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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梧桐(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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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隐现灰白色,黑沉的海面蒙了一层轻薄的纱。直到最后几颗星星也隐去了身形,杨煦炎才动了动,他伸了个懒腰,手落在寇睿肩上。
寇睿看着他问:“回家。”
杨煦炎点头转身顺着礁石往下滑,双脚触地的一瞬间,膝盖一软直接跪到了乱石滩上。
寇睿跳下礁石,拽着杨煦炎的胳膊把人从地上拽起来,他转身半蹲直接将人背到了背上。
杨煦炎除了那句“不回家”再也没开口说过话。
从车上下来后,他拉着杨煦炎去了海豹沙滩附近的一家诊所处理伤口。后来陪他在夜市里四处瞎逛,最后溜进了野生沙滩。
这种时候,他不知道什么话题能抚平杨煦炎的情绪,堵住他心里的漩涡。
寇睿看着他一次次努力自愈,又一次次地被揭开疮疤。忽然间恨透了这个世界!
“饿了。”背上传来一声沙哑的呢喃。
寇睿往上托了托他,说:“想吃什么?”
“粥呗,还能吃什么。”杨煦炎偏头拿脸颊蹭着他的后颈。
“牛肉米线。”寇睿说,“不加辣。”
“不加辣吃什么米线。”杨煦炎笑着说。
寇睿听见他笑,脚步顿了一下,接着感觉后脖颈湿了,他接着向前走,说:“加辣,别哭了。”
“靠!”鼻音极浓的一个字带着笑骂了出口。
寇睿单手托着他,反手递给他一包纸。
杨煦炎接过纸巾揣进自己兜里,脸埋进了他颈窝里。
寇睿无奈地叹了口气。
昏沉的清晨小路上连个鬼影都看不到,只有树叶被清风撩动的声响。
经过一棵老梧桐树下,杨煦炎伸手碰了一下头顶的树叶。寇睿停步,摘下他拨动的叶子,两根手指夹着叶子越过肩头递到身后。
杨煦炎接过叶子,前后看看,又把伸到寇睿面前用叶子盖住口他一只眼。
寇睿脚步一顿,低声说:“别闹。”
杨煦炎又拿树叶去挡他另一只眼,寇睿让他闹的看不清路,抬手抓住他手腕拉下来,顺势往自己脖子上一绕,说:“搂住。”
直到拐进梧桐里小区所在的街道,杨煦炎才松开搂着寇睿脖子的胳膊,自己下来走。他左腿被元赢踹了几脚,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走路已经如此难了,他还一边走一边玩手机。
寇睿也不催他,跟在他旁边走一步停一步,仿佛一个电量不足的机器人似的。
直到进了米线店,杨煦炎才收起手机,眸光锃亮地瞥他一眼,然后又飞快转开头不看他。
寇睿被他闪闪躲躲的眼神搞得一脸莫名。他去点了米线,两碗都不加辣,辣椒另外放在一个碗里。
两碗米线端上桌后,寇睿只给杨煦炎的米线里加了小半勺辣子。
“快看!”杨煦炎夸张地指着自己碗里飘着的一丁点辣油惊讶地喊,“快看这里有辣油!”
寇睿被他气笑了,也状似惊讶地说:“千万别吃,说不定有毒。”
杨煦炎笑着骂了一句“神经病”。
他只吃了半碗就放下了筷子,揉着肚子瘫在椅子上,眼神迷茫地看着店外。寇睿猜他不想回家。
天已经亮了起来。马路上的车和人也慢慢多了起来。
进了梧桐里小区,杨煦炎揉着肚子说:“遛一会儿。”
寇睿陪他溜达,跟在一群晨练的人身后慢吞吞地走着。第三次经过11栋单元门时,杨煦炎停住了脚步,抬头朝上看。
“阳台窗户开了。”他说。
寇睿也抬头看,窗户开着,证明屋里有人。
“走吧。”杨煦炎说。
从进了电梯,到电梯一层层上行,寇睿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气压一点点变低,脸色一点点变差。
“帮我跟老董请假,”电梯到八层,杨煦炎忽然转头说,“你去上课吧。”
寇睿点头,跟着他开门进去。
屋里沙发上坐着两个人,听见开门声,一起站了起来。
杨煦炎无视杨听直和闫凌,甩掉鞋径直进了卧室。
寇睿换上拖鞋走到沙发旁,说:“他吃早饭了,楼下的米线。”
闫凌抓住寇睿的胳膊,感激地说:“谢谢你小睿,没你跟着我都要吓死了,谢谢谢谢,阿姨都不知道怎么谢你了。”
“没关系阿姨。”寇睿说。
“一直在海边?”闫凌问。
“嗯,一宿没睡。”寇睿说。
“那,让他补个觉。”杨听直嗓音沙哑的完全没了从前的音色,一夜之间他仿佛老了十岁,铅灰色的脸上毫无生气,“我们先回去,等他平静平静再聊也行。”
“小睿麻烦你帮阿姨看着点他,我怕他,你看他现在这样,我怕……”闫凌语无伦次地说。
“阿姨我知道。”寇睿应下。
两个人托着满身疲惫走了,寇睿回了卧室。
杨煦炎斜着趴在床上,空调开得很低。寇睿调高了空调温度,又扯过毯子给他盖上,又把他手里攥着的梧桐树叶抽了出来。
“别扔。”杨煦炎闷声说。
寇睿的手转了个弯,把叶子夹到了书架的书之间。
寇睿拿过书包,装好书和卷子,单肩背着书包站在床尾看他。
杨煦炎睁开一只眼,瞅着他问:“还不走?”
