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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游园惊残梦 ...

  •   徐菁菁是徐菀菀的庶出长姊,性格偏冷,跟柳姨娘一样,但徐菁菁这个人的谨小慎微也跟柳姨娘一样。徐菀菀第一次见到徐菁菁就对她颇有些好感,徐菁菁比她大两岁,是府上最大的孩子,性格稳重,虽然是庶出小姐,但是很有长女的风范。对人不偏不倚,对徐菀菀虽然谈不上关切,但是也绝不找茬,甚至连关注都很少关注。
      徐菀菀看出徐菁菁是不想关注她的,但奈何不了两人还是姐妹,而且年岁上相仿,也是家宴里应该坐在一起的两个人。
      徐菀菀其实并不是很能理解徐菁菁为什么跟规避祸水一样规避自己,从直觉上说,她觉得徐菁菁也算不上讨厌她,但就是态度表现得很明显:请你离我远一点,不要跟我扯上关系。

      “大姐知道今天的戏名吗?”徐菀菀性格要比徐菁菁热络许多,所以率先在桌上开了话头。
      徐菁菁端着茶的手微微一顿,疑惑的转头看了一眼徐菀菀,摇摇头。
      “今天这出戏讲的是商家小姐柳小姐跟青梅竹马林公子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徐菀菀看了一上午戏,再加上旁边人说了不少后面的剧情,已经基本上把故事理了个大概,这厢就跟徐菁菁讲了起来。
      “那柳小姐从恶霸手中逃出来了吗?”徐菁菁听着徐菀菀讲话,注意力很快被故事分散了过去。
      “柳小姐靠着姐妹帮扶逃出去了,现在正准备进京去找林公子呢。”徐菀菀笑着说,“剩下的就是下午要唱的了。”
      “哦。”徐菁菁转过身端坐好,认真看着戏台子上的人唱戏。

      “大姐是不太喜欢我吗?”徐菀菀突然问。
      “嗯?”徐菁菁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徐菀菀问了什么,眼睛微微放大,然后开口说,“没有。”
      “我想知道为什么?”徐菀菀笑的有些无奈,“大家都是一个府上的姐妹,你不太喜欢我,如果我们相处不好,以后出嫁感情就更淡了,这似乎不太好。”
      徐菁菁微微蹙眉,“大家都是一个府上的姐妹,我没有讨厌你的意思。但也谈不上多喜欢,就这样。”
      徐菀菀没想到徐菁菁的话说的这么果决,都没有跟她虚与委蛇一下,尴尬了一下,然后继续看戏了。
      徐菁菁倒是真的只是在她身边的位子上坐着,全程也不说话,除了喝喝茶,连点心都没动。等到下午的戏唱完了,徐菁菁终于解脱,快速告辞离开了。
      徐菀菀看着徐菁菁的背影略微有些纠结。

      晚上徐菀菀回到院子的时候,跑去戏班玩了一天的碧桔也带回了消息,戏班里没听说过有个叫桃笙的小孩,但是跟桃笙差不多的孩子有不少。
      “我看了,确实没有。早先听说颜华班是最好的戏班子,我还挺羡慕的。今天去转了一圈才知道那戏班子里的人可都太吓人,台上面演的父母妻儿,下了场翻脸不认人,有几个武生今天还起了口角,我看着马上就要打起来了,所幸被班主给拦下了……”碧桔一边说一边拍拍胸口,“我问了下,那个年纪的男孩子在戏班里有十几个,都是班主从别处买来当打杂养着的。长得好的以后可以跟着角儿学戏,长得一般的就去做武生,声音好的好像还可以做替角儿,就是在台子后面替主角唱戏……颜华班的戏好是好,但是真是乱的很。”
      徐菀菀点点头。
      “不听话会被打的。”碧桔小声跟徐菀菀说道,“我觉得可能那个孩子就是被班子里的人打了,才逃到咱们这儿的。”
      “我觉得也是。”徐菀菀点头。
      “不过小姐,下次半夜你就别在院子里乱转了,最近府上来了戏班子人多嘴杂,而且那些戏班子的人也不怎么样,别冲撞……”碧桔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大丫鬟沉翠,立刻闭嘴准备开溜了。

