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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少年心事不可言 ...

  •   雅间内的气氛十分微妙。几个衙役没有料到有人敢阻拦他们,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悦姗。悦姗也不让步,任由他们看去。于是几人在房门口僵持了。
      终于为首的衙役清了清喉咙,大声嚷道:“让开!别挡着我们办案!”手上的刀挥了挥,却没敢上前。
      悦姗挑了挑眉没说什么,江湖之人与官府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这是江湖中不成文的规定,自己也不好插手便看向了公孙等人。这时才发现公孙芩从桌子底下拎出来那个小叫花子。此时小叫花子正龇牙竖毛扭着身子,一双怒目,活象一只发怒的小豹子。挣扎着想从公孙的魔掌的禁锢中摆脱出来。
      “你们要抓他?”悦姗瞟了一眼问道。
      “正是!还请几位公子行个方便!”几个衙役看到公孙芩等人气质不凡,猜测几人不是好惹的主,便放缓了口气。
      “不是我,才不是我!你们这些官役胡乱抓人,小子不服!钱袋不是小子偷的,你们凭什么抓我!”小叫花子忿忿不平的朝衙役叫道,目光灼灼,好似真的什么也没做过。
      “哼!若没偷,你跑什么?分明是做贼心虚!”衙役显然一点也不信,轻蔑的哼了一声。
      小叫花子也不示弱,跟着哼了一声:“你们是官爷,小子只是小叫花子。你们无原无故对着小子叫,小子胆小,能不跑吗!”
      “狡辩!”
      “官字两个口,你们说什么便是什么,小子又能说什么呢?大不了让你们搜就是。”
      小叫花子不过是个九、十岁的男孩。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像是一串破布挂在身上,瘦瘦的四肢却也结实,看的出有些功夫底子。脸上、胳膊上,凡是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脏的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一双破草鞋上大洞小洞不计其数,更有两个嚣张的大脚趾从鞋子的破洞里钻出来。一双脏脏的小手在“破布”上抹了抹,丝毫不把那些衙役放在眼里。
      悦姗满是兴趣的打量着这个男孩,嘴角一勾道:“几位官差大哥就快点搜吧,我也好奇这小叫花是不是你们说的贼呢?”
      男孩也很配合的张开双臂,戏谑的笑着,任由他们搜去。
      领头的衙役上前一步伸出手想去搜查,但见男孩又脏又臭嫌恶的把手收了回来,用刀鞘在男孩上上下下试探了一番。
      悦姗看的嘴角抽搐,如果不是男孩的衣着实在有伤风化,她都怀疑这些官差是不是有调戏男童的癖好了。
      搜查了半天,连一个子也没搜出来,领头的官差不由的皱紧了眉头。
      男孩得意地咧嘴一笑,“怎么样,小子没撒谎吧!”
      “算你走运!我们走!”衙役们只能恶狠狠瞪了男孩一眼,却也只能无功而返了。
      “诸位侠士,多有打扰了!”领头的衙役随意作了个揖,并不多留,转身走了。
      衙役刚一走,男孩就神气活现的朝衙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又嬉笑的转身道:“多有打扰,小子告辞了!”说完还像大人一样拱手拜别,大摇大摆的朝门口走去。
      悦姗轻轻一笑,朝公孙使了个眼色,公孙芩了然的点点头手掌翻起一挥,门“啪”的一声便合上了。
      男孩显然没反应过来,吓的向后连退了数步。神定后虎目一瞪,怒道:“你们要干什么!”
      悦姗背着手,慢悠悠的绕着男孩走了一圈,意味深长的说:“说吧,为什么偷东西!”
      “你!”男孩一下子慌了神,却又很快的平静道:“我不懂你们说什么,刚才你们也看到了,小子身上可什么也没有!”
