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衔尾》湘君夫人

44、迷梦

　　哈利对那个人影有点在意，不过只有一点，并不多，疑惑有限，好奇也浅浅的。
　　等西弗勒斯和他并肩在禁林边上走，松针细细簇簇在他们肩头拂过，微醺的晚风也温和。
　　气氛很好，哈利放弃了思考。
　　他在霍格沃茨很快地学习了七年，毕业后留校任教。西弗勒斯也留校，做他的助教。他们教的是黑魔法防御。
　　西弗勒斯……
　　他们一起授课，课后也形影不离。一起去礼堂用餐，一起制药，有时候他也指导西弗勒斯格斗，更多的时候，他们窝在同一个沙发上，读闲书，听话剧，或者别的一些事情消磨时间。
　　哈利平顺地度过了仿佛很久的时间，好像过了一个人漫长的半生。
　　日子古井无波地缓慢流淌，除非——除非出现了两个西弗勒斯。
　　一个是原本一直和他一起的青年西弗勒斯，面庞年轻，一头微卷的头发，头一次露出惊慌的清澈眼眸，充满敌意的表情，紧绷的身体。
　　他在紧张。
　　另外一个是年长一些的西弗勒斯，表情松弛，完全不在意另外一个自己，反而是定定看着哈利，眼眸深邃，眼角已经有了皱纹，眉间也是几道皱纹，眉头并不舒展，嘴角扬着却没有什么笑意。
　　哈利说不上来这个西弗勒斯是什么情绪，他看不透这个人。
　　“你是谁?”哈利开口。
　　年长一些的西弗勒斯挑眉，打量了一眼年轻的自己，轻声问他:“你更喜欢这样的我吗？”
　　岁月留下的痕迹无法消除，如果自己说喜欢，那他这虚长的年岁不会因此抹除，只会因此无地自容。
　　哈利摇头，垂下眼否认:“没有。”
　　西弗勒斯对他这种浅淡的否认没有表现出嘲讽，也没有表现出愉悦，他好像完全没有料到他会回答。
　　半晌，年长一些的西弗勒斯跳过了这个话题，又问他:“可以辞去这个教授职务，随我走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随你走，我有西弗勒斯——
　　哈利看向那个年轻的西弗勒斯，发现他不言不语，可怜兮兮的站在原地，不争不抢的，好像就算被抛弃了，也会站在原地等，一直等到哈利回心转意为止。
　　那他更不能跟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西弗勒斯走了。
　　这种情况，哈利头一回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他决定把问题丢出去。
　　“你不说点什么吗？”哈利问年轻的西弗勒斯。
　　这两个人没有人为了这种情况给他解释，好像把选择的机会全部交给了哈利。看似是哈利掌握着主动权。
　　可是哈利既迷惑为什么会出现两个西弗勒斯，也害怕自己的选择伤害到旁人的感受。他由于这种牵肠挂肚的心软而被动。
　　西弗勒斯好像很是自卑，他很惊喜自己有解释的机会，却嗫嚅半晌，什么也说不出来。
　　“那走吧。”年长的，突然出现的西弗勒斯用一种嫌恶的目光看向那个年轻的自己。
　　“不……不要……”一直陪伴自己的西弗勒斯突然露出无措又恳求的表情，拦在哈利身前，大滴的眼泪划过他的面庞，显得格外可怜。
　　“我只有你，哈利，哈利……你不能走……谁知道他是个什么骗子，这不是我，是个怪物罢了，心底藏着愧疚的怪物……哈利，不要跟他走，算我求你……”
　　哈利看向被西弗勒斯说成怪物的那个男人。
　　他向后退了一小步，面无表情，没有分一丝眼神在哈利之外的人身上。
　　哈利假设他也是西弗勒斯，按照自己对西弗勒斯的了解，这是被踩了痛脚。
　　怪物……愧疚……
　　就这两个点，如果不是怪物，那就是愧疚。
　　可是，他愧疚什么呢？
　　哈利脑补了一出未来的西弗勒斯打破时空来给自己提醒的大戏，心里的天平开始往这个年长的西弗勒斯这头倾斜。
　　“跟我走又无妨。”年长的西弗勒斯勾了勾嘴角，眼底晦暗，“你可以先辞了工作跟我走，只要三天，三天之后如果发现被我欺骗了，你就回来，如何?”
