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娘的俏郎君》鱼一卿

3、慕春

　　春娘的话本子上次便看了一大半，如今把心心念念的结局看完，就不想再看新的了，免得又看不完，日日心里挂念，那滋味忒不好受了。
　　于是起身和她心爱的话本道别，带着小玉逛街去了。
　　外面大好时光，可不好辜负。
　　半日光景，消磨起来仿佛片刻，主仆二人吃的嘴油肚圆，又溜到了书社门口，见沈心怡已经等着了，正低着头，一旁的黄大仁轻声说着什么。
　　春娘拉着小玉绕到沈心怡身后，打算吓她一下，对面的黄大仁突然抬了头，“卢家妹妹！”
　　沈心怡随即回头，脸带羞色，“春娘，你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春娘懊恼的瞪了黄大仁一眼，嘴硬的说，“我能干什么，随便走走呗，这路这么宽，还不让人走了么。”
　　沈心怡剜了春娘一眼，碍于黄大仁在可不好下春娘面子，只得用眼神警告：别以为你能吓唬到我，我可是知道你要干什么。
　　春娘也用眼神回过去：我还以为你眼里只有你的大仁哥哥呢，原来还看得见我呀。
　　两人眼神你来我往，徒留小玉睁着大眼左看右看，“小姐，表小姐，你们怎么不说话呀？”
　　黄大仁也在一旁附和，“是呀，卢家妹妹，心怡，你们怎么了？”
　　沈心怡忙伸手挽住春娘，浅笑着回黄大仁，“没有呀，我跟春娘好着呢！”
　　春娘也假笑，“是呀，我们好着呢！”
　　小玉在一旁呲牙，好着才怪哦。
　　“好着就好！”黄大仁傻呵呵的笑着，而后搓着手有些犹豫着说，“卢家妹妹，哥哥有个事求你，不知你……”
　　“大仁！”
　　黄大仁的话还没说完，沈心怡就开口打断了，脸上羞红一片，低着头也不说其他。
　　春娘把这两人瞧来瞧去，难得见沈心怡这般害羞的模样，笑道：“怎么了？可是你两有事求我？”
　　黄大仁看着沈心怡，沈心怡依旧是低着头，春娘算是闹明白了，黄大仁要求自己的这事，沈心怡还没想到呢。
　　“沈心怡，我们还是不是好姐妹了？”
　　沈心怡抬头，“春娘，你……”
　　春娘抓着沈心怡的手，盯着她的眼睛道：“沈心怡，我从来可都是把你当我亲姐姐看的，你若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不告诉我，我可就生气了。”
　　沈心怡心中感动，那点羞涩变化为乌有，只是不待她继续感动，就听着春娘说道：“说吧，你们是初尝了禁果，闹出了人命，还是大仁哥家里不同意，你们要私奔？得多少银子？我回家找我爹要去，肯定给你们把事办成了。”
　　春娘话音一落地，一旁的三人均都张大了嘴，还是小玉最先回过神来，“小姐，说好的那都是不懂事的小姑娘看的，都不看了的呢！？”
　　黄大仁离的稍远，跟春娘也不算那么熟，听的不算真切，沈心怡这次是整个脸都红了，她此刻真想掰开春娘的脑袋瓜看看，是不是里面放着千百十本话本子呢。
　　“怎么了？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春娘一脸无辜，她表示：我可是真心要帮助你们啊喂，话本子里面可都是这么写的，真心人经历磨难终成眷属。
　　“春娘，你快别说了，再说我又忍不住捂你嘴了。” 沈心怡一脸懊恼。
　　还是黄大仁挠了挠头，“卢家妹妹，这事还是我来说吧！”说了看了沈心怡一眼，见她没有打断，继续道：“是这样的，我这不马上就要成亲了，往后也就不上书院去了，这书院的同窗知晓了，恰好明日又是我生辰，便非要给我办个生辰宴，大家伙一块聚聚，也算做个道别……”
　　虽说是最后的道别聚会，可黄大仁也没不好意思，反正他去上学本就是混个识字，若真能中个秀才举人还好，只可惜他们黄家可能就真的是卖大酱的命，他脑子里实是没得那些个段啊句啊的，所以他今年过了二十弱冠，马上也要成亲，往后便好生的跟他爹做起生意来。
　　往日里他在书院人也和气，手也大方，如今要走了，同窗给他办个生辰宴聚聚，知晓他未婚妻来了，便起哄让他带着沈心怡一块去，大家也都认识认识嫂子之类的，都是年少，爱个热闹的，黄大仁便答应了。
　　只是沈心怡可不敢去，她娘若是知道了，那可不得了。本来定了亲事的未婚夫妻便不得私下见面，如今还要见他的同窗，那可不羞死人了。
　　方才春娘见沈心怡低着头，黄大仁便是在劝她呢。
