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流离》月之妖影

34、第 34 章

　　此时，更深露重。
　　慕清寒一直等到夕颜回到如意坊，一颗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如何？”
　　夕颜便把大致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
　　“那你打算怎么救？”枫歌疑惑的看着夕颜。
　　“毒药变灵药。”夕颜已经有了计划。
　　“毒药变灵药？”枫歌更是一头雾水了。
　　慕清寒却已经把夕颜的想法琢磨了一圈，“不如请来神医陆鸣？”
　　夕颜会意的点点头，她知道清寒是不想让她惹上过多的麻烦。毕竟知道陆鸣已死的人，也只有他俩。她是陆鸣的高足，易容乔装起来应该不是难事。
　　“你是说‘活人不医’的那个陆鸣？”枫歌停了停，“据说他隐居多年，此时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吧？”
　　“曾经因着紫苏的关系，我和陆神医有过一面之缘。恰巧最近他人就在京城。我明日就可以联系到他。”清寒看着夕颜，“枫歌给你准备好了房间，你先去休息吧，明日还要进宫。”

　　夕颜如何睡的着？！她熄了灯，又匆匆出去了。此时，已快五更天，正是人最嗜睡的时候，端王府的守备明显有些松动，她不费吹灰之力就潜进了朝颜的房间。
　　当朝颜想要还击的时候，流离的针已经准确的抵在了她的穴位上。“你竟然敢和暗使一起算计我？”
　　“我们各自有自己的任务，各为其主罢了。”她不敢妄动，只是轻轻抬眼看着流离。
　　“没有主上的指示，谁也不能动慕容萧兮。他要是有任何差池，我不会放过你。”流离趁机将一粒药丸塞进朝颜嘴里，逼着她吞了下去，才收回琉璃幻针，“三天，要是三天后裕王不能全身而退，你就等着毒发，去给他陪葬吧。”
　　朝颜一阵猛咳，“月流离，我是主上花了多少时间才成功安插在端王身边的人，你竟然对我下毒，你不怕主上动怒吗？”
　　“哼！”流离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有多重要？别太看得起自己！半夏不是一样死在我手里？！别忘了，我们是杀手，杀人和被杀都是及其平常的事。能不能活下来，只能靠自己。”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脸，“想要解药，知道该让端王怎么做吧？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的目的只有一个，要让慕容萧兮毫发无损。”

　　清晨，夕颜经过易容改装，摇身一变，成了一名其貌不扬的女子，拿着皇后的玉牒畅通无阻的来到凤藻宫。初一见，皇后都没有把她认出来，直到夕颜称她母后，她才反应过来。
　　皇后一行来到勤德殿时，皇上已经起身用过早膳，此时宫女正准备伺候他喝药。皇后向皇上微微一施礼，接了宫女手中的药，然后坐在床榻旁，仔细的喂皇上喝药。
　　“今日，觉得好些了吗？”皇后拿着绢子，替皇上擦着嘴角的药渍。
　　皇上点点头。
　　这时，皇后看了大家一眼，“都先退下吧。”

