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触目柔肠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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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来春半，
触目柔肠断。
砌下落梅如雪乱，
拂了一身还满。
……
窃窃声。
从天高府族阁的后堂传来。
娇弱的小身子，蜷缩在后墙的沿边，捂着口鼻，久久不敢喘息一次。
窗缝内窃声嘈杂，不辨言者。
“那个妖女……回来了。”
“不用你说，我们也看得清清的了。昨儿……一天都没吃饭，她死丫头前脚进了他书房。柳妈后脚就把两个人的饭食送进去了……我说什么来着，那丫头就是个祸害。”
“说到底，还是当初……没斩草除根。”
“除什么根？上次，你还没见识她的厉害？我金布衣纵横江湖这么多年，还从来试过……眨巴眼儿的功夫，就……就毫无预兆的倒下了，她……绝对是用毒的高手。你想想她若是凡人，怎会和响当当地菸楼楼主厮混在一起？”“而且……这毒居然连内力都化不开。而是受时间所困，还可以自行解除。以前我真是小看她了，现在看来……她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斩草除根？别说笑了……”
“那……你说。”
“娘……要我说，以现在的形势看来，是该走第二招棋了。”
“第二招？我也想……那天我把军权的事和翔儿提了，你再看看他的反应。分明是一副铁了心不给的样子……我把大寿的事儿都搬出来了，要我说，还是没戏。”
“那，怎么办啊……翔儿是越来越靠不住了。在指着他下去，我看我们金家非但沾不到什么光，反是要被他连累了。只要那个妖女在他眼前儿一天，他的眼里就没有我们这些长辈了。要说‘斩’了那妖女，又不可行……难道，真是指不上了？”
“老三！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了。我们金家难道非要指着他高家才能维持‘武林世家’的名声么？我就不信了，你们可别忘了，我们还有希望……我们还有凛羽。他可是我们金家的独子，谁都可能背叛我们，凛羽可不会，他可是我从小就亲手调教出来的。”
“哥……你别说笑了。羽儿上次武尊竞会出来，丢得咱金家的脸，还少么？指着他光耀门楣，还不如指着……我们赞云退了君家的亲事，直接送进宫屏选好了。哼……”
“老三你……”
“静——————！”“别吵了！我……心里，有数。”
“娘……什么意思？”
“布衣说得对，凛羽才是我们金家的苗子，指着姓高的，始终不是长久之计。至于办法……我已经想好了……”“老三……命人把凛羽叫来。”
“是。”
接着，屋内恢复了最初的安静。
窗外，按捺已久的娇人缓缓抬了脚，谨慎万分地缓移了步子。
直到重新走回了庭院，金赞云身子微直，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惶惶地，脚下步子开始促乱。脸上，却是一片惨白。
作为金家的一份子，金赞云始终有一份难平的纠结堵在心中。有时候，她明知道家里长辈的决定是错的，但是……她却无法反抗，有时候，明明应该顺从父母的安排，但是……她又会有属于自己的反抗想法。
就象现在。她明知道，家里的长辈又要利用她的表哥们了，但是，除了害怕……她还是无能为力。
猛然，走了神儿的赞云神情略恍，一抹熟悉的身影闪入眸子。小路的对面，穿过湖中凉亭的长廊上，是金凛羽匆匆走路的身影。
想开口说些什么，唇已经启了，却迟迟出不了声音。
直到……对方的身影，迈进了族阁的厅门。
始终，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最终……金赞云，还是那个什么也不敢的金赞云。
缓缓地，两行泪顺着娇人的苍颊滑下……
…… ……
于此同时的西苑厢房。
娇人使劲儿揉了揉松弛地眼皮，迎着耀眼的光线，手抬遮在了额上。
莫离岚懒散地拢腿下了高床。
好安静。
无上山的早晨，是不可能这样安静的。她莫离岚的闺房里，应该是充满了虫鸣、蛇嘶声，而这里宁静祥和，当然不是她的房间。
所以，这里已经是天高府了。
长途跋涉外加旅途奔波，又是迷路又是饥饿，所以，隐隐约约中只记得昨儿吃了一顿有生以来最美味的佳肴，接着，就是一阵昏天暗地了……
“梨花————————！”高喊一声。
“……在……在、在在呢！”由远及近，直到，声音和人影都进了屋内。“怎么了，怎么了？”焦急地问道。
“现在，是早上吧？”
“……”抬头看看一脸倦意的小二，恍恍，点了头。
“你们高尊主呢？”
“还在用早膳呢！在正厅。”想了想，续道。“一会儿，说是有武尊的会要去东城。小，嗯……小二小姐要是困就再休息会儿，尊主吩咐，不让打扰您呢。”
啥时候了，我还睡得着？虽然，我真的很困……
回头看看桌上静躺的‘玄铁剑’，一把揽在了手中，抬脚便往院子里走。
“小姐……还没打水，洗……”
“放那儿吧，回来再洗！”背对着梨花，抬手一挥。脚步，却迈的急促。
走到前厅的门口时，偏偏碰上了冤家路窄的金家三夫人和她的宝贝闺女——金赞云。或许是因为女儿做了什么不听管教的事，远远看去，只看得到三夫人在气愤地对赞云说教着什么。
不过，这些都碍不着莫离岚的步伐。不但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速度。
只一瞬，匆匆错过这对母女身边。不察，身旁的两人皆止了争论，直直盯着她的身影。