      沉翠过来没听到几句话,就听到了个戏班子,便开口问:“小姐今天听戏怎么了吗?”
      “没怎么,今天的戏很好看。”徐菀菀转了个话题,“下午还跟大姐一起看了戏。”
      “啊,大小姐?”沉翠微微错愕。
      “是啊。”徐菀菀笑笑,“怎么了吗?”
      沉翠把手上的果盘轻轻放在徐菀菀桌上,摇摇头,“没什么,就是……”
      “有什么话你就说。”徐菀菀觉得沉翠毕竟曾经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对府上的事情知道的应该不少。
      “奴婢听说,夫人在世的时候曾经因为大小姐的事跟柳姨娘起过争执……”沉翠含蓄的说,“所以,大小姐跟三小姐未必能处的很好。”
      原来如此……
      徐菀菀笑的越发无奈,她娘亲还真是给她搞了不少的事情。最关键的是,现在她还没有任何跟她娘相关的消息可以探知,因为她娘亲的那些下人,似乎都从徐府消失了,唯一一个留下来照顾她的沉璧,还是个一心至她于死地的人。
      日子还真是难过。

      老太太寿宴开始前,徐菀菀有幸跟她亲爹同桌吃了顿饭,从各种角度来说都让她受宠若惊。
      徐菀菀一顿饭吃的认真,时不时回答一些自己功课上的问题。边回答还边想,她哪里有什么像样的功课,不过就是每天在各种纸张跟锦帛上抄经书。
      徐晋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略微一犹豫向自己的母亲问道:“菀菀不用跟着菁菁一起去学些琴棋书画吗?”
      老太太目光含笑,转头问徐菀菀:“菀菀,你想学吗?”
      徐菀菀一愣,视线从徐侍郎到老太太之间转了两转,“似乎还不急。”
      老太太点点头,“大丫头也是今年刚开始学的,之前没怎么碰过。菀菀她娘亲这些年病重,没什么时间教管她的课业,正趁着这两年在我这边先把基础做好。”
      “好。”徐侍郎点点头,似乎也认可了这种观点。

      徐菀菀认真盯着他爹的表情,在谈及她娘亲的时候,这个男人脸上没有半分情绪波动,她更加迷惑她娘亲或者说徐侍郎到底是什么关系。
      “听柳桃儿说,你最近都不怎么在后院待着了?”老太太问道。
      “公事繁忙。”徐侍郎的语气认真不似敷衍,但是表达的意思却是真的敷衍。
      老太太调笑着,“再忙也记得去后院看看,再过个半年左右府上就要来新人了,在这之前不跟柳桃儿她们处好关系,后院迟早会乱套的。”
      “没有时间。”徐侍郎平静的说,“今年南方大旱,圣上准备给几个省府减税,户部忙着清算,尚书已经连着三天没回府了。”
      老太太挑眉看着徐侍郎。
      “陈尚书知道您寿辰在即,特许我回府。”徐晋这么说道。
      “算他还有点心。”老太太轻哼一声。

      徐菀菀默默扒饭,认真听话,不敢插嘴。
      “不过朝上的事……”徐侍郎叹了口气。
      老太太疑惑,“怎么了?”
      屏退左右之后徐侍郎的脸色有些难看,“户部其实并不赞成减税,虽然现在正在清算,但是尚书正准备重拟奏折让圣上收回成命。”
      “……”徐老太太点了点头,“这个时候的确不适合减税。”
      徐菀菀把自己脸埋进了碗里,在季长春面前她还敢说上两句,在父亲跟祖母的话题里她完全不敢插话。
      “耀帝在位时国库连年亏损,宸帝即位的这些年并不好过。”徐侍郎长叹一口气。
      徐菀菀最终拔完了自己面前的饭,一抬头就看到了徐侍郎满脸的愁容,心下微微一动。
      “怎么了?”徐侍郎发现自己的小女儿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他。
      “父亲觉得不应该减税吗?”徐菀菀仰着头看他。
      “是现在最好不要。”徐侍郎说道,“圣上即位没几年,现在上上下下要用到银子的地方太多了,蔺淄是富硕之地,哪怕灾情严重些,当地也有富余。”
      徐菀菀点点头,“哦……”

      “菀菀有什么想说的吗?”徐老太太突然问她。
      徐菀菀一愣,看向老太太的表情有些错愕。
      “说说看。”老太太面色和蔼,“你想说些什么。”
      “……”徐菀菀头皮一阵发麻,不是因为突然被点名,而是因为被点名的人是老太太,她总觉得这位祖母有些深不可测。
      “有什么想说的吗?”徐侍郎的视线也转向了徐菀菀。
      徐菀菀压下一口气,勉强一笑,“菀菀哪里知道什么朝堂上的事……”
      徐侍郎点了点头。
      “不过最近听的消息多了。”徐菀菀放下手中的碗筷,双手平放在木桌上,“菀菀也觉得贸然减税不妥当呢。”
      徐侍郎微微弯了下嘴角,“你也知道减税不妥当了?”