“不想走。”寇睿看着他说。
杨煦炎又把眼睛埋回了枕头里,闷声说:“快滚。”
寇睿弯下腰,一只手按着床,一只手落在杨煦炎后脑勺上,抓了抓他的头发,低声说:“答应我……”
“知道了!”
杨煦炎不耐烦似的大声喊道。喊完回手按住了寇睿的手,掌心下的大手停住,杨煦炎闷声说:“再也不哭了。”
寇睿的手慢慢翻转,最终两只手的掌心贴在一起。杨煦炎蓦地攥紧手指,紧紧攥着那只他包裹不住的大手。
杨煦炎以为自己很困,实际上是很困,但他睡不着,屋里静的他能听到所有东西的声音,甚至是龟爬过床单的声音。
龟?
他转头看向枕头一旁,对上俩绿豆眼。
“你怎么在这儿?”杨煦炎伸手摸了摸龟高高抬起的脑袋,“傻大个把你放上来的?”
杨煦炎嘴角勾起,“你是他的狗腿子吧。”
他翻身躺平,把龟放到肚子,龟吓得四腿和脑袋嗖地缩了回去,离远了看就剩个龟壳。
心情一瞬间趋于平缓,两根手指敲着龟壳,杨煦炎摸索着掏出手机,在联系人里找了半天才找到单麒麟的名字。
电话拨过去只响了一声就被挂断了。
杨煦炎没再执着地拨过去,找到微信发了条语音过去。
“一分钟,不回话,我马上去找娄桐,告诉他,他的房东有多变态。”
半分钟都没到,单麒麟的电话打了过来。
“操!我他妈多忙你没点逼数吗!”单麒麟张口就骂,“有屁快放!”
“有多忙?”杨煦炎慢吞吞地问。
“你搞得事,问谁呢你!”单麒麟没好气的吼了一声,“元赢肋骨折了一根,我小姨急产,她男朋友和他准老公都来了,我妈吓得心脏病都犯了,我们全家现在鸡飞狗跳,我他妈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呵。”杨煦炎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空荡,“你不知道为什么吗!”
“……知道。”单麒麟声音忽然低沉下去,“对不起羊,我才知道。元赢个傻子昨晚才跟我说。不过你不能全怪他……算了,我也不替他开脱了。”
“过来聊聊。”杨煦炎闭上眼,一下下摩挲着小乌龟的壳。
“过不去,”单麒麟没好气的说,似乎想到自己有把柄在他手里,又赶紧改口,“中午我去蹭饭。”
杨煦炎挂了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总觉得耳边有人在说话,一会儿窃窃私语,一会儿撕心裂肺的吼,时而被山呼海啸的海水劈头盖脸浇一身。
我是一条鱼,床是我的大海,我不想离开我的大海,但有人硬生生把我拖上了岸……
迷迷糊糊间他听见有人在他耳边嘟哝这句话。
“睡傻了吧?”刘飒格拿手拍了拍杨煦炎脸上,“傻子起床了。我靠!这脸怎么搞得,刚出院又干什么去了。”
杨煦炎懵懵懂懂睁开眼,看见是刘飒格抄起旁边枕头砸了过去。
“操!我就这待遇。”刘飒格接住枕头又扔回床上。
高珩打量完卧室,拉着刘飒格往外走:“吵醒他又揍你,欠什么欠。”
阿姨没料到一下多出三个人吃饭,又临时炒了两个热菜,切了一份酱肉,拌了一个凉菜。
等杨煦炎洗完脸从卧室出来,就看见四个人霸占了他的餐桌,围着一大桌菜大快朵颐。而且没有一个菜是他能吃的。
“啊姨!”杨煦炎叉腰站在沙发旁边喊。
“哎!来了来了!”阿姨从厨房出来,看见他笑笑,“寇睿不让叫醒你,醒了赶紧吃饭吧,熬了海参瘦肉粥,我按营养师的食谱做的,尝尝怎么样。”
寇睿脱了一张椅子放到餐桌另一边。
杨煦炎坐下后,指着埋头干翻的单麒麟:“这人谁呀?”
