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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五十一、娶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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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罗敷很早就与夜戈一起去了酒楼,叮嘱师傅伙计好生准备中午宴请郭图夫妇的事宜。中午十分,郭图夫妇还没到,刘林带人先到了。青衫飘飘,手持折扇,放荡的性子表露无疑。无赖地说:“本不想来酒楼叨扰,秦小姐应该安心在府中等候才是啊。”
罗敷看酒楼门前一车车排得满满的聘礼,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应有尽有,让人哭笑不得。她款款走过去,看看这个,又拿拿那个,都是上乘货色,看来刘林对自己还真上心。并不是真的对这些东西感兴趣,而是想拖延时间。看着罗敷饶有趣味的表情,刘林脸上流露出一份得意。罗敷捡起一块巴掌大的玉牌道:“此璧就是蓝田玉所制?”
刘林用炫耀的口吻道:“自然。此璧乃是当初赵飞燕之物。东生暖,夏生寒,最宜美人佩戴。”说着眼睛瞄着罗敷。罗敷轻笑,如果两年前听到这璧的来历,她毕竟会有好一番感叹。但两年来见识的珍宝何止千万?昆阳一战,金银珠宝以车载而不尽。况且她家有“凤皇”正是当初赵飞燕之琴,身配“天璇”,又何止万金?一块璧还不足矣让她动容。
刘林:“这些,可还配的上你的身份?”罗敷:“公子太看得起罗敷了,罗敷不过一介平凡女子,公子的这些东西还是拿回去吧,罗敷受之不起。”刘林一听,双眼圆瞪,又细细地眯下去,扬起一边唇角,冷哼道:“我刘林想要的人,还从没有能逃脱!”
夜戈看他张狂,正要发作,罗敷忙制止,因她看见不远处郭府的马车正驶过来。信步上前,不理刘林欲发作的狂妄,分开人群走到马车前边:“世叔,婶婶,你们好生准时啊。”郭主看酒楼门前一片艳红,诧异道:“这倒是唱得哪一出啊?”
郭圣通环顾周围聚集的人群,不无鄙夷地说:“倒是没有时间与我比剑,原来在这里要抛绣球招亲呢!”此女如此记仇让罗敷颇为无奈。郭图对女儿道:“不得无礼!”又问罗敷:“这,倒是怎么回事?”
罗敷看一眼刘林,无辜轻笑:“这不,刘林公子光天化日要强抢小女与他成亲呢!”郭图怒道:“胡闹!”
刘林一看郭图夫妇前来,气焰已去了大半:“郭老爷,郭主,此乃刘林家事,请两位还是不要插手吧。”郭主一看刘林反驳丈夫,冷冷道:“刘林,你我皆为汉室后裔,论起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姑母。依我看这婚姻之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么秦司徒可同意此事?为你们保媒之人又在哪里?”罗敷没想到郭主竟是个如此利落的角色,更没想到她会声援自己,感激地看了一眼。
郭图又对刘林进行了一番封建思想的说教,直弄得刘林自认倒霉竟然碰到这邯郸城里唯一不敢惹的人家。刘林狠狠对下人说:“还不遵从郭老爷和郭主的吩咐,把东西都拉走!”
“慢!”一个字,慵懒无比,却魅惑万千。声音虽不大,却似渗入人心里一样。——此人必定是懂内功的。
一袭白衣飘然而至,众人皆屏住了呼吸:世间竟有如此容貌的男子!望之如沐春风,满目春色!
刘林本就被郭图搞得十分窝囊,没想到半路又杀出一人,心里十分郁闷:“小子!你凭什么命令本公子?!”“敢对我家公子无礼!”出手的是夜戈,还没等众人分辨出那声音来自何处,夜戈已一柄长剑指向刘林的咽喉。
来人正是夜听潮。罗敷心情复杂地看着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不知是悲是喜。每次当自己身处危境,总是有他如天神一般降临。对夜听潮,她开始产生莫名的感动——为何每次都是他?
除了感动还有无奈与担忧——他不会来邯郸接自己去长安与她成亲的吧?