　　他还警告地看了一眼想说什么的年轻自己，补充道:“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旅途，不准带他。”
　　“学校又不是你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年轻的西弗勒斯有些炸毛，挡在哈利前面，面色不虞，“哈利同意跟你走了吗？”
　　哈利……哈利也不知道，他觉得都行，又觉得辞去工作走有点小题大做了。
　　“就不能，直接跟你走？为什么要我不带他，还要辞什么工作呢，阿不思很忙的。”
　　西弗勒斯无奈，这种幻境通过每一丝无形联系从陷入其中的猎物身上汲取生机，辞工作自然是断了这些联系中最主要的一个。可是身处其中他也讲不出来，最后，他干巴巴翻了个白眼，态度恶劣地摆烂：“随你。”
　　哈利犹豫不决的当口，他也不催促，反而是无声无息地跟在了哈利周围。
　　这个小小的插曲没有在生活掀起任何波澜，好像除了他，没有人认识这位年长的西弗勒斯，他就像一个影子，不跟除了哈利之外的任何人交流，也不被世界上的任何人在意。
　　又是一个新的学年，九月还没过完，哈利渐渐感觉身边的一切都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
　　这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也许是在禁林，鸟儿见了人也不躲不闪的时候，也许是在课堂上，学生的反应过于敏捷或木讷的时候，也许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西弗勒斯病了。
　　年轻的西弗勒斯，有一日在学校走廊上晕倒，随后被热心的学生送到医疗室，随后也检查不出毛病，就回了他们的住处。但他就是隔三岔五晕倒，整个人飞快地消瘦下去。
　　年长的西弗勒斯脸上挂着完美的笑容：“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也是照顾好我自己。”
　　可是西弗勒斯的状况并不见好转，哈利在学校里的课突然增多，他抽空的照顾在另外一个西弗勒斯无微不至的照顾面前相形见绌，他感觉没有什么需要他的地方。
　　哈利在忙碌中感觉到了疲惫，他无意向西弗勒斯抱怨，可是这个时候，西弗勒斯再次提出了辞去职务陪他去一个地方。
　　哈利动心了。
　　“可是西弗勒斯还病着，呃我不是说你，我是说，另外一个……”
　　“是啊，我们把他送到校医院，校医会照顾他的，我们去的地方也对他有好处，也许就是那里出了问题，他的身体才出了问题呢？也许我们去之后，他就好起来了呢？”西弗勒斯慢条斯理地拖着调子，不同与年轻的西弗勒斯的活泼，他显得气定神闲的从容，哈利看着他，不自觉点头。
　　久违地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西弗勒斯语速都快了一些：“走吧，请辞去，让可怜的西弗勒斯给你代几天课。”
　　辞呈很快递交，西弗勒斯说要代课，于是校长给他一份聘书。
　　一换一啊。
　　西弗勒斯垂眸，毫不犹豫签了，于是校长也痛快地批了哈利的辞呈。
　　“走吧。”
　　西弗勒斯带着哈利走出城堡，哈利突然觉得身上松快了很多，好像一个无形的担子终于被卸下。
　　“我们去往哪里？”西弗勒斯正带着他徒步走向学校的北边，那边除了无垠湖水，什么也没有。
　　“无法用交通工具去的地方。”西弗勒斯心情愉悦，“你在城堡里待的久了，没有来过这边吗？”
　　哈利摇头，真的没有来过，一座半高的小山坡，一侧是深黑色波浪起伏的黑湖，一眼望不到边，另外一侧就能看到城堡的侧面，随着他们越走越高，整个霍格莫德尽收眼底，这个魔法小镇的街道上一个行人也没有，有种荒凉的感觉。
　　很奇怪，哈利记忆里的霍格莫德很热闹，即使是工作日，也不会如此冷清，他心里迫切地升起一股渴望，想去街道转转，想去三把扫帚喝一杯，想跟人说话……
　　“哈利，哈利！”
　　哈利清醒点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被西弗勒斯箍在怀里。
　　“醒过来了吗？”西弗勒斯喘着气跟他解释，“刚才你想从这边的悬崖跳下去，我差点拦都拦不住。”
　　“谢谢你。”哈利轻轻从他卸了力道的胳膊下面钻出来，“幸好没有，不是吗？”
　　西弗勒斯好像愣了一下，然后点头：“是的，幸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