单麒麟嗦着筒骨抬头,摆摆筷子说:“弱鸡醒了。”
“弱你大爷!”杨煦炎捡起一截青菜丢他。
单麒麟准确无误地接住,填进嘴里说:“谢了,听说你只能吃糊糊,哈哈哈哈糊糊好吃吗?”
“操!”杨煦炎骂着绕过桌子就要伸脚。
寇睿见状伸胳膊拦腰把人拦了回来,说:“先吃饭。吃完饭才有力气揍他。”
“哟~”单麒麟挑衅地看一眼寇睿。
寇睿面无表情地盯他一眼。
刘飒格在旁边煽风点火:“别挑衅我睿哥,我睿哥现在是年级第一,第一知道吗?年级第一知道吗?确认过眼神了吗,是你惹不起的大佬……嗷!”
单麒麟捏住刘飒格肩头,冷笑着看他,“屁放的挺响啊。”
“单老大赛高。”刘飒格毫无气节地求饶道,“我有娄桐昨天迟到狂奔照片。”
单麒麟松手,朝刘飒格勾手指。
杨煦炎捡起刘飒格啃过的骨头扔单麒麟,正中单麒麟脑门,单麒麟起身要过来。
寇睿抬眼看过去,单麒麟站在原地犹豫了一瞬,只拿筷子点了两下杨煦炎就坐下继续嗦筒骨。
杨煦炎一勺海参瘦肉粥,一口南瓜面点,眼睛直勾勾瞅着桌上的八个菜,转头跟寇睿说:“想吃芹菜。”
寇睿:“少吃几口。”
吃过芹菜炒肉,杨煦炎得寸进尺,看着他说:“鸭肉豆干。”
寇睿:“豆干可以,鸭肉不行。”
吃了两片豆干,杨煦炎再次得寸进尺:“鸡翅给一根呗?”
刘飒格看不下去了,给他夹了一根鸡翅,“给给给。”
杨煦炎美美地啃了起来。
等他第二次要夹鸡翅时,寇睿夹住了他的筷子。
杨煦炎瞪他一眼,收回了筷子。
单麒麟捏着嗓子揶揄道:“好乖一只小绵羊啊~”
寇睿放下筷子,作势要去端那盆酱筒骨。单麒麟立刻顾不上瞎哔哔了,先寇睿一步抱走了整盆筒骨。
杨煦炎喝着粥呵呵笑,学他捏着嗓子道:“再哔哔啊~”
吃完饭,除了杨旭颜其他人都帮阿姨收拾桌子,阿姨知道小孩儿有话聊,简单收拾完就回家了。五个人转移到沙发下,单麒麟踢踢瘫着的杨煦炎:“说吧。”
“不知道说什么,”杨煦炎占了两人沙发,闭眼假寐,“你说吧。”
“有病吧你,我家鸡飞狗跳非叫我来,来了又不知道说什么,你是不是胃病转移到脑子上了。”单麒麟抽了抱枕扔他,半路就被寇睿给劫了过去。
“等等!”刘飒格靓仔式疑惑,“有什么事是他知道,”他指指单麒麟,又指自己,“而我不知道的?羊我还是不是你亲哥们!”
杨煦炎横他一眼示意他闭嘴,问:“我开始以为元赢是你亲弟,你们分别随父母姓。”
“不是,表亲,我妈他妈是亲姐妹。他四岁来的我家,一直到现在。”单麒麟说。
“为什么?”刘飒格问,“他没家?”
“怎么说起元赢了?”高珩也纳闷道。
寇睿和杨煦炎都没解释,单麒麟道:“他妈常年在国外,他爸在他四岁时候去世了。”
几个人都有些意外。
单麒麟又补了一句,“别多想,他爹寿终正寝,享年64岁。”
这次大家更意外了。儿子四岁,老爹64岁,也就是说元赢亲爹60岁的时候有了一个老来子。简直是老当益壮的典范。
刘飒格磕巴地问:“冒犯地问一句,你那个姨,元赢他妈多大了?”
“43.”单麒麟说。
“哈?”刘飒格表情古怪地看着单麒麟。
“她26岁跟了元赢他爸,给大富翁当了情人。跟老头去国外后老头生了个儿子,老头一高兴分了
小儿子一半财产。原配不乐意也没闹过,直到老头去世。原配神通广大查出小儿子不是老头的孩子。事情败漏,我小姨打电话回来求救,我爸妈飞去国外把元赢接了回来。”单麒麟摊摊手,“就这样。”
高珩疑惑道:“所以是不是亲的?”
单麒麟撇撇嘴,表示他也不知道。
杨煦炎:“据我所知,她有男朋友,跟老杨也是过去式了,干嘛还来找他?”