夜听潮缓然开口:“凭我是长安夜听潮。”
罗敷还不能彻底了解“夜听潮”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她只知道他有钱,他当过前朝的大司空,他以无颜公子的身份暗中经营绿林军,扶植更始帝。可是在外人眼中,他还是绝顶的高手,一手暗器杀人于无形。除了富可敌国的钱财,他有门客三千,杀手无数,可以轻易取世间任何一个人的性命。这是让人听了不寒而栗的三个字。
罗敷感觉事态的发展已经不是她所乐见的,也不是郭图夫妇再可以左右的。于是请郭图夫妇入酒楼雅阁,自己留在酒楼外指挥疏散路人。
夜听潮对夜戈轻轻抬手,后者放下手中指向刘林的剑。夜听潮道:“今晚的婚礼一切照旧。去准备吧。”刘林脸色铁青:“那,那,新郎是谁?”夜听潮冷哼:“你觉得这世上除了我,还有谁配得起她?”
夜戈在身边挟持,刘林不得不乖乖听命,心里是十分地委屈,脸色是万分的痛恨,只可惜根本无力反抗。
罗敷听夜听潮说世上除了他没人配的上她,心里竟是些许的感动。只是“婚礼照旧”四个字让她超级郁闷:“我说过要嫁给你吗?”夜听潮轻笑:“两月之期已至,容得你说不吗?”说完手指在她颈项上一点,罗敷顿感眼前一黑,昏睡在夜听潮怀中。被他抱到马车之上。
等罗敷再醒来时,已然入夜十分。她发现自己身着红装,其艳丽令百花失色,其美貌让日月无光。坠地的绣花长袍显得格外华丽。周围是红烛摇曳,轻纱帐幔,身下是高床软被,暖玉温香。香炉里不知燃的什么,让人闻之而飘然欲醉。
罗敷想起身,却发现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一摸之下“天璇”剑也被人卸下。她问侍女道:“是谁替我更衣?”侍女道:“回小姐,是夜公子亲自为你更衣的。”罗敷一阵头大,飞红从脸上窜到颈项。——他竟然……
此时夜听潮一身红装而入,对侍女一摆手,令她们一并退下。罗敷有短暂的思维短路。她知他有绝世的容貌,可没想到着了红装,他如此致命,让她惊为天人。
夜听潮一笑,将娇软的她拥入怀中:“丫头,你也会贪恋男子的美色吗?”说完在她唇角一啄,满意地看她一脸的嫣红如酒。罗敷自知失仪,忙低下头。待调稳了心绪,才抬起头来,对他道:“我如果说我不想与你成亲,你会放我走吗?”夜听潮:“不会。”
罗敷自知劝不动他,转念一想,道:“不用拜天地的吗?”夜听潮将她拥得紧了紧:“谁配让我夜听潮去拜?全免!”罗敷看她软硬不吃,几近抓狂:“你这是明抢!”夜听潮无赖地笑:“对。”
罗敷看他不可理喻,挣扎着要起身:“放我走!”夜听潮也不阻拦,伸手拔下她头上的发簪,长发如瀑一般散落下来,他痴醉地闻着她的清香:“你的侄女叫秦风?果然是个聪颖孩子,颇有乃姑之风……”夜听潮说得缓慢,罗敷听得惊心:“你将她怎样了?”夜听潮道:“没有怎样。只要你今晚听话,她就会长命百岁。”
罗敷眼中忍出了泪花,如果因她再让秦氏一家蒙难,她罗敷还有何面目苟活?为了她这个冒牌女儿,郭氏和桃儿他们都死了。虽然夜听潮不是王匡之流,但他为人处世颇为怪异,难免真做不出,主要是自己不敢去赌他会不会如此,因为她输不起。罗敷一咬牙:“好!”