　　春娘听明白了因果，那可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拉着沈心怡的手跟黄大仁保证，“大仁哥，你放心吧，你们定的哪里，我到时保管把沈心怡带过去。”
　　黄大仁大喜，“就明日申时，定的汇丰酒楼二楼包间，你们可能真来？”
　　沈心怡在一旁拉着春娘，轻轻摇头，春娘可不在意，“大仁哥，你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了。”
　　“好嘞！卢家妹妹，哥哥在这谢过你了，往后给你买糖吃。”
　　春娘觉得好笑，敢情都拿着她当小孩哄呢！
　　“也别给我买糖吃，往后让沈心怡天天吃糖就好啦！不过我瞧着，沈心怡便是不吃糖心里也甜哦……”
　　“卢春娘……”
　　沈心怡又羞又气的跺脚，春娘仰着头捂着嘴哈哈笑。
　　黄大仁恰好瞧见前面有个背书袋的熟人，便跟沈心怡道：“心怡你们等我下，我去打个招呼了再送你们回家。”
　　沈心怡摆手，“大仁你有事去忙吧，我和春娘自己回去就成。”说完也不等黄大仁应声，拉着春娘和小玉就走了。
　　黄大仁也不好强留，就是有些遗憾二人待的时间太短。
　　不过想想二人没多少时日便要成亲了，心中便也觉得甜蜜蜜。抛开这些，黄大仁快走几步赶上了前面的少年，“郑宇！”
　　背影清瘦的少年回过头来，黄大仁再次感慨，若说他脑子里都是大酱，那十五岁就过了童生试成了秀才的郑宇脑子里可能就都是书，但不只是学问的差距，便是这样貌，都是爹生娘养的，怎的郑宇天生就似那启明星，耀眼而夺目。黄大仁跟他同窗几年，每每都要感慨一番：老天不公矣！
　　“黄大仁？有事？”
　　郑宇这人一向冷清话少，黄大仁要不在意，依旧热情的邀请，“明日是我生辰，在汇丰酒楼请同窗们聚一聚，你有空来不？”
　　黄大仁其实只是试一试，郑宇一向很少参加这种活动，他娘身子不好，他只要休息那都是回家的。只是毕竟同窗几年，往后各自走上自己的路，再见怕已是物是人非了。
　　见郑宇久不做声，黄大仁都已经做好了郑宇拒绝的准备，确没想到，“好！明日某必到场。”
　　黄大仁激动的拍了拍郑宇的肩膀，“好兄弟！”
　　是夜，卢府。
　　春娘的房里，床榻上摆满了衣裳，只是细细瞧去，竟都是男装。
　　“春娘，你大晚上不睡觉，找这么多男装出来干嘛？”
　　“当然是选明日穿的衣裳了，快，你来帮我瞧瞧哪件更好。”春娘高兴的拿起来一件一件的比着，沈心怡在身后摇了摇头。
　　“怎的了，沈心怡你摇什么头？”
　　春娘盯着镜子里皱着眉的沈心怡，有些不解。这些衣裳可是她多年积攒，难道真的都这么不入眼？
　　沈心怡走上前，对着镜子捏了捏春娘的脸，“春娘，你瞧你这小脸蛋又白又嫩，明眸皓齿，你这身材……”
　　说到身材，沈心怡觉得很气人啊，明明她还大春娘一个年头，可春娘有前有后，腰细又有料，再看自己，清瘦有余，丰满不足，哪像春娘这般凹凸有致，真是羡煞人也。
　　“我这身材？我身材怎么了？”
　　春娘一脸不解，朝着镜子里挺挺胸，掐掐腰，“挺好的呀！姨娘都说我长的好，不挑食可是大优点。”
　　“可不就是你身材太好了，穿着这男装，那不掩耳盗铃么！”
　　被沈心怡这么一说，春娘再仔细看看自己，倒还真是，怎么看都不像个男子。
　　那该怎么办呢？沈心怡和黄大仁是定了亲的，她去是无所谓，可自己一个姑娘家，贸贸然过去……虽然春娘真心觉得没什么，可惜世道不容，若是又有个什么不好听的名声，她怕她爹和她姨娘一起哭给她听。
　　转眼看了一旁的束腰，春娘心生一计，“有了！我知道怎么办了。”
　　次日，姐妹两个陪郁氏吃过饭，拿着昨日沈心怡还没把东西挑好的借口，带着小玉出门去了。
　　只不过到了街上，沈心怡倒有些不自然了。
　　“沈姑娘，不知姑娘你脸红作甚？”
　　沈心怡被面前突然高了一寸，浓眉大眼的面嫩少年给突的叫的愣住，不过片刻便红着脸怒道：“卢春娘，你不要得寸进尺。”
　　此刻挺着厚胸的卢春娘可不这么觉得，她正为自己的聪明而自喜，束胸裹腰，再加一双增高鞋垫，美少年可不就成了。
　　“小玉，叫声少爷听一听！”
　　小玉穿着小厮服狗腿的上前，“少爷！”
　　“嗳！”
　　瞧着面前的二人唱双簧，沈心怡觉得又气又好笑。
　　“你们两个，真是没个正行。”
　　春娘正觉得好玩，她可是第一次成功的女扮男装呀，就她这模样，保管她爹见了都认不出，只是这眉毛好似画的太粗了，她觉得自己眼前都似顶着一团黑影。
　　“沈姑娘，在下可是你表弟，莫要记错了哦！”
　　沈心怡好气，“是，表弟，你可别把表姐给忘了。”
　　三人一路打打闹闹的朝着汇丰酒楼而去。