“为了金家，你就帮娘这一次……不行么？”
“不……”弱弱地反抗。
“你个死丫头，又不是让你杀人。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你可是金家的女儿啊，你爹都是入赘咱金家的，金家让你做什么，你就必须服从！再者……这事儿，就是你不做，你舅舅也会找别人……到时候，怕是出手就更没轻重了。”
“娘……”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好了，回来再说。你去跟着那丫头，看看她去哪儿。最好给我问出来……她这次回来到底想干嘛。”
不待赞云再说些什么，一把就被娘亲推进了厅门。
…… ……
可是，跟着莫小二的前提就是要跟上高愈翔啊。
而这样的事，恰是他们金家人都最头痛的。
原因很简单：因为没有人跟得上他的速度。
从小就认识的愈翔表哥，在赞云眼中，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冷性之人。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走在他的四周，在他眼中绝容不下‘并行’或‘跟踪’二字。从始至终，金赞云都记得，她只见过风肆哥哥是唯一一个可以跟在表哥身后的人。或许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吧，有时候，她觉得风肆确实是一个有本事的人。
跨出大门的时候，金赞云的一段小跑终于跟上了小二的身影。远远的看去，一脸盈笑的小二，对着表哥冷俊地一脸寒气。不知怎的，赞云竟不敢插身于内。
她疑惑，深深地疑惑。关于眼前这女子。
任何人，就连金家最有威严的太老夫人，也无法靠近的表哥。那个她从不敢与其对视的一双寒目，为什么，那个女子却可以视若无睹呢？
疑惑地抬头看看那全然不同地两个人，一个若春，一个似冬。明明是‘天各一边’，可是为什么看到那两人在一起的画面，确全然没有不谐感呢？
不过有一件事，还是如赞云所料。那就是他们二人的距离。果然，高愈翔还是‘高愈翔’，有些习惯可以变，但是‘本性’无法变更的。和他在一起，你能得到的，就只有愈来愈远的距离，和愈来愈冷的漠视。
赞云抬脚跟了上去，眼睛始终落在表哥宽厚却散着寒气地背影上。她从小就认识他了，从小就记住他了，只是最熟悉的，却只是这冷漠地背影。所以，有时候她常会想起这个‘陌生’而又有点惧怕的表哥。只是她的记忆中，更多的，是对他的同情。
她同情她的愈翔表哥，因为她知道他有多么冷漠，她知道他从小就被人操控了的人生，她知道他寂寞而又孤独地心情，在她心中只要想到那个冷漠不语、难以接近的愈翔表哥，就会暗慰：其实自己，并不是最可怜的人。所以……她同情他。所以……她无法答应娘亲的要求，做出伤害眼前这人的事。
只是，她又会挣扎。
为了她渺小，而又胆怯地爱慕。为了她始终无法释怀地一个人——金凛羽。她从小就认识他了，从小就爱慕他了。她一直看着他的阳光，他的努力，他的勤奋，他勇敢的追赶自己的目标。即使一次次失败了，他却还是从地上爬起来，哪怕带着一脸的血迹，那笑容，却始终都在。所以，他爱慕他。即便是他的‘痛恨’与‘妒忌’，她全都珍藏在心底。所以……她又想帮他，可是……她又懦弱。
一个是同情，一个是爱慕。这就是她的纠结，她人生最难以抉择的挣扎……
“啊——！”
赞云闻声猛地抬头，不远处，集市侧道的小路上，是莫离岚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看吧，这就是追着愈翔表哥的下场。过程，一定是辛苦的，而且结果，也一定是受伤的。欧阳闻闻是这样的，百丽合是这样的，在她的印象中，曾围在表哥周围的女子，都是这样的。兴奋奋地使出浑身解数跟在他身边，企图让自己的样子映入那一渠寒水中。可当阵阵寒风吹过，最后，还是没有人能抵得了这样的寒气。所以，每个人都会在自己受伤前及时地抽身而退。
所以，围在表哥身边的女子，总是不断地变迁。而愈是这样，他身上厌恶地寒气，便愈重。
赞云再抬了头，一阵同情地目光看去。莫离岚的一手正撑地而起，另一只手背压在身下，手中还握着……
“‘玄铁剑’？”惊异。
那可是表哥从不离身的佩剑啊，那可是从‘高老尊主’手中……一代代传下来的啊。
金赞云速眨了几下眼，细看向远处。正时，小二身子微抬，手下是剑穗上翠绿的玉扣……的碎片？祖传的玄剑，祖传的‘玉扣’，看样她真是闯下大祸了……
莫离岚愣看看手下压碎的几粒玉石渣，抬手再看看，尖锐戳进了柔荑。鲜红的颜色顺着手腕，滴落在地上。
几乎在同时，身前不知何时飘来了一抹白色，寒目低头而视，却不语。
赞云隔着街道远看着，时而，抿出一抹苦笑：看吧，这就是必然的结局，几乎已成了定论。难道那女子还没有发现吗？他们二人，无论是性情还是‘身份’，根本就是‘天各一边’。
想想自己生活的世界，还有……金家的命运，高愈翔的命运，金凛羽的命运。那些都是从最初便被定下的，人，就该安于其道，顺命而行。即便知道那些是肮脏、阴暗和不堪的，可是，这就是她的宿命。如果你非要背道而行，那么……你得到的，只能是遍体鳞伤。
黯然一片地眸子，滞落许久后，缓缓移回小二身上。轻诉了一句。
“还是……趁着没有更伤之前，抽身离开吧……”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触目柔肠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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