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落之他遇见了人类》枯野芭蕉

45、第 45 章

　　翌日一早，天空已被雨水冲刷得一碧如洗，晨露微凉，夏日的纷艳和暑气淡了些，开始盛极而衰。灰白的小巷中青石板湿漉漉，头顶可闻布谷鸟啼。
　　熵绝颀长的身影出现在这幽静的长巷，哨声悠长，那灵巧的小雀儿便现出了大鹏的真身。他们隐了身，穿过既望山，朝着茫茫云海飞去。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浮云酒肆的门口又多了三条人影。他们皆是一身粗布男装装扮，其中两个个子娇小瘦弱，一看就是乔庄易容的女孩子。
　　“洛少主，我们这样打扮……行吗？”罗罗忐忑的声音响起，她娇憨的脸上多了两撇小胡子。
　　“相信我！没问题！我看这镇上的人都这么穿。”洛皆寒捋捋她的一小揪山羊胡，拍拍她的肩，信誓旦旦，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这几身衣服可是花了我二十两银子！”
　　“就这？你确定没有被那老猪怪斩一刀？”刘振宇使劲拉了拉过分短小的衣袖和裤腿，跺着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愤懑道，一颗醒目的媒婆痣令人忍俊不禁。
　　“算了，谁让我们寄人篱下呢？”洛皆寒端详着刘振宇窘迫滑稽的样子，噗呲笑出声，“你是哪里得罪了狸司吗？”
　　夏末秋初的栖云镇在清晨显得有些冷清，离下一次的鬼市开埠尚有大半年的时间，正是小镇休养生息的时候。商业街上行者寥寥，商铺外门可罗雀，仿佛小镇的一天还困在梦中没有开始。要说这方圆几条街算得上人气最旺的地方在哪里，就只有南大街的小香早点铺了。说是早点铺，其实就是一个简陋的馄饨摊，沿街在户外摆了三张小桌子，老板的名字也不叫小香，小摊就他一人操持，一年四季只会卖馄饨。
　　馄饨也只是普通的荠菜鲜肉小馄饨，以荠菜为主，浇上猪油、酱油制成的汤头，再撒上一些葱末香菜甜菜末，就是一天之中最家常的美味。
　　洛皆寒他们三人现在就跟饿死鬼似的，挤在一群走卒商贩、布衣百姓、文人骚客之中，大快朵颐如入忘我之境。听狸司说，这小香早点摊是平时小镇消息往来最集中的枢纽站，吃早饭的时候，往往有的人睡意未消，对一天的开始或充满热情或充满沮丧，都是最容易不设防的时候，要打探消息去那里准没错。
　　“听说了吗？”一个小贩打扮的中年人压低嗓子说道，“昨晚镇北的那座山上又闹鬼了！可吓人了……”
　　八卦之心四起，所有人看似在自顾自地吃着馄饨，其实个个耳朵都竖得跟兔子似的。马上有好事者纷纷接茬：“我也听说了，好像是扫戒湖那边闹鬼把经过的两个修士吃掉了！”
　　“不是吧，我怎么听说是坟场那里？”
　　“不对，是泥牛谷那里，听说昨天晚上雷电滚滚、狂风暴雨，把谷里的那只疯牛给惊出来了，满山遍野地咆哮，毁了好几个山头，方圆十里的人畜都遭了秧！”一个肥头大耳、满脸横肉的年轻人言之凿凿，“那声音哟，现在还在我耳边响！”
　　“吓得你一宿没睡吧？哈哈哈！”周围的吃瓜群众打趣他。
　　他脖子一拧，大脸一黑，腰间的板斧往桌上一拍：“怕？那得先问我这把开山斧怕不怕！”
　　众人被他一唬顿时鸦雀无声。
　　“走吧。”刘振宇低声说道。这些人估计是日子过得太无聊了，只能编点故事和瞎话来哗众取宠，找找存在感。
　　“再等等，反正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洛皆寒拉住他，一碗馄饨已经下肚，又默默叫了一碗。
　　这时，只见大街上来了一位癞头老和尚，披一件打满补丁的僧袍，那袍的颜色早已无迹可寻，沾满了半干的泥垢，骨瘦如柴的手里托着一只缺了口的小瓦钵，初秋时节，却脚蹬一双破草鞋，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穿着一双黑色的长筒靴，还是烂泥做的。他整个人像是从泥地里打滚回来，看上去虽然又脏又落魄，但是他走路的姿势不紧不慢，昂首挺胸，仿佛自己是这条街的主人。
　　他在小香早点摊前停下脚步。馄饨的味道太香了，他不争气的肚子忍不住叫了两声。没有人给他让座，大家假装埋头数馄饨吃。
　　“老和尚，这边坐。”刘振宇友善地朝他招招手，空出一个位置。
　　“多谢施主。”老和尚倒也不客气，他施施然坐下来，把瓦钵小心翼翼放在桌上。
　　洛皆寒的第二碗馄饨正好赶到，被刘振宇抢先推到老和尚面前。
　　“老和尚，请。”
　　“喂！这是我的……”洛皆寒小嘴一撅，一脸不高兴，但是看看老和尚可怜兮兮的样子，又于心不忍，只好嘴上念叨两句“阿弥陀佛”，让佛祖先吃。
　　“出家人不能吃肉！犯戒规的！”罗罗提醒道。
　　那和尚哈哈大笑，并不以为意，他搓搓满是泥垢的手，已从容地喝了一口汤，感觉全身的疲惫都被佛祖原谅了。他吧咋了记嘴，说道：“和尚行乞食法，和尚乞到什么吃什么，和尚不挑食，挑食才是罪过。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