      “没有又不能代表你真的没偷。”悦姗给了他一个你真没见识的眼神。
      “怎么不能证明,小子没偷,身上自然没有!”男孩抬起头倔强的对上了悦姗的目光。
      “哦,是吗?如果我能证明怎么办?”悦姗故意向男孩靠近一步,弯下腰在男孩耳边讲道。
      果然,男孩神色及不自然的错身躲开,一只手擦着耳朵,不在乎的说:“有证据就证明呗!反正我没偷!”
      悦姗轻笑,“我呢,也有别的法子,听说那个钱袋里有几千两银票啊!这要是被官府捉去罪罚可不轻啊!不如我们五五分帐,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如何?”
      “你少骗人了,那钱袋里明明只有……”男孩鄙视的说着,突然觉得不对劲,看到悦姗狡诈的笑容时才明白自己说错话了。
      “有什么?”虽然是明知顾问,但悦姗还是调笑的问下去。
      “你……你套我的话!”男孩愤怒的瞪着悦姗,仿佛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似的。
      悦姗虽然对男孩的愤怒有些莫名其妙,但也不否认,耸耸肩看着他,“我说过我可以证明的!”
      男孩一时哑口无言,但骨子里的倔劲不让他服软,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着墙狠狠地说:“我不承认,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要说脾气倔强,悦姗本身也是如此,但她却没见过比她还强的。于是脾气也上来了,皱着眉上前要和他理论,却被一旁的公孙出手拦住。
      公孙看了看男孩,依然淡若清风的微笑,“其实又是何苦呢?你不过是个孩子,我们并不会把你怎么样,说出实话有这么难吗?更何况是你闯入误了我们的宴席在先,让你说出原由并没什么不妥吧!”
      平静的语调,却是字字珠玑,很很地敲在男孩的心上。的确是他不对在先,可是……男孩为难的低下头,但一想到那些事就不得不咬咬嘴唇,把那些拖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他现在不能信这些人,绝对不能!想到这儿,十指紧攥,骨节泛白,极力的抵制着从公孙那里而来的压力。
      悦姗对男孩的反应更是不解了,她不懂那个男孩在隐忍着什么,亦或是害怕着什么。
      公孙芩自然也将一切看的清楚,慢步走到窗前,将窗子推开了一条缝,看向窗外。夜风带着一丝凉意拂过他的鬓发,使他不由闭上双眼。他本不想对一个孩子如此的,但是……
      睁开双眼淡然道:“还是不愿说吗?那些官差可并没走远,要将你交给他们会有什么后果你心里也清楚。其实不承认也没关系,我们的话和你的话相比,那些官差会信谁,也就不用我说明了吧!更何况栽赃陷害可并不是什么难事,你说呢?”最后的话像一道厉光,从公孙眼中一闪而过,脸上任是那不变的笑容。笑里藏刀也就是如此吧!
      悦姗不禁感慨了,姜果然是老的辣!论起智谋自己和公孙芩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不过对一个孩子这样是不是有点过了。转而看向男孩,有些同情的叹了口气。何必呢?又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呢?
      烛火由于烧的太久“扑哧”爆了几声。雅间内的光也随之恍惚了一下。不知怎的,悦姗觉得那个男孩像是被阴影笼罩似的,有几分沉重。
      男孩低头沉默不语,然而身上所散发出的沉稳之气,全然不是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良久,抬起头,缓缓的开口,声音有些嘶哑:“我可以和你们去见官,要杀要剐随便你们,但那些银子我不会交给那些官差。你们说丢了也行,扔了也罢,总之我一个子也不会给的。”
      “你!”悦姗被他的回答震到了,其他三人也是满脸不可思议。
      “为什么?”较为冷静的公孙开口问道,这个答案在他的意料之外,连一向淡然的他也想弄清为什么。
      男孩仰起头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们不会懂的!是啊~你们怎么会懂呢!你们怎么会在乎几十两银子呢?不会懂的,不会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最后的话已经小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或许,他就是说给自己听的。
      “你不信我们?”公孙芩收起了笑容,这个孩子的戒备太多了。
      “凭什么,我凭什么相信你们!”像是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男孩几乎叫了起来。对上了公孙的目光,双目通红,一只手指向桌子道,“清风吟,千两一壶。这可是皇家的酒,你们却能喝上。不是和那些人一样吗!几十两对你们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可对于我们而言,这可是命!你们懂不懂!懂不懂!”最后几乎是吼出声的,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随之缩成一团,语无伦次地呢喃着什么,泪水大滴大滴地砸在地板上,映着朱红的地板,红的有些扎眼。
      雅间内一片沉寂,每个人都沉默不语。
      人生在世,遇事万千,谁又能说懂什么,知什么呢?不过是在自己所生活的小圈子里,对圈子外的事,看不见,听不着,想不到!人
      常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用在着随有些不恰当,但世间不能经历的事太多了,理解说的容易,做起来难啊!