      “不过我想的跟父亲不一样。”徐菀菀的眼睛往上看,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我觉着,旱灾粮食减产,最应该干的是开仓放粮,给百姓找活干,本就因为灾害之年吃不上饭了,穷是因为粮食减产才没钱的,如果给百姓找了活干,他们有了收入,还能照常收税,你说是不是?”
      徐侍郎微微一愣。
      “你看,现在农民种不出作物,吃不上粮食是旱灾闹得,怎么处理旱灾才是朝廷最应该关心的。最近菀菀在祖母那儿看的书里头有农田水利,您也说了蔺淄是富朔之乡,蔺淄那块有河有湖,哪怕没有河,没有湖,人工开凿水道,引水灌溉,粮食还能接着种,收成虽然少了,但也不至于饿死。”
      “那么由谁来开凿水道呢?”
      “朝廷开凿水道招工啊!”徐菀菀咧嘴笑,“平常年份里开凿工程大伙都不乐意,觉得耽误种田,但是今年旱灾这么严重,地本就种不下去了,朝廷在这个时候兴修水利,能让种不上田的人靠着修渠吃上饭,水渠修好了还能帮着减少旱灾的损失,多好啊!”
      徐晋看着自己女儿笑的天真烂漫,轻轻摇了摇头。
      “父亲,我说的不对吗?”
      “你说的很对。”徐晋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跟你娘一样……”
      徐菀菀先是一愣,然后眼眶突然一热,这是她这么长时间来第一次从这个男人嘴里听到她娘,但是这么简短的一句话里,徐菀菀已经忍不住在脑子里脑补出十万字小短文了。

      用过饭后,老太太要跟徐侍郎说话。徐菀菀没有在那里留多久,直接带着丫鬟们回自己的院子了。
      “小姐今天在老爷面前可长脸了,老爷还说小姐像夫人。”沉翠在回去的路上笑着对徐菀菀说。
      徐菀菀回过神来,突然好奇,“你也知道我娘亲吗?”
      沉翠一顿,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记不太清娘亲的事情了,你能给我说说吗?”徐菀菀说。
      “记不清?”
      “实不相瞒,今年初最冷的那几天,我在院子里生了病,发了好长一阵子烧,醒来之后就记不太清之前的事情了。”徐菀菀的眼睛蒙着一层雾气,说话声音小小的,“这些我都不敢告诉祖母,怕她知道以后就不爱护我了。”
      “三小姐!”沉翠急的蹲下身来,拉着她的手语气急切,“想什么呢!老太太怎么会因为这么点事情就不爱护你呢!你是她亲孙女啊!”
      徐菀菀笑了出来,一不小心冒了个鼻涕泡。
      “现在怎么样?那次发烧有没有烧坏脑子?”
      “没有,你看我现在聪明着呢!”徐菀菀长舒一口气,“就是我怎么也记不起娘亲了,有点难受。”

      沉翠低下了头,“其实,奴婢对谭夫人的印象也不深,这么多年来奴婢一直给老太太侍弄花草,很少出院门,谭夫人也不经常来老太太这儿请安,所以见面也只是寥寥几次。”
      “她是个怎么样的人?长得好看吗?很聪明吗?我爹喜欢她吗?”
      “夫人长相并不十分好看。”沉翠有些尴尬。
      “啊?”徐菀菀一愣。
      “没有小姐好看,小姐随老爷,是大美人。”沉翠轻轻碰了碰她的鼻尖,“夫人虽然长相普通,但是极有智谋,听说当年老爷能从晋中调回来,全是托了夫人的福。”
      徐菀菀点了点头,总算明白了点什么。
      “老爷应当是十分爱护夫人的。”沉翠似乎是陷入回忆中,说起谭芸都不再用谭夫人做区分,而是直接叫夫人了,“虽然一直在老太太这边,但是听其他经常在府上走动的丫鬟小厮们说,老爷又给夫人带来了什么奇珍玩意,又把圣上的赏赐给了夫人……老爷是爱护夫人的。”
      徐菀菀点点头。

