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案追凶[刑侦]》从意有礼

18、无头青年 07

　　第18章
　　邓文强与蓝云夫妻，是辽安市十分出名的慈善家。
　　但是鲁凡的描述下，这家精神病院并不正规，甚至采用体罚、电击这样非正常的手段去对待那些所谓有问题的青少年。
　　用这么羞辱的方法去对待一个仅仅十三岁的少年，想想便觉得毛骨茸然。

　　除去曾经有过见面，纪亭山还在别人的口中听过两人的评价，无一例外都是正面的良性。去年曾经有市里的表彰晚会后的晚宴，他被陈局逼着过去，还见过邓文强和蓝云，聊过几句话。

　　联系到杨辰曾经被收养又送回，又被送进过精神病院，疑点好像越来越多了，杨辰的背后的故事似乎没那么简单纯粹。

　　“你还记得杨辰的房间里，电视里一直播放着的那段画面吗？再问你一次，是不是你放的。”江枝问。

　　在她进去的时候，那段邓文强和蓝云获得十大杰出人物的画面在反复播放，那句话——

　　“他们这数十年来不知道资助了多少贫困的学生，拯救了多少孩子的童年……”

　　不断不断地重复，就像是一句口号。

　　“不是我！是之前就说了，在我进去之前就一直在放。我没有在小辰的房间里待多久，也就比那些警察来的时间早一点，而且一直躲在卫生间。”鲁凡着急道，“那一定是小辰放的，就是要告诉我这就是凶手！”

　　江枝将手掌抬起，对着他做了个下压的动作，鲁凡才发觉自己太激动都要站起来了，忙又坐下。

　　江枝：“再问你个问题，有没有坐过面向电视机的那张床。”

　　鲁凡摇头。

　　“还有人进入过杨辰的房间，但是痕迹被擦除了。我进去的时候发现床尾的被子上有很小的凹陷。”江枝对着纪亭山大概比划了一下凹陷的大小，“这种大小。”

　　纪亭山皱起眉：“太小了。”

　　江枝比出的那个大小，说是男性的臀部形状都有些牵强，就算是女性的，形状似乎也有些偏移。
　　左边的边缘往右边倾斜，简而言之，怎么会有人的屁股是斜着长的呢？

　　“不小，瘦小的女性足够了。至于形状的话——”

　　江枝勾唇一笑，“暂且不说这人是不是凶手究竟是男女，还是胖瘦，她明明进入过这里，非常有技巧性地将自己痕迹全都抹去了，却独独留下了床尾的这个。我有一个想法。”

　　纪亭山：“你说。”

　　江枝将自己的座位稍微拉远了一些，与纪亭山之间隔出了足够让她将一双腿伸直的距离。

　　“她坐在床上的时候是非常放松的，因为她有自信不留下被警方发现的证据，就算床上的痕迹不清除也不会被找到。在做完这一切后，她坐在床上看着面前电视里的画面，十分的轻松，自在。甚至翘着二郎腿，可能对自己的手法感到了欣赏。”江枝边说，边将自己的双腿交叠，左腿放在右腿之上，身体微侧，手肘搭在座位的扶手上，人也放松下来，“比如这样。”

　　她在纪亭山的注视下迅速起身。

　　审讯的时候，遇见不配合的人，往往要在这里耗费很长的时间。所以审讯室的凳子上覆盖了一层软垫，顶上贴合皮质，坐下去的时候会留下浅浅的痕迹，起身的几分钟内还未恢复平整。
　　——和江枝刚才手比的形状，基本上是吻合的，大小也基本一致。

　　纪亭山示意自己明白了。
　　如果凶手是女性嫌疑人……那么现在有两个人都需要怀疑和调查。

　　“杨辰后来一直在福利院，为什么会和邓文强蓝云扯上关系？”江枝将凳子搬了回去，继续审问。

　　“这还用说吗？”鲁凡眼里全是讽刺，“著名慈善家夫妇，资助的孩子数量之大……小辰也是他们资助的人之一。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心慈面善的天使，而是恶魔！害了一个小辰还不够，不知道害了多少孩子……”

　　江枝：“你这是什么意思，详细点给我说清楚。”

　　“小辰被送进特别治疗室的原因，就是邓文强那个狗杂种要求的。”鲁凡回想着当时的场景都忍不住要抖两下，“说他不听话，不知道感恩，不是个好孩子。我们治疗的内容就是院长拿着电击的仪器，问我们知道错了吗？

　　说不知道，马上通电，直到说了知道，承认自己错了为止。他对每一个人都那样，让所有人说出家长送进来时，自己存在的问题，是否改好。
　　那种通电的感觉生不如死！你们懂吗？就好像无数的虫子在脑袋里啃咬，一点点吃掉理智与人性。”