“这个。”单麒麟尴尬地看看杨煦炎,又看看其它善人。
杨煦炎说:“说吧。”
刘飒格:“听了会被灭口吗?要不我还是回家睡个觉吧。”
没人搭理他的自言自语。
“你爸,的确是过去式。”单麒麟叹气道:“我小姨拿了老头一半的遗产,原配追着她砍了十几年。前年忽然回国,大概是顶不住了,想找个靠山。她最开始的目标是你爸。但是不知道怎么搞得,你爸后来净身出户了。”
刘飒格和高珩都是一脸懵逼。
“这事,也是昨晚我从我妈那听到的。”单麒麟说,“其实,打从我小姨跟老头走了,我姥姥气死后,家里就跟她断绝了来往,我大舅更是声称她敢来就打断她的腿。但亲妹妹求救,我妈不可能看着她死,把元赢接回来单纯是为了元赢。这次她躲回国,我爸本来办好了护照想把她送出去躲一躲,谁知道她又故技重施,找了你爸现在公司的老板……还有一个小男朋友。”
崔嫄不可谓不大胆。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第一次出手,她拿一个血缘真假不明的儿子弄到了大富翁一半的财产,哪怕后来被原配追着满世界砍,但手握巨款身边跟着一票保镖她怕什么。
直到原配彻底发飙,崔嫄无奈把视线转移到了国内。靠山的目标她早就找好了,比照她的前任丝毫不差,而且另一个人选也早早想好了——她的初恋,曾经一穷二白的穷小子杨听直。
找上杨听直是崔嫄的失误,也第一次知道自己的魅力没那么大。
在杨听直这里失手后,她又找了一个小男朋友,有计划的怀孕,并哄着老头跟他结婚,眼看成功就在眼前。小男友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自己只是个工具人,一不做二不休联合原配声讨小三。崔嫄无人可求,只能求到杨听直面前。
“你住的那家医院的副院长是你爸的铁磁,她一直找你爸,是想在那家医院生产,顺便让医院出具一份DNA证明。权威证明一出,她至少能捞到一笔。”
单麒麟说完好一会儿,屋里都鸦雀无声。
“这么牛批干点什么都能暴富吧,至于……”刘飒格说着声音小了下去,他抬眼看看杨煦炎。
杨煦炎躺在双人沙发上,枕着寇睿的腿,怀里抱着抱枕,表情很安详似乎睡过去了。
“元赢一直都知道。”杨煦炎突然开口。
“嗯。”单麒麟垂着头,“别看他平时横行无忌,霸道的不行,其实他比谁都自卑。”
不知道亲爹是谁,亲妈还是那个德行,他宁愿自己是个孤儿吧。
“他不说,大概是说不出口。”单麒麟又补了一句。
杨煦炎没说话,其他人也都沉默着。
寇睿问:“没有证明,会怎样?”
“已经完蛋了。”单麒麟说,“只要别波及到小孩儿,其它的,她自作孽。我妈昨晚听了直挺挺晕了过去。”他说完抬头看一眼刘飒格和高珩,又看寇睿,“这事儿听过就算了。”
这件事牵扯的不只是元赢,还有杨煦炎。单麒麟这么嘱咐一句,也是介于刘飒格跟元赢不对付的原因,不过在座的人都是杨煦炎最好的朋友,谁都不会傻到往外散播这种事。
“靠!”刘飒格笑了,“五个呢,就算说了,你还能一起灭了?”
“先他妈灭了你!”单麒麟伸脚踹刘飒格,刘飒格直接窜到了高珩身上。
“下去,傻缺。”高珩把人抖下去,又看杨煦炎,“都过去了,别瞎想,说句多余的话,大人的事,让他们愁去,你少掺和。学学我,从小到大几乎没见过我爸,虽然我妈说我见过,但我真不记得了,可我也活的挺快乐,跟有没有他没关系。”
杨煦炎闭着眼睛笑:“因为你没心没肺。”
“高姨太强了,世界上没有男人配得上她。”刘飒格说,“你缺爸,来,爸爸抱。”
高珩转身给他一拳,刘飒格接住顺势一拽,强横地给了高珩一个拥抱,“乖儿子。”
“这算个屁。”刘飒格大手一挥,“你们至少都有个靠谱的妈。看我,爸妈都是财迷,一年见我一回都是皇恩浩荡,最直白的关爱是给钱,上次打架叫家长,闫姨去的,过后闫姨很负责任地给我妈打了个电话详细说了一下情况。我寻思她老人家怎么也得骂我一顿吧,兴高采烈等了一宿,只等来一万块钱的零花转账,后面备注:爸妈最近忙,你乖点。我去!当我三岁小孩儿还乖点。”
四个人不等他说完,捡起拖鞋扔他。砸死个炫富的傻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