立。
如果不是自己查到了这一层，那名记者手里的备份也难以掀起水花，只怕还没等到发布出来，人已经被邓文强给找到了。
“比对过了？”
纪亭山点头：“技术科将照片进行高清修复后证实了就是邓文强和团团。”
“禽兽！”江枝气得握了拳头，看着就往门上砸，快要挨上的时候却被纪亭山宽大的手掌包住，看着她说，“你要是真的心里闷，就对着我打几拳。”
纪亭山的掌心干燥温热，虎口处有小小的薄茧，那是因为常年用枪才会留下的痕迹。
江枝往外抽没拽出来，另一只手就要去压纪亭山的肩，纪亭山却忽然放开了她，转身就开了门，“走了。”
明明听见纪亭山带着点轻笑的意思。
……行，居然敢挑衅她，江枝默默地将这笔账给记住了，决定先以案子为主，之后再找纪亭山算账。
这间书房的陈设很普通，并没什么特别之处。唯一奇怪的就是这间书房太大了，几乎和次卧一个大小，大概有三十多平方米，相当于一个正式的房间。
普通人家里的书房一般只做偶尔办公阅读用，大多使用的建筑面积不会太大。
“团团说书房里能找到我们想要的东西。”江枝看了一圈，还是感到为难的微微皱眉，“那时候她的情绪很不好，我没有再问书房里到底有什么……”
“线索都是人找出来的。”纪亭山进去走了几步，看着书架上的那些书，随口问：“没想到你还会唱摇篮曲。”
江枝怔了下，“那个是我下意识唱出来的，当时就是觉得这个能安抚人。这曲子就好像被我记忆单独拎出来的一样，在那瞬间自己蹦了出来。”
纪亭山沉默片刻才说：“是，确实很能安抚人。”
他没想到江枝会唱这首摇篮曲，这首被江枝唱出来之后自己会莫名感到熟悉的曲子。
纪亭山将自己脑海中的想法驱散，认真的寻找线索。江枝将录音笔收好了，走到书架旁边的墙边时，不小心碰到底下的绿植，瓷白的花盆碰到墙面，却发出了一声空空的脆响。
江枝和纪亭山两人顿时警觉。
她毫不犹豫地将手指屈起，对着洁白的墙面敲了几声。
“这里面是空的！”江枝看了眼书架，“里面一定还有东西，我们先把这个挪开。”
“我来。”纪亭山止住了江枝想要和自己一起将暑假挪开的手，稳而快地将书架往边上拖行，一道门显露在两人面前。
江枝的手放在门把手上，一拧——
门开了。
江枝在暗池中徘徊的那段时间，不知道见过多少凶恶的亡灵，他们失去了意识，互相撕咬交换着日益增强的怨念，但是现在她见到了这间书房，才发现真正的恶魔活在人间，他们做出的事情令人发指，影响的不仅仅是自己，还害了别人的一生。
书房空间比普通人家里要打的原因是因为——这里面有隔间。
被那层书架遮掩着下的秘密终于掀开，书房被打通重塑过，这里仿佛是一间密室，里面有着各种摄影仪器，以及贴满了整张墙壁的，孩子的照片。
都是身体裸露，或者被套上性感衣物，惊慌地面对着镜头拍下的照片。男孩从四五岁到十四五岁，女孩也是，身上都有被施虐的痕迹。
这里甚至有张小床，被褥凌乱，边角还有揉皱的纸团，那纸团之上血迹已经变成了淡淡的褐色。
墙壁上，杨辰与团团的照片被摆在最中间的位置，也是最多的。杨辰的每张照片上都被标了日期和数字排序，而团团的照片……江枝看到了那套熟悉的睡裙，日期是昨天晚上。
这才是邓文强和蓝云爆发出争执最主要的原因。
即使江枝早就有心理准备，却还是控住不住自己想要干呕的念头。
太恶心了。
纪亭山取下几张照片，是杨辰十三岁那年的样子。
这些照片还很新，即使时间早已经过了这么久，可见邓文强一直在保存着这些照片，甚至还挂在这里时刻供自己病态的欣赏用。
而那张小床上，究竟留下过多少孩子的哭喊？
江枝认出来几张稚嫩的面孔，都是其中一年邓文强和蓝云资助的孤儿。
邓文强一直在用这个项目，让这些小孩成为自己掌中的玩物。有不听从自己安排的孤儿，将拿不到任何的资助款项，就连自己生存都出了问题，又无父无母来撑腰，这些孩子还能怎么办？
杨辰做出了反抗，最后他被邓文强送进了那恐怖的精神病院。
再回到这里的他也成为了邓文强的玩物，配合着邓文强的镜头，摆出各种具有强烈性.暗示的动作，满眼都是麻木，偶尔才能看到一丝挣扎的屈辱。
这些小孩长大后都拒绝了媒体的采访，不愿意出现在媒体中，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活是否能够正常进行。
这些人在童年时被邓文强这样侵犯，阴影将伴随一生。
在照片墙前方的桌上，摆着多件少女内衣。
很新，凌乱的散着，有些内裤上还有血迹，被人特意翻过，裸露着在灯光下。
“这些……”
纪亭山和江枝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看向右侧的那道门。
书房里有两道门。
一道是刚才江枝和纪亭山从左侧进来的门，另外一侧——
这次江枝也没有任何的犹豫，和纪亭山并肩站在一起，将那扇门推开。
熟悉的地毯，还有那排洋娃娃。
书房里的另外一扇门，直接通向团团的房间。
江枝一个箭步冲到了房间床边的衣柜，“哗啦”一声猛地打开。
里面有许多的衣服，什么种类都有。
就是没有团团这个年纪应该穿的少女内衣。
——全部被邓文强收了起来，放在可怕的密室里，大概是只有在施虐的时候，才会允许团团穿上。
江枝想到，当时团团在对着自己脱下衣服的时候，她里面没有任何一件贴身衣物。
她还想到，杨辰的背包内层里，被细致妥帖包好的少女内衣。
从那些照片看，其他的孩子都只是被邓文强掌控了一段时间，但团团，她从七岁到现在的十四岁，七年时间……她都在受苦。
而这痛苦的七年里，蓝云就这样袖手旁观。也许是利益相关，也有可能是曾经估计脸面，她从没将这件事说出去半分。
常年陪伴在恶魔的身边，即使她什么也没做，只是紧紧地看着，她也已经成为了恶魔，罪孽深重。
“团团对我说，她唯一的光亮就是杨辰。你可能想不到，当年杨辰走的时候，趁着邓文强一次施暴后睡着时，偷了他三百块钱，为自己和团团花了一百多钱在二手市场买了两台老式手机，只能发短信的那种，将剩下所有的钱都为两人充了话费。”
“两个孩子小心翼翼地靠着这部老式手机沟通，两千五百多天，两千多条短信，为了省钱，他们只能在一天里最难过的时候给对方编辑一条长长的短信。七年啊，团团说，她是靠杨辰坚持下来的，因为杨辰说要带她走。”江枝揉了揉眼睛，将喉咙间压抑不住的难过吞下去。
“当晚，杨辰该有多雀跃，才能拿着这么多东西过来。”江枝深呼了一口气，“而那个中途要见他的人，却将他的头颅割下，四肢切开，将两个孩子的希望都彻底斩断。”
她绝对不会放过凶手。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无头青年 1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