      婉灵轻叹一声,走上前蹲下,从怀中掏出手绢轻柔的为男孩释去泪水,柔声道:“你大概有些误会了,我们并不想带你去见官,也不是要为难你。只是觉得你一个孩子这么小就偷盗可不是件好事。倘若真有什么难处,不妨说出来,兴许我们可以帮你!”
      “真的吗?我可以信你们?”孩子毕竟是孩子,紧紧抓住婉灵的衣袖,无助的像是在逆水中抱住一块浮木,不安着,却又期盼着。
      悦姗站在那里,若有所思。这种无助感觉自己也是经历过的,其中的痛苦没有人能比她更明白。不同的是,她有疼爱她的爹娘、哥哥、朋友,以及望云山庄上上下下的人,而这个男孩却是孤独一人承担着。
      悦姗心情复杂的走到桌前,弯下身子在桌子背面摸索了一会儿,取出了一个做工精细的钱袋,深吸一口气将钱袋塞到男孩怀里,“呐,还给你!本公子可不希罕欺负一个毛头小鬼。我们真要送你去见官,哪会和你白费那么多口舌!”
      男孩本还想争辩几句,但看清怀中的钱袋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半天没讲全一句话,“这……你……怎么……”
      看着男孩的表情,悦姗不由笑出声来:“因为你手上的蜜糖啊,你刚才和那些官差讲话时不停的在衣服上抹来抹去,不就是想擦掉手上的蜜糖吗?所以我知道钱袋不在你身上,才和官差说搜身的!本想事后问清楚,哪知道你这么不领情啊!”
      男孩听候不由又羞又恼,不满的嘟囔道:“你又不讲清楚,小子怎么知道啊!还以为你们和那些人是一伙的。”
      “那是你笨!”
      “小子才不笨!”
      “笨!”
      “不是……”
      众人无奈的看着这两个半大不小和半小不大的孩子斗嘴,果真是孩子本性啊!不过这样也不错,至少雨过天晴了!而且吵架也是增进友情的一种方式嘛!
      吵了半天也没个结果,悦姗索性转移话题,“喂,你还没说要钱干嘛呢!”
      男孩眼神黯淡了一下:“救人!”
      “救谁?”悦姗好奇的追问。公孙几人也把目光投向了男孩。
      “反正是个好人!我没钱买药,所以……”男孩低下了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是什么病?”一听有人生病,婉灵也关心起来。
      男孩转过头,似乎不大愿意多说,含糊搪塞道:“没什么,只是风寒,就是没钱买药!”接着站起身子,眼光飘忽不定怕他们追问,“小子还要去买药,先告辞了!”说完慌慌张张跑出门外。
      四人目送男孩跑出去,什么也没说。
      淡薄如纸的月隐入柳梢,又被凡间的点点灯火所掩盖。雅间内的安静与屋外的热闹形成对比,而时间似乎也在雅间内缓慢的流淌。
      “去看看吧!”这次说话的却是一直少言的语欣。
      未等众人回答,提剑走了出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少年心事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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