　　夕颜和绿怡在殿外约莫等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才看见皇后红着眼睛出来，吩咐一众宫女太监，“你们快去服侍皇上吧。”说着示意夕颜和绿怡跟上，就离开了勤德殿。
　　“母后……”夕颜快走了两步，扶助皇后。
　　皇后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夕颜扶着她的手，示意她没有关系。上了宫轿，走了差不多两盏茶的功夫，才到重芳斋。绿怡把皇上的手谕给侍卫看了，他们才将门打开，夕颜扶着皇后往里走。萧兮和小当就被囚禁在重芳斋西北角上的一间屋子里。
　　夕颜推开门就看见小当坐在窗台上，失神的望着窗外；萧兮则摆弄着手中的棋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们听见开门的声音都不约而同的看过来。
　　两人刚要行礼，便被皇后止住了。“免了，时间有限。”她拉着夕颜，“你有什么快问，哀家让绿怡在外面守着。”
　　“谢谢母后。”夕颜将面具撕下来，“萧兮，是我。”
　　“夕颜，你没事吧？”慕容萧兮牵起她的手，细细打量，“那些人有没有为难你？”
　　夕颜摇摇头，“先不说这些，迟些我再给你解释。”她转身看着午当，“小当，你开的药方是什么还记得吗？知道他们给你的毒药是什么吗？”
　　“药方我写给你，”说着他就走到书桌前，铺开宣纸写起来。“但是，他们给的毒药，我不知道是什么。”他想了想，“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
　　“你身上还有吗？”
　　午当挫败的摇摇头。
　　“那你给我详细的描述一下，它的颜色，味道，凡是你能想起来的。”夕颜有些着急。
　　午当皱着眉头，“除了知道它是白色的粉末，其它我真是一点都不知道。我当时一味的担心你，哪里还顾的上那许多。”
　　“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吗？”夕颜看着小当只是摇头，火一下就上来了，“你学了这么久的医术，如何对药物这么不敏感呢？”
　　萧兮拉住夕颜，“你别把小当逼的太紧，这确实很难。”
　　“不是我要逼他，我不能看着你们有事呀。”她停了停，“此事因我而起……”
　　萧兮反手抱住她，“傻瓜，不是你的错，何必全揽上身。人家要算计你，岂是你想防就能防的。”
　　“啊！”午当突然想到了什么，“包毒药的纸我还没扔，可有用？”
　　夕颜已经把手伸到午当面前，看着他从怀里那些那张纸，一把就抢了过来，拿到鼻下一遍一遍细细的嗅，有股淡淡的麝香味道，还有什么？夕颜一边闻一边想是什么药材，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她嘴角划过一丝笑意，原来是七绝散。
　　“夕颜？”慕容萧兮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这时夕颜才反应过来自己漏马脚了，“什么特别的味道都没有，看来真不是普通人能发现的。我把它带回去，慕大哥去请神医陆鸣了，说不定他老人家会有办法。”
　　“神医陆鸣？他在京城？”萧兮眼里的疑惑更深了。
　　“嗯，”夕颜点点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慕大哥说，陆鸣正好这几天在京城。”她握住萧兮的手，“别想那么多了，慕大哥说他有办法就你们的。我先把药方给他们带回去，你们再忍忍。”
　　看着夕颜离开，萧兮不禁眉头紧锁，她到底瞒了自己多少？！