夜听潮将她抱起,看着她隐忍的表情,他坏坏地笑,折磨他人一向是他最喜闻乐见、愿意为之的。
“交杯酒是要喝的。”夜听潮端过两杯酒,一杯递与罗敷。罗敷气愤,道:“既然不喜欢虚礼,为何不一并弃之?”夜听潮甜美一笑,竟是倾倒众生:“酒是助兴之物,岂可弃之?”又亲吻她的颈项:“你三分醉意,便是十分妖娆了……”说着与她交杯。不等罗敷饮下,自己已一饮而尽。
看着她举着酒杯发愣,夜听潮道:“为何不喝?难道让我喂你不成……”夜听潮话未尽,一手捂着胸口,神情满是不可置信。他果断地伸手打断罗敷手中的酒杯:“酒中有毒!”罗敷满脸惊讶地看着夜听潮的意外反应。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本以为是要自己吃下解毒,谁知确实送进她的嘴里。随即砰然倒地。
罗敷吞下药丸,直觉告诉她这对自己有好处。果然只是片刻她身上已经恢复了力气。罗敷伸手探夜听潮鼻息,竟然极其微弱。——这是真的,夜听潮中毒了?一直一来他总是以一众主宰世界的形式出现,谁有事他都不会有事,可是这次出事的竟然是他。她突然感到一丝惶恐。
罗敷大声呼喊夜戈的名字,她知道不管什么样的情形,夜戈都会在暗中守候保护夜听潮的安全。夜戈踹门而入。“公子!”夜戈伸手从夜听潮怀中取出一瓶丹药,里面只有一颗,送如他的嘴里。“这是雪莲续命丹,可解百毒。”简短地跟罗敷解释一句,夜戈将天璇剑递于罗敷,背起夜听潮在身上,道:“走!”罗敷会意,拔剑护在夜听潮身边。
既然他身上就有解毒良药,为何他却不服?难道是因为担心她的安慰而来不及顾及自己?谁会在他身上下毒?为何他丝毫没有察觉?
带着这些疑问,罗敷冲出大厅。她相信院外一定有刘林的人正在等候他们出事。果然见刘林带着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夜戈叫一声:“保护公子。”突然从暗处多出好多黑衣蒙面人。罗敷一惊,这些就是夜听潮手下的死士?只见他们冲向刘林的队伍,双方厮杀起来。夜戈顺着杀出的一条血路与罗敷一起护送夜听潮出了刘府。
三人来到秦府,罗敷让夜戈将夜听潮置于榻上,请秦韬来看。“爹爹,他是中毒了,方才已经服用了雪莲续命丹。”秦韬点头为夜听潮认真把脉。
罗敷对夜戈道:“务必要保证这里安全!”夜戈:“我立即召集人马,分明暗两路将秦府重重围住,以防刘林来袭。小姐放心,刘林鼠辈,绝不是夜氏死士的对手。”罗敷点头:“那就好。东方龄何在?速让她来为公子诊治。”夜戈道:“是!”依言办理。
秦韬把完脉:“此人所中之毒极其古怪,为父并不能想出破解之法。幸亏他服用了雪莲续命丹,可以保他暂时无碍,否则现在早断气了。”罗敷一惊,没想到会如此严重。“父亲,那怎么办?”秦韬:“不知病理贸然用药反而对他无益,不如等东方龄来了之后再做处理。”罗敷无奈,只得一心期盼东方龄早日到达长安。
众人都退出了房间,只留罗敷一人仍不愿离开。此时发生的事情她依然不敢相信竟是真的。子时十分,秦韬看女儿还没有睡下,命人给她送去了莲子羹。对于夜听潮秦韬自有感激之情,感激他曾从王匡手下救了他和儿子。又冷眼旁观感觉他对罗敷也是真的用心,所以对罗敷的行为也不加阻止。
罗敷用小勺往夜听潮嘴中喂食,却一滴也就不到口去。她一咬牙,自己含了一大口,用舌头轻启他的牙关,缓缓地喂入他口中。无数次被他霸道地强吻,这是第一次,她迎上他的唇。夜听潮依然着着红装,如果不是这场意外,也许她真被他强迫做了他的新娘。
回来后她也问了父亲,侄女秦风并未被夜听潮挟持,看来他又耍了她一次,而并非真心要伤害他家人。如果当时自己宁死不从,她相信他不会真的强迫她。夜听潮知道自己中毒却不及时为自己施救,而是关心她的安慰,他对她终是至情至性。
罗敷泪如雨下,一滴滴落在夜听潮身上。如此良辰美景,却因夜听潮的昏迷而让两人咫尺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