      “但听说老爷不是十分喜欢小姐。”沉翠说的有些无奈。
      “看得出来,他不是特别喜欢我。”徐菀菀笑了。
      “因为夫人自从生了小姐之后,身体就不怎么好了,每年给夫人的那些奇珍异宝也渐渐的变成了名贵药材……”
      徐菀菀一愣,“我娘亲果真是病死的?”
      “是病死的……”沉翠叹了口气,“听说夫人走后,老爷就再没见过小姐了,估计是怕触景生情。”
      ???他们两个人感情这么深吗?徐菀菀觉得自己三观受到了震撼。所以她的便宜爹不喜欢她,不在她面前提起她娘,不是因为对这个女人全然无感,而是因为爱的太过深沉,随便碰到一点跟她娘相关的东西都会触景生情?
      你信吗?反正徐菀菀是不信!

      “……事实由不得你不信。”季长春听到徐菀菀讲的话之后忍不住摇头,“据我所知,徐侍郎跟谭夫人的关系也是相当好。”
      “……”徐菀菀沉默了许久,原来她自己才是那个多余的。
      “但是作为一个父亲,他对你的确太不负责了。你居然还跟他讲了那么多建议?”
      徐菀菀沉浸在自己被父亲嫌弃的阴影中,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季长春刚刚说了些什么。她懵懂的抬起头,愣怔看着他,发出疑问:“啊?”
      “你不是给你父亲出了不削减赋税的点子吗?”
      “这算哪门子点子?这是常识啊!”徐菀菀认真的说道。
      季长春这才想起来徐菀菀之前跟她提过的事情,“哦,这是你的常识。”
      徐菀菀悟了,点头:“对,就是我们的常识。经济发展不顺的时候,就应该由公家开展工程建设,主动提供工作,减少暴乱。”
      季长春含笑看着徐菀菀,“下次这种话,不要再说了。”
      徐菀菀缩了缩脖子。
      “对我也不许说了,更不要说你父亲。”
      “我只是随便提了一嘴,再说我这种小孩儿说的话能有什么价值?他一个户部侍郎,听了就忘了吧。”
      季长春看着天上飘过的白云,摇了摇头,“那可不一定,你这个年纪如果是个男孩子,现在也是该进国子监读书的了呢。”
      “说起国子监,我一直有个疑问。”徐菀菀两眼冒光,“国子监的掌教,真的都是朝中重臣吗?”
      “你想得太多了。”季长春白了她一眼,“朝中重臣才不会去国子监教书,圣上会指派一些文官定期到国子监授课,翰林学士之类的。”
      “哦哦……”徐菀菀点头。

      “不过说起来,最近圣上给皇子们选伴读的名单已经出来了。”季长春微微一笑。
      “你不是没参加吗?为什么笑的那么灿烂?”
      “我是没参加,但是这事跟你家有点关系。”
      徐菀菀一凛:“难道我二哥入选了?”
      “没有。”
      徐菀菀想了想自家现在除了这位庶出的二哥,似乎没有别的男丁了,总不能是她大姊徐菁菁入选了吧?
      “给九皇子当伴读的那位是沈家的小公子。”季长春说道。
      “沈家?”徐菀菀对这个家族充满疑惑,她听都没听说过,然后看到季长春高深莫测的样子,“别藏着掖着的有话快说!”她上手去抓他的袖子。
      “好,户部尚书家的儿子。”季长春说道。
      “我爹的上司?”
      “对,并且现在京中有传闻,徐侍郎是户部尚书沈际选好的接班人。所以,来年可能到你家当上新主母的那位就是……”
      “户部尚书的女儿?”徐菀菀借着下一句。
      “户部尚书的女儿跟你一般大。”季长春敲她的头。
      “嗷!”
      “是户部尚书的妹妹!”季长春气笑了,“现在你在徐侍郎面前混了个脸熟,又是府上的嫡小姐,如果这事儿真的如同京中传的那样,再过不久,就会有人带着你上户部尚书那里去拜访了。”
      “那估计不会在我祖母过完寿辰之前了。”
      “为什么?”
      徐菀菀回想了下,“父亲说最近户部忙着核算,抽不开身,户部尚书估计也没时间管自己妹妹跟下属的婚事吧?”
      “哦……”季长春意味深长。
      “你别这么说话,怪吓人的!”徐菀菀跳起来去敲季长春的头,为什么这家伙个子窜的这么高,眼看就快到他家墙上耷下来的青藤了。
      季长春笑着躲开她的手,语重心长,“凡事不可断言。”
      行吧行吧,不断言,她就不信老太太还能明天就拉着她去看未来的正牌小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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