　　鲁凡忍不住哭了出来，“后来我发现，院长在对小辰进行治疗的时候，问的是，以后还反抗吗？你知道自己错了吗？你觉得自己贱不贱？小辰长得很清秀，也很白，我当时见着他就觉得他漂亮的像个女生，但是他从来都不屈服于校长，受尽了折磨也没有，直到他被电晕过去。”

　　只要鲁凡一停下来，审讯室就变得很安静。

　　鲁凡一个大男人回想起来仍旧泣不成声，“我和小辰是一个病房的，慢慢就熟悉了，他一直很照顾我，虽然年龄小一些，但出奇的成熟。你们不懂，在那里面的照顾，指的是他替我承担过本该落在我身上的电击治疗，他就是我这辈子的好兄弟！我还记得那一天，院长在大家吃饭的时候，宣布晚上将会有家长过来，在礼堂里开会，所有人都要轮番上去发言。”

　　“那种发言，就是在所有家长面前对自我人格的一种羞辱。让我们必须声嘶力竭，真情实感地承认自己的错误，对家长感恩戴德，最好让我们的父母都认为，将我们推入炼狱是他们此生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没有人敢说话，只有小辰站了出来，说他不去。”

　　“当时院长就叫人把小辰拖入治疗室，并且……并且叫了所有人去看。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让小辰自己脱衣服。脱到只有内裤，就用那些不停有闪光灯的照相机对着他拍照，还让所有人骂小辰是个贱人。小辰只有稍有违抗，他就用那个仪器电——”

　　鲁凡不忍再说下去，回想到那个画面，一张张麻木的脸，他就想作呕。

　　纪亭山注意到江枝的神情变得有些僵硬，转头问：“还好吗？不行的话可以出去休息一下，这里我来问。”

　　“我没事。”江枝摇摇头，浅褐色的眼眸在灯光下清澈见底，“当时，你呢，你在做什么？”

　　鲁凡掩面哽咽：“当时，小辰不肯说一个字。院长却突然将我抓了出来，那张恶心的脸凑到面前，我现在一做噩梦，就是那时候院长笑得那杂碎样。他对小辰说：‘你们不是关系很好吗？你这么不听话，那就让你朋友来替你受罚，想不想……那些发生在你身上的事再在鲁凡身上来一遍？’，当时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小辰的脸上会露出那么惊惧绝望的表情。”

　　“小辰说不要的时候，就被院长一下按在了地上。我看到他的眼睛，在那瞬间就黑沉沉的，一点生气都没有了。院长问他知道错了吗？他说知道。
　　问他觉得自己贱不贱，他说贱。声音很轻很轻，就像是只剩下一口气一样，可是院长却让我们所有人都指着小辰，骂他贱。谁要是骂的不够大声，就要受处罚。包括我……我看到小辰当时对着我说的两个无声的字。

　　——说吧，他说。”

　　审讯室的气压很低，江枝有些忍不住了，站起身走了两步，又坐下。
　　如果她手里的长鞭能够抽打人类，她真是想将这些禽兽一个个都不放过！

　　鲁凡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此时已是泪流满面，“院长最后问小辰还反抗吗，小辰重复了两遍，说不反抗了，再也不反抗了。可是院长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小辰的内裤给扯了下来，那一刻，我感觉小辰彻底崩溃了。他就像是一个破碎的玩偶，任由摆布。那天晚上的家长见面会，我看到了邓文强一家。当时小辰上台的时候，也只说了这一句话，他说——再也不反抗了。”

　　谁也不知道，少年时期的杨辰究竟经历过什么。

　　“之后，邓文强就和院长说第二天会派车来接小辰出院。也是那天晚上，我才知道邓文强他们一家到底是个怎样的魔鬼。”

　　鲁凡的声音减弱，垂下头，“小辰那么好，怎么就这么傻，怎么就死了，怎么就死了……怎么可以这么死了……”

　　“你这是怎么了？”周南北刚回来，一到审讯室外面，看见已经哭的满脸都是眼泪的舒瑶给吓了一跳，“怎么还哭了啊？”

　　舒瑶本来是想来告诉江枝自己已经查到了些许关于领养人的信息，但是怕打扰江枝和江亭山审问，就一直在外面等，听完整个事件经过，她只想尽快找到那个杀害杨辰的凶手。
　　必须绳之以法！

　　“没事。”舒瑶接过周南北递过来的纸巾。

　　周南北失笑：“警察办案子不能情绪用事啊，调整一下，走，我有新发现，进去告诉纪队和江组。”

　　还未结束的问话被敲门声打断，周南北和舒瑶走了进来。

　　“纪队，”周南北声音沉稳，顺便将舒瑶要报告的也说了，“我把叶佳雯带过来了，另外，杨辰当年的领养人有线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