　　清晨下了些小雨，炎热之气淡去不少。夕颜带上了人皮面具，一个四十来岁，脸色青白的消瘦男子便出现在了铜镜中。关于陆鸣的点点滴滴又在夕颜脑海里变得鲜活起来，记忆中的师傅永远都是不苟言笑的，终日除了研究医术，便是翻阅典籍查证隐兰的所在。她现在都还记得陆鸣死前眼里闪过的悲凉，是后悔自己养了头狼在身边吧？！
　　突然，一阵敲门声将她的思绪给拉了回来，“准备好了吗？时辰差不多了。”
　　夕颜闻声打开房门，“走吧，慕大哥。”
　　慕容萧兮的案子本是交由端王来审里的，奈何今日他旧疾复发，病的下不了床。皇上只好重新任命大理寺卿来接手，他在一边旁听。
　　此时的大理寺卿是如坐针毡，一边是当今圣上，一边是先皇嫡子。这皇家的家长里短千百年来都没人理清过，他一个外人如何断的清？
　　皇上看出了他的顾虑，开了金口，“少承，你还记得当初朕为何任命你为大理寺卿吗？”不等他回答，皇上又继续说，“正是你的罡正不阿，心中有团火。怎么？尝过了位高权重的滋味，舍不得了？”
　　季少承闻言立刻跪于阶下，“臣有负圣恩。此次，臣定当秉公办理，不会冤枉了无辜的人，也不会放过有罪之人。”说完就走到案几前。
　　“裕王，前日你带家臣午当进宫为皇上诊治，却命其在皇上服的药中下毒，你可认罪？”季少承看着萧兮。
　　萧兮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午当！”他拍了惊堂木，“你是否在皇上的药中下了一种叫做七绝散的毒药？”
　　午当跪于堂下，“是。”
　　“本官再问你，是否是裕王让你下的毒？”季少承身体微微前倾。
　　“七绝散确实是裕王给我的。”此言一出满座皆惊，皇后一把捏紧了手中的绢子，看着午当。
　　“但是，这药却是我让王爷帮我寻来的。”他停了停，“有些药表面上看起来是毒药，却可以以毒攻毒，比如蜈蚣。这七绝散虽说是剧毒之物，却是治疗皇上顽疾的良药。本来我也不知道皇上的病，还可用这个药方，是有一日我在师傅紫苏留下的札记上看到的。我可说的有错，师祖？”说完他看着一旁的“陆鸣”。
　　季少承眉头微皱，“你不用望闻问切，便可断症，提前准备好药方？”
　　午当嘴角划过一丝讥讽之色，“皇上的情况，我早听王爷提过。我师承陆鸣嫡传弟子，要是这样都做不到，还有何脸面行走于世？”
　　夕颜听了心中暗笑，这个午当还挺自豪？！竟然把话说的这样的满！
　　“若真是这样，前日在殿上你为何不禀明？”季少承步步紧逼。
　　“有一件事，我想我要先说明。我不仅跟随紫苏学医，而且午须子正是家父，若是真要下毒，岂会让区区一个御医识破？！”他转头看着皇上，“而是前日有人用我家王妃的性命相要胁，让裕王毒杀皇上。”午当适时的停下来，将后面的话交给慕容萧兮。
　　萧兮示意慕清寒，后者便将一封书信递到了季少承的手中。
　　季少承看完后，看着裕王，“何以证明这封书信不是假的？”
　　“浮若寺的僧人可证明我家王妃确实去过那里，后来还帮着丫鬟寻过王妃，”慕清寒停了停，“而且端王妃亲眼看见裕王妃被人劫走。我想端王妃应该很乐意为此做证。”杜朝颜只要还想要解药，她就不敢不乐意。
　　“内子的性命本王不得不顾及，可是要我弑君却是万万不能的。”慕容萧兮转头看了午当一眼，“所以，我和午当才想到将计就计，故意让御医查出药里有七绝散。”
　　季少承是聪明的人，“王爷的意思是威胁王爷的人，前天也在？”
　　萧兮勾起一丝笑意，“这个就要靠季大人明察秋毫了。”
　　季少承眉头微皱，心下已经了然，这皇帝老子家的事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此时，皇上却开口了，“那要如何能证明这药确实能治朕的病，而非毒药？”他看看萧兮，有看了一眼陆鸣。
　　“草民斗胆问一句，皇上可信得过草民？”陆鸣走到皇上跟前，“可敢喝下午当开的药？”
　　“放肆！”皇上身边的公公已经尖着细细的嗓子呵斥开了。
　　皇上只扫了他一眼，他便吓的跪在了地上。而后，皇上才笑着对陆鸣说，“有何不敢？神医陆鸣，素来是活人不医，朕现在这个身子，说不定陆神医还看不上眼呢。”
　　“皇上说笑了。”陆鸣微微颔首，“那就有劳季大人请人将药炉药罐抬上殿来，我们当面将前日作为证据的药煎出来，这样就做不了假。药一直是由皇上保管的。”
　　大家对这个提议都没有异议，只是午当和慕清寒都不免捏了一把冷汗，不知道夕颜究竟要如何当着大家的面，将毒药变成良药。
　　在等着煎药的空档，陆鸣走到皇上身边，“不知皇上可愿让草民细细的把脉检查一下？”
　　“那自然是求之不得的，”说话间已经将手伸出来。
　　陆鸣轻搭其脉门，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收了手，“恕草民直言，皇上年岁已高，加上年轻时征战四方，伤了本源，所以现在身体日益渐差。我这里给皇上开两幅方子，一副拿来泡澡，一副用于内服，不出一年保证皇上生龙活虎？”
　　“哦？果真？”希望当前，皇上还是忍不住欣喜之色。
　　“欺君之罪，草民如何担待的起？！”说着，陆鸣就从季少承手中拿过纸笔开始写药方，“不过，要想除掉病根，皇上切记勿思虑过重，暴怒b暴喜，需保持心境开朗，不然这药方也只能治标。”要做到忌思路过重，对于一个皇帝，这是何等困难？！这么说，不过是推脱之词。皇上的身体如何夕颜心中已有数。垂暮之人，能为他做的不过的尽量续命罢了，活多久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